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宿过去了,陆离着急得火烧眉毛。
不为别的,丁原急需手下人想出计策,在这关键时刻,陆离当然要找到贾诩商议。然而奇怪的是,贾诩竟然不见了。手下人说,贾诩向庞德借了马出营,至于出营去做什么,却没有交代。
陆离无可奈何,只能在丁原召集大家时,硬着头皮回到帅帐中去。
这一次,帅帐中不止聚集了并州将领。可无论并州小将高顺张辽,还是凉州大将李傕张济,此时都束手无策,谁都没把握与吕布单挑还一战而胜。
“吕布非一人可胜……”陆离环顾众将,喃喃说道,“要不然,我们把他引诱出来,围住厮杀?”
丁原一口回绝:“这不是武人之道。要武斗,就要堂堂正正地一骑讨,败得荣耀,好过胜得丢脸。”
“败军之将命都不保,哪还有荣耀可言?”一个人影掀开帐篷,进到了帐内。众人纷纷看去,此人正是贾诩!
救星到了!陆离激动万分,正要上前去迎,然而陆离看向这个贾诩时,却觉得此人面貌虽然与贾诩相同,神情却有些不一样。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我的大帐?”丁原恼怒地皱起眉头,正要令人把这个无视军纪的家伙拉出去斩了。
陆离一看情况不好,连忙解释:“丁将军息怒,这是我的军师贾诩。烧粮草以骗取函谷关守军出关,就是他的计策。”
“明夷。”贾诩对陆离微笑着拱拱手,陆离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贾诩是不会管我叫明夷的啊?在我吩咐之后,他一直对我是直呼其名的……
还没等陆离想清楚,丁原已听了陆离的介绍,又用“看破”特质审视过贾诩,顿时是肃然起敬:“没想到是七曜境一星的星术师,有这样的实力,贾先生竟然在百人队中当军师?”
七曜境屈居于百人队中当军师?在场诸将听了,无不惊讶,其中最讶异的当属张济之侄张绣。
这个小将在与陆离比武时,就因贾诩看破了自己绝技“百鸟朝凤”的杀招,而因此留意过贾诩。如今张绣知道贾诩是七曜境高手,更是对其敬重万分了。
然而并非人人都是心生善意,李傕、张济二人听到贾诩作为七曜境竟然甘居于陆离之下,无不是既羡又恨,心想陆离这小子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被他捡到这么大的漏子。
在场唯一不惊讶的就是陆离了。然而陆离的心中却有另一种情绪:疑惑。
贾诩不是七曜境三星吗?怎么丁原却看到的是七曜境一星呢?七曜一星……陆离觉得自己似乎最近听过某人是这个境界。
陆离还没来得及细想,贾诩已经叹了口气:“原本我想独善其身,在乱世之中苟全性命。然而一被卷入军中,就没有丝毫自己可以选择的余地。我早已料到,必有一天我得为人所用,没想到却这么快。如今,一旦大军败了,就算我们能逃过吕布的方天画戟,也定要死在董相国手里。为保性命,我才不得不来向丁原将军你献策。”
不对……陆离大为皱眉,贾诩绝对不是个乐意献策出名的人,保全性命、躲避灾祸的方法有无数种,但对贾诩而言,出名就是最大的灾祸。
“敢问先生有何计策见教?”丁原卑辞请教道。
贾诩却没有直接回答丁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不知道对于丁原将军来说,胜利和活着,哪个更重要?”
丁原横眉冷笑:“不胜,宁死。”
贾诩抬手细捋下巴上的胡子:“既然如此,我只需要向丁原将军借一样东西。”
丁原哈哈大笑:“只要能堂堂正正地赢,我有什么可借的,你尽管拿去。”
“借你的项上人头一用。”在贾诩说这话的同时,陆离也在对口型。没想到这句经典台词竟然是从贾诩口中说出来的……诶?等等,又不是要拿粮官的脑袋堵兵士们汹汹之口,用丁原项上人头是要干什么?
“大胆狂徒,竟敢对丁将军无礼!”张辽顿时上前想要抓住贾诩,几乎忘了自己跟贾诩之间有多少个境界的差距。
丁原却把张辽拦下:“贾先生但说无妨。”
“吕布虽勇,也是一勇之夫。刚才吕布说,只要投降,拿丁将军的人头去见他就可以,竟然置八万大军去向不顾。由此可知……”
说到这里,贾诩深不可测的眼神望向了丁原,稍作停顿后,贾诩才轻轻吐出最后的几个字:“由此可知,吕布与丁将军,必然曾经结怨。”
帐中诸将顿时肃然无声!
瞠目结舌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陆离现在的震惊。丁原和吕布结怨,这是少数并州将领才知道的事吧?自己又没有告诉贾诩,贾诩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离看着并州诸将瞪视自己的目光,顿时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虽然在汉末天下,某一州的人物去另一州谋职,这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对于士兵来说,这情况就不太一样了。吕布本是并州人,从军入伍也是在并州军团的基层干起来的。吕布能成长为天下名将,自然也与并州军团有着剥离不开的关系。至于吕布与丁原之间的恩怨,自然也就是并州军团的“家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现在贾诩却当着凉州李傕、张济等人在此的场面,把这事挑明地说了出来。
这不像是贾诩所为啊!陆离还在皱眉沉思时,丁原却已经笑了起来。
“没想到老夫这颗白头,竟然要被打扮成献给吕奉先的投名状。更有趣的是,它竟然成了董太师攀握天下的垫脚石。可叹,可叹,真是一颗好头颅!”
“丁将军!吕布骁勇,也只是一时之患,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何至于要如此轻易就弃性命于不顾呢?”李傕、高顺等众将纷纷劝道。
贾诩的脸上浮起一种奇怪的笑意:“大火已经烧毁了大部分粮草,此时士气又已低迷。函谷关后,仍有长安城屹立。我们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攻下长安,不就是等于失败吗?如今之计,丁原将军若是身死,我自有办法令吕布无心再战,甚至归顺于我们。只不过丁将军死后,就必须有一个来执掌全军之人。”
说到此处,贾诩的眼睛看向了李傕:“不知李将军可否担此重任呢?”陆离发觉,贾诩那双眼睛还是深邃无比,但是其中神采却不是那么波澜不惊,而带着某种怂恿的意味。结合贾诩脸上的表情,陆离竟然觉得他根本不是自己所认识的贾诩。
不对,不对,一切都乱套了。
陆离心下着慌,总觉得这个贾诩的算计似乎有什么问题。众将劝说争吵的声音似乎被屏蔽在耳朵外面。
贾诩所出的计策,不仅是险计:假如吕布拿下丁原首级,却又不退兵,依旧阻住函谷关口,这该如何?
即使此计成功,这条计策更是两损之计:哪怕吕布退兵,但此次出征的统帅丁原已死,军心必然大乱。
除了将会被委任为全军主帅的李傕以外,明明没有谁可以得利……
突然之间,陆离惊得接连倒退,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贾诩”,心中对此人的真实身份已有了猜测。
“贾诩”看到陆离惊退,脸上立刻堆起一种陆离极为熟悉的笑,过来搀扶陆离:“明夷,你怎么……”
陆离想从腰间拔剑,却想起自己根本是不带兵器的人。他想要指着“贾诩”大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绝对不是帐中这些阴谋家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