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玩家【观察者】进入“临界”状态，请尽快脱离。”汤普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条没有感情的电子提示音。伴随着这声提示，汤普的视界和感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视界的变化，汤普瞬间失去了方向感，险些摔在地上，依靠身体的本能才堪堪扶住书柜保持平衡。

人类是一种视觉动物。虽然人体有半规管之类的构造用来处理空间信息，但是大部分时候，一个正常人更依赖长期体验得来的经验，比如看得见的一面是前，看不见的是后。

而此时，汤普获得了一种相当于360°无死角的视界，随之而来的，与常识背离的体验使他第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而过量的视觉信息使得汤普的头脑产生强烈的晕眩，恶心想吐。

好在人也是一种适应性极强的智慧物种，汤普的大脑很快就构造了这种超标量的视野处理机制，毕竟人类双眼的视角有120°左右，360°只不过相当于同时处理三次。根据现有的科学观念，人脑的实际使用率应该不到一半，支持这部分负载应该不算是特别大的压力。

汤普扶着书柜适应了一下改变的视界，尝试移动躯体，但是这这些平时非常随意的动作此刻却非常艰难。原因还是因为常识性的冲突，虽然大脑勉强构建了新的视觉机制，但身体的其他部分却没有对应的适应。

需求决定存在，结构适应功能。假如人是一种拥有360°视野的动物，长期的进化演变肯定不会是现在的身体构造。

常识和经验告诉汤普，他应该起身，转身，然后迈步。但是因为此刻的视界，导致大脑判断他应该直接向“前”走，不需要转身这个动作，但是向前这个指令对身体来说，明显是错误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后退，双腿因为思维的剧烈冲突不听使唤。

汤普有种自己明明“全知”如神，却像是个瘫痪病人的感觉。

“呼。”汤普重重吐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虽然这种视界的来源肯定不是眼睛，但闭眼这个行为本身包含着拒绝视觉信息的意念。果然如同汤普所想的，视界在闭眼的瞬间消失，好像显示器被强行关闭那么突兀。

借助身体的本能，汤普总算成功背靠书柜坐在地上，换了一个相对放松的姿势，然后再次睁开眼，伴随着睁眼这个意念，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超常的视野的再次出现，同时大脑也有轻微的晕眩感，但是消退的很快，程度也比第一次轻了许多，并且在适应了这个视野之后，汤普第一次觉得，世界是如此“清晰真实”，有种脱离某种囚笼的快感。

“这算什么。”此刻汤普的状态似乎前所未有的好，头脑无比清晰。“白眼？还是所谓领域，神念？”虽然思维很清晰，但无奈已知信息太少，仅仅思考了一瞬，汤普就得出了纠结无益的结论，同时暂时把这个视界状态命名为“临界视角”。

下意识的，汤普掏出手机，想看一下系统有没有给出提示，然后汤普又发现了“临界视角”的一个特性。人眼虽然有大概120°的视野(不考虑立体感还能更大)，但是集中注意的时候只有约五分之一的清晰视野，这不仅是眼的机制，也有一部分是脑的关系。但是“临界视角”不同，当汤普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时，视野并没有缩减，只是变成了类似眼角余光的感觉。

“也就是说，因为视野被拓宽，连带着意识也被拓宽了一部分吗？”忽略掉脑海里一闪即逝的不靠谱猜测，汤普“看”向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汤普因为惊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手机回到了正常状态，没有什么奇怪的“系统”。当前时间显示为深夜01:22，qq和微信群里甚至还有修仙党在斗图，汤普试着在群里随便发了一个表情，结果发现其实并没有网络，虽然信号是满格，但是什么都发不出去，浏览器网页也打不开，群里的信息应该是自己睡前没看的部分，最后一串信息显示是从01:02开始发出，不知道何时结束，因为一直有人跟着斗图，所以没有显示在当前页，汤普往上一翻就看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游戏到底是什么，所谓“临界”又是什么意思。”汤普惊疑不定。

或许因为人类是群体生物，汤普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另一个人。

“怎么回事，烤鱼呢，刚刚还在那里的！”哪怕拥有着“临界视角”，汤普也没有察觉到烤鱼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原本从一开始烤鱼就安静的站在墙边“发呆”，哪怕之前背对着烤鱼，但因为突然进入“临界”状态，获得了“临界视角”的汤普清楚看到，烤鱼站在原地并没有移动过。

大概是自己的思维都集中在手机上的时候，汤普得出了唯一靠谱的结论。然而突然消失这种事，从常理上说反而应该更引人注意，自己的“余光”一直监视着这间办公室，没道理发现不了。并且汤普隐隐觉得，与其说是烤鱼突然消失了，不如说烤鱼的存在感不知不觉消失了。

因为常年看奇怪的小说，汤普瞬间脑洞大开，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向印象中烤鱼所在的位置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汤普感觉自己的手臂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烤鱼，你在吗？”汤普闭着眼睛轻轻询问。

没有回答，但是有一只小手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大约一个儿童的重量进入了自己的怀里。

汤普豁然睁开眼，抱着某人的感觉依然清晰，然而视界里却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看不见，汤普感觉有点焦虑，仿佛某个熟悉的事物即将消失的预感萦绕在心里。不知为何，汤普感觉异常的愤怒，却不清楚这份怒意的来源。

伴随着这份心情，汤普的眼睛逐渐充血，视界逐渐变化了颜色，眼前的一切都像染上了一层红纱。

渐渐的，汤普看见了眼前重叠着好几种不同的景象，有疯人院，有自己的家，有许多不认识的地方，不同的空间叠加在一起，让汤普的晕眩感快要达到能承受的极限。

汤普咬着牙坚持着，目光透过一重又一重的空间。然后他终于看到了怀里的烤鱼，原先的衣物对她来说已经过于宽大，烤鱼此时彻底成了一副小学生的样貌。一丝又一丝灰色的雾气从烤鱼身上被剥离出来，在另一重空间里构成一个模糊的黑影。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灰雾，但是汤普瞬间明悟了它代表的含义。

那是“存在”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