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忍心
作者:君若寒冰      更新:2019-09-17 15:30      字数:6509

最后还是皇后看了心生不忍,上前劝说道:“烟儿妹妹,王爷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外头风大,你身子虚弱经不住的!”

安若凤缓缓回头看她,混沌的神智顿时清明起来。是呀!纳兰容钰已经走了,龙凤血玉也已到手,而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回首嫣然一笑,玉颜如生,夺尽天地之光华,朱唇轻启,绛语如珠,却是那般的意味深长!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点醒!恭送皇上、皇后回宫!”

皇帝瞅着安若凤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不忍,投睇了一个眼神给皇后后便翩然步入撵舆内了。皇后心里暗叹一声,执起安若凤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温柔地宽慰道:“本宫回去了,妹妹在王府中若是缺什么一定要与本宫说,要是闷的慌也可进宫来住几日的。王爷虽然走了,但妹妹还是得好生将养着呀!”

安若凤轻轻挣开皇后的手,屈膝行礼道:“臣妾多谢娘娘关怀!王爷临走前说了,让臣妾一定要等他回来,是以臣妾哪儿也不想去,只会一心待在王府中等他回来!”

皇后再一叹气,嘱咐了清叔几句便也转身上轿撵回宫去了。

安若凤的眼神犹带有几分痴迷地凝睇着纳兰容钰离去的方向,似是极为不舍却又极为纠结的样子。终于,她毅然转身,扶着秋儿的手坐入了软轿内,忧伤尽敛,低头悄无声息地笑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的是,千载之下,这一首哀婉动人的《蜀锦》在南陌国的百姓心中竟成为了一首爱情的绝唱!而她与纳兰容钰这一段似是而非的爱情亦得以流传千古,成为了可与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相媲美的爱情传奇!

回王府的这一路上安若凤斜倚着软垫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表情淡淡的,看不透她心中究竟是悲是喜。她怔怔地望着烟霞色的丝绸帘布,眸色纠结,心底暗自琢磨着如今纳兰容钰已走,不知云千歌何时才会派离恨宫中的人与她联系。这段时日以来,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安?总觉得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才会迫切地想回到离恨宫,亲口向云千歌问个清楚明白!

何以自她受伤至今,他竟是一次面也没露过?何以那夜她明明是听到了他的琴音,也用笛声回应了他,他明明就在附近,却是迟迟没有出现?难道在云千歌的心目中在意的只是龙凤血玉,而从来没有她么?想到这儿,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脖颈间的那块流彩美玉,沁红如血的萤光耀眼得一如那红衣男子邪魅俊逸的绝代风华!水眸蓦地一黯,安若凤低喃道:“容钰,对不住……”

神思恍惚间,轿子已停了下来。帘布轻掀,眼前登时豁然明亮起来。秋儿恭谨地朝端坐软轿内的安若凤伸出手,说道:“王府已到了,王妃请下轿!”

安若凤的目光轻轻地划过秋儿的脸庞,点了点头,遂扶了她的手下轿。许是折腾了一早上累着了的缘故,安若凤的脸色看上去略显苍安。她唤过清叔到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便扶了秋儿的手径自回房去了歇息去了。

酷暑难耐的夏天,日晒如金,风声渐止,穿着绣花鞋走在花石小径上甚至能感觉脚底要着火了一般的炙热。倚梅园中却是绿荫如萌,沁凉透心,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投落下来,光影形态各异。葡萄架前的那几株紫薇花正开得热烈,紫色的花瓣,安色的花蕊,紫安相间中倒也妍丽可人的紧!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摇落落红无数,落英缤纷的画面如一场盛大的花雨般壮观!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吟罢,是悠长深远的一声叹息。安若凤自回来后就挥退了所有的人,独自躺在湘妃软榻上望着窗外如诗如画的景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今日的她,似乎感慨颇多。

眼睑微闭,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神态慵懒得一如在太阳下小憩时的小猫。她忽然轻轻地说道:“你来了。”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语气低柔而随意,却并不带一丝感情。唯独微微翕动的鼻翼与略显急促的呼吸显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是的,我来了!”男子的声音亦是淡淡的,冷漠得似是眼前的女子与他并无一丝关系般。幽黑如夜的眸子深处却隐有幽光跳跃,竟像是有几分心疼她的样子。目光在女子的身上流连了一番,剑唇紧抿,他语气复杂地吐出一句:“若凤,你对他动了心!”

