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一条血痕顺着葛中离的手臂淌了下来,血水划过枪头,流了一地。
葛中离仍是走在最前面,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后面跟着一个姑娘,和八个抬着棺材的面具人。
“你受伤了?”环儿看见了地上的血迹,飞速跑向前来想要拉开他的手臂一看究竟。
“没事。”葛中离避过了她,左手按压在右臂上,方才与鬼头张那场相争中,因为无殇出手干预的关系,迫使他用出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现在真气反噬,在体内流窜压迫着血脉迸涨。
“那个蒙面的红衣女人,真有这么厉害?”环儿见过他们的交手,甚至自己也亲身试阵,她自知不是对手,可是于她而言,葛中离已是人上之人,竟也毫无还手之力。
一想起无殇,葛中离的嘴唇就有些隐隐颤抖,刚才的一幕幕他都无法忘却。
“你知道的,我这一年来都在追踪死神,死神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早已有所耳闻,几近几次,我都快要查出他的踪迹,偶有交手,却也不至于不能全身而退。可是那个人,她是我见过的最为奇诡的人,武功路数邪门得很,想我素来掌握判官盟各类卷宗密案,却从不知世上会有这样的功夫。”
葛中离想起了方才交手时,她竟能以手中一把折扇撑起八个人布下的疏而不漏缚魂网,就连他的追魂枪也抵不过她随手一掷,还有她诡谲的轻功身法,飘忽而至,和对环儿使出的摄魂之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江湖上连挂名的身份都没有,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我们去请判官来?”
“只怕连师父师娘,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当真这么可怕?”环儿听到,还是有些许的不信的。
死神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中人若是听到这个名字,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若是看到这个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以求明哲保身。
可在葛中离的口中,无殇还要远在死神之上,而她之前所认为的阴阳判官已是无所不能,到头来却发现江湖中有太多来历不明的高人,她根本从来都没听说过。
曾经以为的无所不知,原来只不过是因为知道的太少,想来也是可笑。
“深不可测。”葛中离深吸了一口气,蹙眉沉思,眼睛却望向了遥不可及的北方,“这个人的来历,或许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
“谁?”
“绿猗姑娘。”
环儿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素有江湖百晓生之称的那位,住在长安城晴茶小筑的绿猗姑娘?”
“正是,你认识她?”
“江湖上谁人不知道,绿猗姑娘与朱弦公子的传世佳话早已流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就连江都城中最大的那家有间茶坊,里面的说书人,现在说的都是绿猗姑娘书写的故事。”环儿听到绿猗姑娘的名字有些欣喜,却又有些妒忌,“你要去找她?”
葛中离点了点头,“这世上,知道那个人来历的,只怕绝不超过七个人,而她,是最有可能告诉我的。”
“哪七个?”
“第一个,自然是饮风阁阁主顾承风顾老前辈,他若不知这个人的底细,是万不会把她留在身边的。且看今日,她在饮风阁中的地位,绝不低于顾阁主。试问能取得这样的信任,他又怎会不知?”
“可这个人,绝不会告诉你。”
“对,他一定不会说。”葛中离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二个,便是师公阴阳渊老前辈,只可惜他老人家几年前仙逝,而师父和师娘,我确信他们将所知之事早已尽数告知于我,他们对此,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那剩下的呢?”
“二十年前,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晓闻天下之人有两个,‘算无遗策,南梅北林’。”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名号?”环儿大惊,她所知的百晓生,只有绿猗姑娘一人,不过这位绿猗姑娘也不过是借着晴茶小筑的传人之说才小有名声。
“你那时还未出生,当然不知。”葛中离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孩子般冲她笑了笑,在他眼中,这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尤其是……二十年前绝顶峰一役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人敢提起南梅北林这个名号。”
“这是为什么?”
“因为,北林,便是饮风阁阁主顾承风的夫人,林筠儿。自从顾夫人死后,饮风阁在渝州城中崛起,没有人再敢提起这个人。”
“那另一个呢?”
葛中离低眉侧目,他也有些疑惑,“说来也是奇怪,那梅花折子,虽然一直在江湖上声名鹤立,可是好像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他,此人行踪飘忽,可偏偏有传言说他长住江都,在江都这么多年,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到现在我都不确定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说了半天,这四个人好像谁都不能问。”
“是,这第五个,乃是世人所称南山客公子墨。”提起这个名字,葛中离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只是他……”
“南山客?”环儿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打断了他,“可是那与剑圣寒山客相交甚深的南山客?”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知道当年的剑圣寒山客前辈?”葛中离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寒山客这个名字,也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消失在江湖中。
“当然知道,我哥哥自小就崇拜剑圣前辈,他以前总在我面前立誓说,要成为寒山客前辈那样的剑中之神,他还总是跟我讲起当年南山客与寒山客相识于南阳,煮酒论剑的故事,还有还有,剑圣前辈下山前与饮风阁主及他的夫人师兄妹三人山间学艺的故事,他……他一直潜心钻研剑术……他……”环儿说着,瞟到了葛中离手中的那把假的七齿穿魂钩,“我早该猜道的,哥哥是那样痴醉于剑术的人,又怎么会改用钩呢,我怎么这么笨,那时就应该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哥哥的。”
“环儿。”葛中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至少死的这个人,还不是他,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个人,他是谁?为什么他的背上会有判官盟的图腾?可是为什么连你都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