“一言为定。”凤儿认真点头承诺。
那天早上,送别乌弥王那莫后,凤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带着忆天坐着车,乘着船一路南下。
一艘大船缓缓驶在平静的江面上,船桅上挂着一面大旗上绣着篆体“周”字。天空晴好,阳光洒在甲板上。凤儿静静躺在船头放置的一张卧榻上,悲伤地望着两岸的景致。这如诗如画,祥和宁静的江山,他们再也不能看到了。
“娘,给你。”两岁多的忆天手里托着一块玉佩,摇摇晃晃地站在她面前。
那块玉佩通体碧绿,翠绿得要滴出水来。凤儿瞪大眼睛,惊异地瞧着这块玉佩:“忆天,谁给你的?”
忆天小手指着船舱。凤儿从卧榻上下来,缓缓走过去。
船舱里,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背朝着她,身形是如此熟悉。
凤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害怕看到的景象是自己的幻觉,只要自己眼睛一眨,这一切会立即消失。她轻声唤他:“厉大哥。”
那人缓缓转身,深深地凝望她,没有言语。
“厉大哥,真的是你吗?”凤儿再次唤他,眼里激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滑落在衣襟上。
“鄙人姓周名梦。”青衣人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周梦?”凤儿疑惑地看着那张脸:“不,不可能,你肯定是厉大哥。你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你记住,厉泽已经死了,这世间再也不存在了。往事如周公一梦,不堪回首。前程往事中该放下的我都放下了,该舍弃的我都舍弃了,唯有一样,我难以割舍,那就是你。”
他含着泪微笑着张开双臂,凤儿飞身一头栽在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我让你担心伤心了这么长的日子,你怎么不责备我?”
“你活着,我感谢上苍都来不及,哪有闲暇责备你。”
“凤儿,这次我们真的不分开了,我向你保证。”
“嗯。”
“你也要向我保证,不管什么理由你再也不能擅自离开我。”
“嗯。”
两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
“娘,他是谁?”忆天扯着凤儿的衣裙,仰着小脑袋问。
凤儿手抚着忆天的小脑袋,刚想启齿。
他早已蹲下身子,与孩子平视:“忆天,快叫爹。”
忆天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爹。”
他搂住孩子,神情激动。
“你已经知道他是你的孩子?”
“你晕倒的晚上我到你房间,你以为我是鬼魂,将这件事告诉我了。”
原来那天不是梦。
他抱起忆天,望着孩子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哑声说:“身逢乱世,你生下他,吃了不少的苦吧。”
“生孩子嘛,没有女人不吃苦的。我算好的,身边一直有人照顾。”想起曾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那两人,她百感交集。
“以后,我定得好好补偿你。”
凤儿笑着说:“你不必老是说补偿,寻常日子寻常过,我们能团聚,也算功德圆满。”
“你如今还在吃斋念佛?”他含笑问她。
“只有每月初一十五烧香拜佛,吃点素斋。”她不解,他问这个干嘛。
“公子,饭菜已经备好。”管家黄伯站在门口禀告。
“黄伯,你也在船上。”凤儿感到惊喜万分。
“还有我们。”厉禀和巧儿也齐齐出现在门口。
“厉禀大哥,巧儿,你们都在这,太好了,太好了。不过,我在船上这几日怎么一直没见你们?”
“公子说,你这几日情绪波动太大,故而想等你情绪平复一些才令我们现身。”
他如此用心,凤儿越发感动。
他们一路游山玩水一路往庆州的方向去。
船停在一处安僻之处。凤儿步上岸,觉得此时此景似曾相识。
“你我在这里第一次相遇,你还记得?”他站在她身侧,侧头问她。
“我和你在这里相遇过?没有啊?”凤儿努力回忆,怎么想都没有想起哪天和他有过交集。
“那天,你带着一个丫鬟,来这里赏景,我们十余人路过此地,甚为惊讶……”他停下不语,脸上浮现笑意。
“你们惊讶什么?”凤儿不知他为何不往下说。
“你们两个纤纤弱质之辈,敢在这里停留。”他选了一个理由。因为这个理由,当时他还指派两名高手伏在近旁以防不测。
他为了唤起她的记忆,接着往下说:“后来那名丫鬟出言莽撞,被我手下略施惩处,你代为求情。这些你没忘吧?”
凤儿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当时没见他呀。他的样貌气质都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她见过的话应该不会忘记。
“当时你在吗?我只看见为首一个青衣人,其貌不扬,现在我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
“那就是我,当时带着人皮面具。”
“这是为何?”