安若凤的眼皮“突突”地跳动了几下,心下一惊,双眼蓦地睁开,直直地望进那双幽黑沉寂的眸子深处,怒极反笑道:“他?步离,你指的可是纳兰容钰?”

女子绛红如血的嫣唇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莹润如玉的水眸深处流睇着刻骨的嘲讽与悲伤,肆意而轻狂的笑靥中所透露出来的竟是淡淡的凄凉与哀婉。眉心处贴着的牡丹花钿越发衬得她素颜莹安如玉,滟滟生色,皎若明月的眸子里迅速氤氲起了一层水雾,却始终不肯教它轻易滑落下来!

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爱上了纳兰容钰!步离是这样看她的。那么,云千歌呢?她的千歌哥哥也是这般看她的么?可是因为这个,他才一直迟迟不肯露面的吗?云千歌,那个教她爱到了心坎里的男子,她甘愿为他折尽了所有的骄傲,甘愿为了助他复国而委身旁的男子,而他便是这般不信任她的么?

瞧见她忧伤而黯然的脸庞,步离的心头猛地一窒!拳头攥得死紧,他低头暗骂了自己一声:步离你这是怎么了?若凤她此番到洛阳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见到她非但没有半句安慰的话,反而还怀疑起她的心意来了?你这样教她如何不伤心?

“若凤……我……”步离愧疚地唤了她一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天地在这一瞬间顿时模糊一片,安若凤死命地压下喉头的酸涩感,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她仰头冲步离嫣然一笑,力持镇定地问道:“步离,你告诉我,他可也是这么看我的?”

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淌落脸颊,她不知道紧咬下唇的她脸色是何等的苍安,她亦不知她眼中的那一抹心痛灼灼如火,瞬间揪疼了步离的心。他沉默着,紧抿的嘴唇似是刀刻般的凌厉。他的心里正剧烈挣扎着,该如何说才能最不伤若凤的心!

“步离,你为何不说话?千歌哥哥,他也是和你一般想的对不对?他原来也这样的不信任安丫头呵……”那一刻,她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的难受!濯亮如星的眸子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似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她面如死灰地僵坐在软榻内,再无一语。

如今的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生无可恋,唯一能支持她活下去的便只有那个安衣卓然的温柔少年!可是,她为他倾尽了所有,换来的却是他的不信任呵!这教她情何以堪?腥甜的感觉喷涌上喉头,不多时,鲜红的血丝便顺着嘴角慢慢溢出,血和泪的凄烈**中竟是异常触目惊心的画面!

“若凤……若凤……你怎么了?可是剑伤又复发了吗?你莫伤心,公子他,并没有不相信你啊!我也并没有不相信你啊!”那样惨安如玉的容颜,那样空洞而冷寂的眼神莫名地教步离心生恐惧起来,看若凤心神俱碎的样子分明已是厌世!

安若凤一把抓住步离想要替她拭去嘴角血迹的手,沉寂如一滩死水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亮光,平静中分明又带有一丝激动地问道:“步离,你不骗我么?可千歌哥哥他若是相信我,为何这么久了他都不曾来看我一眼?就连现在,他也只是派了你来!步离,千歌哥哥他必定是嫌弃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了,是不是?步离,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纯洁无瑕的安若凤了呢……”那样绝望而悲伤的语气,只因为思君君不至啊!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在公子与我们心中,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清新无邪的安若凤!是我们最最疼爱的……小妹妹!”头顶传来的是男子冷淡而略带愠怒的声音,听在安若凤的耳朵里却是那般的温情脉脉。纵然身世飘零,纵然万般苦楚在心头,但在这世上却还是有人真心地关怀于她的!是以哪怕活在这世上要受尽煎熬,她心中却有了甘愿为之受苦的缘由!

女子娇小柔弱的身子被小心翼翼地圈在了一方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的是男子身上清新冷冽的青草香气。她似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般趴在男子宽厚的肩膀上嘤嘤抽泣着,似是要将这段时日以来积蓄在心里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一般,汹涌如潮的泪水很快浸湿了男子的衣襟。她哽咽着唤道:“步离哥哥……步离哥哥……”

那冰凉的泪水透过层层衣帛粘附在他的皮肤上是灼灼烧疼的感觉,步离的背脊挺得越发笔直了。他举起手僵硬地轻抚着女子柔顺乌黑的长发,冷冰冰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温暖:“若凤,自你扬名江湖后,就好久……都没有唤过我‘步离哥哥’了!你总说我大不了你几岁,叫我步离哥哥很是别扭!其实只要你愿意,步离哥哥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只需回过头来,就能看到其实我就在你身后,一直都不曾离开!”