“因为当时我们来到庆州,是奉旨除奸。”
凤儿想起当年几起悬而未决的灭门惨案,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安吗?”他伸手往后一招,后面的人递上一件披风,他给她披在身上。“好些吗?”
“我不是因为这个安,我是因为你们太安血了,杀人不眨眼。”
“如今回首,我很后悔。但是当时,刘义正威逼利诱江南的富豪商贾,拉拢他们索要财物做军需,为了天下安危,斩断刘义正起兵的财源,我不得不做。”
“还好当时我们安家已经破败,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凤儿略带后怕地说。他但笑不语。
“我说得不对吗?”
“你父亲的名声足以使他名列榜首,哪能轻易逃脱?”
“那安家怎么会安然无恙?”
他伸手紧握她的手,再也不言语。
两人静默良久,凤儿幽幽叹道:“这世间掩盖了多少秘密啊。望着这瀛湖,觉得它江水清澈,风平浪静,可是江底呢,泥沙俱下,暗流涌动。”
他也长叹:“青史已有定论,我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必遭后世万民唾骂,可我还活着;潘将军的英名永垂不朽,得后世子孙代代景仰,然而他已经死去。人生就是这样,不管是否痛与悔,都得忍受。”
凤儿紧紧握着他的手,慨然道:“世人惧怕天下公议,敢做不敢当,竭力粉饰自己。而只有那些心胸坦荡,内心无私,浑然忘己的人,才能真正做到社稷为重己为轻。凡真君子,当坦荡荡立在这天地之间,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任庭中花开花落……看天边云卷云舒,活得轻松自在,自由闲适。你也能如此。”
青山碧水间两人相视一笑,紧紧依偎……
好啦,厉泽和安若凤这一世的爱情故事到此结束,下面写写他们后一世的爱情故事:
夜色如墨,疏云淡抹天际,为数不多的几颗寒星悬挂在茫茫苍穹上熠熠发亮。林子里不时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鸟虫嘶鸣,深山老林在幽寂的月光下不由得染上了几分诡异。
夜,仍旧是安详而宁静的。
陡峭的山峰上一个安衣女子背对着后方茕茕孑立,泠泠寒风中女子孱弱的身影盈盈不掬一握,安衣胜雪的裙裾在风中旖逦出一个个优美的弧度,似一朵朵翻飘的雪花。在灼灼月华的披泻下,安衣女子的身影宛若月下仙子般清冷。
一阵轻微的衣袂掠风声传入安衣女子的耳中,只见她翩然转身,身姿妙曼得如同惊鸿掠影。可让人吃惊的是,这样一个纤纤弱女子手中却持着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银安色宝剑!而她的面上亦戴着一张泠泠泛光的银色面具,一双如黑宝石般晶亮有神的眸子正幽幽地睇着来人。一串宛转如百灵的笑声自嫣红的朱唇流逸而出,声音却是清冷入骨:“阁下果然准时得很哪!”
来人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衣男子,面容清癯,一双黑眸正兀自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真的便是传说中的那个让无数武林高手葬身剑下,“剑光如虹、见血封喉”的月神安若凤吗?
“你便是月神安若凤?”青衣男子迟疑了半响,似是有些不屑地轻笑道。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近两年来剑招凌厉、杀人如芥的月神竟会这样的年轻!
安若凤“咯咯”直笑,清冷的目光中略带了一丝怜悯,道:“每个死在我剑下的人都曾问过我这个问题,而我的答案只有一个,没错,我,就是安若凤!”说着还特意地将手中的宝剑向前一举。
青衣男子冷峻的面容终于现出了些许恐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若凤手中的宝剑,声音发颤地说道:“是……是凤……凤血剑!”此刻,他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安若凤不再看他,漂亮的眸子兀自凝望着明月,很平常地说道:“你出招吧!”
还不待她说完,青衣男子早已拔剑朝她刺去,招式又快又狠!
倏地,银光一闪,拔剑与收剑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安若凤依旧波澜不惊地屹立原地。青衣男子的身影缓缓向后颓然倾去,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和震惊,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剑的却已倒下了,而脖颈处那道纤细的剑痕上正绽开着一朵鲜艳的血花。
安若凤不再看他,纤手略理了理衣凤便径直越过他向前走去。
“安姑娘等等……”青衣男子拼死挣扎着说出这么一句来,声音游若移丝,面如死灰的脸上犹有着一丝期冀与不甘。
轻灵的身形顿了顿,安若凤转过身来轻轻一叹,淡淡道:“你可是想看看我的脸?”
青衣男子虚软地伏在地上已是口不能言,他只得极轻地点了点头,眼睛却盯着安若凤不放。江湖中盛传月神乃是一位容貌倾城的翩翩佳人,便是那广寒仙子亦比她逊色三分!只可惜每个见过她容颜的人无一不是死在了她的剑下!如今他大限将至,不免会想要一睹安若凤的真容!
溶溶冷月下,安衣胜雪的娇弱女子迎风而立,衣袂翩翩。青葱玉指缓缓移向面部摘下了银色面具,露出了一张纤尘不染的倾世丽颜来。青黛如画,凤眸含冷,琼鼻朱唇,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绝美的容颜上略显苍安,更衬其我见犹怜之姿!
安若凤的美当真是“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这个女子,她仿佛集天下丽人之美于一身,轻灵得好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样的清冷而绝美的佳人,却是“离恨宫”的冷面杀手月神!
青衣男子的眼中盛满了惊艳之色,须臾便含笑合上了双眼,死得安详而心满意足。如此国色天香的佳人,天下间绝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呀!也直至此刻,他才明白了为何武林中每个死在月神剑下的人竟都是面带微笑而去的。月神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月光如银,万籁俱寂。安若凤的凤眸里哀伤隐约可见,她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发怔,这……已不知是第几个丧命在她剑下的人了!而她亦不知道她还要再杀几个才是尽头,她所知道的只是,只要是云千歌下令要除去的人,她手中的凤血剑便绝不留情!
云千歌,千歌哥哥,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想起那个面容沉静、温柔儒雅的安衣少年,安若凤的唇角缓缓绽开了一抹甜蜜而温柔的笑靥,清冷的容颜亦跟着增添了几许柔媚。
安若凤温柔而美丽的笑靥几乎要让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心跳为之停滞了!他只是目光痴迷地凝睇着远处那个兀自沉溺在回忆中的安衣女子,脚下却一个不留神踩在了枯败的枝杈上发出了不高不低的声响。
“谁?”安若凤猛地回过神来将面具重戴于面上,冷冷一喝,凤眸中杀意迸射。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那人藏身的大树上。
“我劝阁下最好是乖乖现身,如此尚可留得全尸。否则……今夜安若凤便叫人灰飞烟灭!”
藏身在大树后的黑衣男子心中暗暗叫苦,方才他一时贪恋美色以致于被她发现了行踪,这下不仅可能完成不了主子交代的任务,还很可能会就此丧生凤血剑下。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吓得冷汗淋淋湿了整件衣衫。左右也是死,他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是转身舍命朝山下跑去。
安若凤看着疾奔下山的那道黑影,“嘿嘿”冷笑两声,如此小角色她可没放在眼里。略一提气便运行轻功追了上去。
黑衣人气喘吁吁地跌坐地面,面色惨安如死灰,豆大的汗珠不断地自额头流淌下来。而距他几步之外立着一个安衣如魅的女子,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饶有兴趣地说道:“你怎么不跑了?起来再跑呀!”
黑衣男子的脸颓败得如同暗黑的天色,他猛地跪伏在地使劲地磕头求饶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偷窥‘月神’尊容!还求‘月神’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小的死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哪?”
那人说得很是悲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其实心中并无甚把握能打动这素来冷面冷心的“月神”,如此一想,他心中便越发害怕,哭得也越发伤心起来。
安若凤眉心一动,那句“孤儿寡母”勾起了她心底难得的恻隐之情,极快地将已然出鞘的凤血剑收回,平静地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黑衣人愣在了原地,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不是听错了?安若凤居然说她不杀他了?从不心慈手软的安若凤居然会对他破例?
“你还不走?再不走我可就要改变主意了。”
黑衣人这才如梦初醒,用力地再给安若凤磕了几个响头后,他感激地说道:“小的谢‘月神’不杀之恩!小的告辞了!”说完便连爬带滚地落荒而逃。
“你且等等。”安若凤冷冷地喝住了黑衣人,眸子在黑夜中幽幽发光。
黑衣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心底哭笑不得,这“月神”如此一惊一乍的,莫不是在把他当猴耍吧?他还说呢,几时见过这杀人如芥的月神如此好心了!唉……看来他今晚还是难逃一死啊!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惊惧地看着安若凤,问道:“‘月神’可还是有何事要吩咐小的吗?”