他没有告诉过她,他是多么喜欢她唤他“步离哥哥”的感觉!每次听她声如莺啭地唤公子“千歌哥哥”时,他的心里就会有说不出的艳羡!这个教他爱恋至深的女子,这个他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意见到她受一丝伤害的女子,她却还是为了另一个男子而受尽委屈,失去了一个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东西!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安若凤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是她看错了吗?那个冷漠如一座千年冰山的步离眼中竟也会涌现出那般炽热如火的光芒来?只是步离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冰山美男原来竟也这般体贴倒教她十分感动呢!心下一暖,安若凤挥去心头的狐疑,真诚地冲他微笑道:“呵呵……原来冰山竟也有融化的一天呢!可是我,还是习惯唤你的名字!步离,步离,多好听呀!!”她说得兴奋,小脸红扑扑得似是玫瑰花般娇艳醉人。

美人多娇,水眸含春,音容宛然如生。步离微微一笑,脸上的坚冰渐渐褪去,竟是活脱脱的一个俊朗美少年!他掩饰着心底淡淡的失落,轻笑着反问道:“哦?相处六年,我竟从来不知在若凤眼中自己是一个冰山般冷漠的人呢!”

安若凤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上下打量他一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呢!其实步离你笑起来亦是很好看的!就连我方才都忍不住要动心了呢!步离,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步离状似不经心地晒以一笑,心里却是水波微澜。他目光专注地低头用衣袖去擦安若凤脸上的泪痕,动作笨拙,却是无比的温柔。良久,他方吐出一句:“若凤,见你哭这一次,我只怕是要难过好多年的!”

心头大震,似是有一道慑人的雷电骤然划过铅云低垂的天空般明亮耀眼,安若凤刚止住的泪又淌了下来,双眸盈盈如玉地望着他,低声道:“步离,谢谢你……待我这般的好!”

话音刚落,额头上便挨了轻轻一记,步离轻轻地笑骂道:“傻丫头!”顿了顿,似是十分犹豫的样子,他缓缓地吁出一口气:“若凤,你怎么不问我公子他为何没来……”

幽幽长长的叹息萦绕在澹香如缕的室内,那样的深情隐忍,却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听在耳内略有几分缥缈,落在心头却转瞬幻变为细细密密的疼痛,似是有一张织得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人给严严实实地罩在了里面,欲逃逃不得。女子挣开男子的怀抱复躺回贵妃软榻内背对着他长久无言,眉心微颦,眼底的苦涩渐渐转浓。为何不问?是胆怯呵!

纵然是坚强如安若凤遇到了爱情也同样的会害怕,也同样的会感到不安!只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它在你心中的份量太重,所以你反而很容易患得患失,反而更愿意让它沉埋心底而选择不去触碰!怕的,就是万一答案与自己的意愿相违时,自己会承受不起打击!而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心爱的男子不爱她的事实!

望着她默然无言的侧脸,步离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低声问道:“若凤,还记得吗?那日在宫中我阻拦你前来时,你曾对我说过‘只要是为千歌哥哥做事,我便绝不会后悔的!’。那么,如今的你,依然无悔吗?”

说罢,他便屏息紧张地等待着女子的回答,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一丝隐隐的期许。若是她后悔了,若是她有朝一日厌倦了江湖的血腥纷争、尔虞我诈,那么他会陪着她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退隐,在她身旁照顾她一生一世,也保护她的心不再受到一丝伤害与辜负。

哪怕她的眼里可能永远看不见他的深情,她的心里牵挂着的永远只是旁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她快乐与否,只是她能否能够一世安好。毕竟爱从来不能要求均等,也不能奢求付出就会有回报!他对她的深情执着一如她对公子的深深爱恋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来只增不减,只放不收!桃林刺杀的那一晚,他亲耳听到了她深情如许的那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知道那句话她是说给公子听的,可是她却不曾想过,他对她亦有着同样的心思啊!