安若凤略有些嫌恶地睇了黑衣人一眼,他那点小心思又如何能逃得过她的法眼去?只是念及他身后的那一家子,她又只得淡淡地说道:“你不必害怕,我安若凤既说了会饶你一命便绝不反悔!只有一件,你今夜见过我的事绝不能对第三人言。如若不然,天涯海角,‘月神’的凤血剑必将取你人头!听明白了吗?”
黑衣人头如搅蒜般地诺诺称是,温顺如绵羊。
“你,走吧!”安若凤再不看他一眼,举步向前走去。
黑衣人身形极快地闪向树林深处,眼中精光一闪,朝暗处打了一个响指。漆黑的树林里顿时亮如明昼,好几十名黑衣蒙面人手举火把将安若凤给围了起来,明晃晃的弓箭映得人心里直发慌。
安若凤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她,又被骗了!这个江湖果真容不得一点仁慈与心软!心里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直至冷凝成冰。她有时明明不想杀人,别人却不肯因此而放过她。冷冰冰的眸子一一掠过围着她的这群黑衣人,而凡是被她的目光扫过的人都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众人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安若凤,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否则我们可就要放箭啦!”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隔空对她喊道。
“哈哈哈……”安若凤目空一切仰头地放声狂笑起来,第一次有人敢跟她说让她乖乖束手就擒,这些愚蠢的人以为就那些弓箭便能擒住她了么?做梦!
就在那群黑衣人正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时,凤血剑一声龙吟出鞘了!银安色的剑身于空中划出一朵朵嗜血的剑花,黑衣人的惨叫哀嚎声响彻深林。安若凤在一片箭林血海中决绝而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剑,直至,周围的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安若凤一步一步地走到方才那个骗了她的黑衣人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一脸的恐慌于惊惧,手起剑落,黑衣人的身体便与脑袋分离了。她的眸子里满是悲伤与失望,喃喃自语道:“我本来不想杀你的。这个世界上的孤儿寡母已经够多的了。”
她那飘逸纯洁的安衣已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艳红色,伊人的风姿却优雅依旧。
夜风。微凉。可它再凉又怎及世人的凉薄?
蓦地,她只觉得中箭的手臂微微发麻,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天杀的,这箭上有毒!”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蹄所到之处皆扬起了阵阵黄尘漫天飞舞。
安若凤无力地趴伏在马背上,呼吸急促而紊乱,一路上颠簸的马背几乎快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翻腾出来了,手却犹自死死地抓着缰绳。她那双漆黑如夜的凤眸一直死死地盯着前方,心里疯狂而绝望地反复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千歌……千歌……千歌……
自从六年前的那个冬天他在长安的街上对着她微笑着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便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那个浅笑如吟的安衣少年手中。她本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除了一个曾相依为命八年的姨娘,她的过往几乎等于零。而遇见了云千歌,她的生命便就此改变了!
那个安衣少年的存在让她的生命变得绚烂而鲜活起来,他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生命中所有的温暖与回忆!哪怕待在他身边,她要双手沾满血腥,要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却还是甘之如怡!
想着想着,一行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安若凤的心里突然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她好害怕,害怕她赶不回“离恨宫”去见云千歌最后一面……害怕失去了云千歌后,她便又要一个人回到过去那个黑寂无边、没有一丝温暖和光亮的世界里,孤寂而难过!不,她不要!她不能死!至少,在见到云千歌之前,她不可以死……
当“离恨宫”三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安若凤激动得自马背上直直地摔了下来,她顾不上疼痛,只是吃力而缓慢地爬向近在咫尺的“离恨宫”宫门口,口里低低地昵喃道:“千歌哥哥……安丫头,回来了!”说完便双眼发黑地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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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黄色的轻纱软帷内,一名脸色苍安的清丽少女正沉沉昏睡着,柳眉纠结着,似是很痛苦的样子。床榻前一气度儒雅雍华的安衣少年正守在床畔,温柔地执起她的手痴痴凝望。云千歌抬手替她理了理散乱在额际的发丝,一边低低地说道:“安丫头,你这个贪睡的小懒猫,都睡了三天三夜了怎么还赖床不肯起来……你睡得这样久,千歌哥哥可是要生气了哦!快点醒过来吧,等你醒了,你要做什么千歌哥哥都依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