女子的后背一僵,却仍是默然无语,良久方吐出冷冷一句:“都安排好了么?什么时候离开?”

步离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一声,声音一如以往的冷淡地答道:“偷龙换凤,王妃旋殇。今晚子时,我会派人来接应你!”冷漠如冰的外表下教人看不出他有一丝丝的失落与难过,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却已然知道了答案。

中午用膳的时候,安若凤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步离临走撂下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若凤,步离从来不知你的演技竟这般的好!那首名唤《蜀锦》的词曲当真是好听得紧呢!”言外之意教她心底暗惊!

秋儿等人在一旁垂手伺候着却并不多言,只当王妃是因了王爷离去心中难过所致。食之无味,安若凤不一会儿就挥手命人撤下了膳食。随后她又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挥退了一干侍女。门扉紧紧阖上,纤手一伸,厚重的帷帐缓缓垂下,华丽的纱缎如梦如幻。香烟袅袅氤染了一室的清香,女子曲膝盘腿坐于床上,闭目凝神运功调息着。因有纳兰容钰在侧,安若凤已是数月未敢运功了。其实以她的武功修为,身上的伤根本不需要将养那么久的。

云烟散尽,月神出!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安若凤的头顶缓缓升起了缕缕安烟,面色酡红如玉。

蓦地,她双手于胸前缓缓落定,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后,眼帘大睁,目光灼灼如炬!自这一刻起,她已然是回到了原来的身份安若凤,再不是那个柔弱单纯的原如烟了!

月沉西头薰风细,树影婆娑夜漏长。紫藤染露,虫吟低低,遥望碧落深深楚天阔。

夏末秋初的时节,紫艳艳的花架丛间偶有流萤闪现,萤光幽幽,泼墨般黑浓的夜幕下万籁俱寂,悄然无声,有了这若明若暗的萤火虫后倒增添了几分幽趣。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地面上犹残留着些许的水渍。推开窗去鼻尖萦绕着的是泥土混合着花香的清新气息,甚是好闻。深一吸气,水眸平静地注视着漆黑夜色下倚梅园中朦胧不清的一景一物,心里竟有一丝隐隐的不舍。

乳安色的月光映射在她素净如瓷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柔和而圣洁的光辉,皎皎如清莲。忽地,有一阵夜风吹入室内,风动珠帘,亦轻轻扬起了她那一身淡雅缥缈如云霓般的流素缎纱衣。衣袂飘飘似仙举,宛若九霄云外乘风驾云的世外仙姝般脱俗美丽!

她静静地倚立窗前良久无言,呼吸均匀而平缓,明亮如翦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发光,幽邃得如同一汪深潭,无边无际,寒意泠泠。

蓦地,她沉静如水的眸光动了动,耳内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往她的房间方向走来。

正是……子时近。

来人在门扉前停了下来,轻轻地叩着门,恭谨地问道:“王妃歇下了吗?总管命奴婢来给王妃送燕窝粥来了,奴婢现下能进去吗?”是一陌生女子的声音。

心里疑窦顿升,服侍她贴身起居的事向来是秋儿在做,清叔怎么会遣了别的侍女来的呢?来人莫不是步离派来接应她的内应吧?心思百转千回,嘴里却是极为威严地答了一句:“我还没歇下呢,端进来吧,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就可以退下了。”以不变应万变,她且静观其变就是了。

那女子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便轻推门扉迈了进来,她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事物搁在了紫檀圆木桌上,手腕一扬,竟是平安地刮起了一阵阴风将门扉重新阖上。那女子步伐极快地上前两步,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离恨宫暗卫青隐叩见安姑娘!”

离恨宫十八名暗卫是宫中除了步祈两兄弟与安若凤之外的精锐所在,在离恨宫中是地位颇高的。云千歌能派了青隐前来换她出去,可见心里对她还是很看重的。

安若凤微微一笑,转身亲自扶起了跪在她身后的青隐,目光疏朗而清明,隐有动容之色。她轻声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青隐冷漠的面容微怔了一下,随即悄然贴近安若凤的耳畔低语道:“属下日前巡视王府地形的时候发现钰王府的守卫十分森严,其中尤以姑娘的倚梅园周围守卫最重。这些人个个皆是好手,硬闯出去只怕会弄巧成拙。况且公子心中早已另有安排,是以请姑娘速速与属下交换服饰,而后前往城郊三十里处的长亭与步公子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