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龙鱼单手扶着眼镜，阴沉地说“那么你是什么想法呢？”遮掩的面部表情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态度，但是汤普隐隐感觉到龙鱼在说出“觉醒者”的时候，情绪波动了一下，而且对待漠雨的态度也有些不同，并不是基于对漠雨能力的承认，倒像是对“觉醒者”这一身份的顾忌。

“我们分两组，你和圣光一起，我和观察者一起，遇到情况互相照应。”漠雨像是早有腹稿，没有多做犹豫便开口说道。“一人保护一个“普通人”没问题吧。”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我们两边意见产生了分歧，又听谁的指挥呢？”龙鱼强调了领导权，暗示关键时候还是要听自己的。

“如果产生分歧，就各自行动。”漠雨强硬的说。

“分头行动和找死有什么区别？”龙鱼有些恼火，不明白漠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不让自己领导团队，就算自己利用他们的想法被看穿了，但是无论如何作为唯一的专家，自己的判断肯定比他们要准确，场上只有一个预言家了还不信，你想让平民怎么玩。

“我不信任你。”漠雨利用女性的特权强行不讲逻辑。“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你什么意思？”龙鱼有些恼火了，前面的话也就算了，最后一句是说他耍手段暗害了教主？虽说他确实有一些阴暗的心思，但是也不至于去害自己人，有能力的话也不介意带他们通关，说句难听的，炮灰也是珍贵的资源，这个女人脑子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意思。”漠雨不知怎么了，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强硬不合作的态度。

“行行行。”龙鱼也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了，反正真到了关键时刻，一个半吊子的“觉醒者”又能做什么呢，还不是得靠自己，“心灵屏障”这个咒文自己又不是不了解，堪称鸡肋中的鸡肋，能挡住成年人一拳就谢天谢地了，这个“觉醒者”多半才刚刚摸到隐秘知识的门槛，不然也不至于展示这样的能力。

“那么你是打算先回上面去？”龙鱼问道。

“不，我们也下去。”出乎意料的，漠雨虽然之前一直坚持要找新的道具，但是这会儿又决定继续向下走，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龙鱼暗叹一句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

圣光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只是吃瓜群众，大佬讨论的东西太高端了跟不上，一心跟着大佬走。汤普则趁着没人注意，一边跟着前进，一边低头默默的整理自己刚刚得到的记忆。

这些记忆杂乱无章，偏偏又正好填补了自己脑中的空白，使过往的回忆完整而连续。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非常不好的回忆，有自己被同学欺负的，被家人误解的，因为一些原因非常羞耻的，还有目睹了一些糟糕事情的记忆。伴随记忆而来的是一种混合了愤怒，绝望，以及毁灭冲动的情绪，让汤普有种迷失自我的错觉，下意识的，汤普居然有种十分强烈的要杀死眼前所有人的欲望。

似乎感受到了汤普饱含杀意的注视，走在前面的龙鱼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然而此时汤普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维，低下头假装看路，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后面的几分钟里，龙鱼频频回头，似乎要找到刚刚让自己心悸的源头，但显然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一路上随着记忆不断地涌现，迷失自我的错觉越发的明显，不断收束着暴虐的念头，汤普渐渐觉得自身有了一些难以形容的变化，好像自己在变得“完整”！

忽然，仿佛达到了某个极限。

一瞬间360°的视角再次展开。“临界视角”？为什么我会进入“临界”？汤普心里一惊。但还没等汤普惊讶完，视界里的画面忽然模糊，下一刻，汤普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地铁上，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熟悉而拥挤的车厢让他觉得自己正在下班高峰期回家的路上，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过特殊的视界以及寂静的环境提醒着他，这都是错觉。

这是？汤普还没适应眼前的变化，下一刻，一声突兀的骂声传来，“靠，挤什么挤啊！”

仿佛揭开了一层迷雾，汤普一下子回忆起了这段记忆。这是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那年冬天，让自己陷入黑暗的一天，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些！

只见一个穿着骚粉色衣服的矮胖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时的把手伸向一些女性，大多是孤身一人又看起来比较胆怯的，或许是太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导致肥胖的身躯屡次挤到这次事件的主角，一位平头的大学生，身穿长呢子大衣，背着黑色书包。

当时汤普也目睹了那个矮胖子的小动作，却没有做声，心里再次对这样的自己痛恨不已，又羞愧于没有改变的勇气。

那个大学生一开始倒只是因为对方无缘无故总是挤过来，脾气暴躁的问候了他一句，但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那矮胖子的小动作，不顾人群拥挤，对着他就是一脚踹过去，边上一个怯生生的妹子当即一脸感激。

“艹，谁tm踢我！”那矮胖子倒是做贼心不虚，转身身看到了那个之前出口呵斥他的大学生，瞬间心里有数，一脚踢了回去。周围的人群赶紧避开，免得受到波及，这下车厢就更加拥挤了。

那大学生显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比矮胖子好多了，后发先至，一脚踢在矮胖子的膝盖上，踢得他一个趔趄。

“老子踢的就是你这个狗东西。”嘴上不饶人，下脚也不轻，两人又是几番对踹，大学生出腿又快又准，那矮胖子没讨到一下好，被踢的单肩包都断了，手机也掉在地上，大学生因为大衣限制了行动，衣服也开了线。

此时地铁正好到站，大学生一脚把矮胖子踹出了车厢，想了想把他掉在地上的手机也踢了出去。整个过程没人敢上来阻拦，一如之前矮胖子骚扰女性一样，那些看到的人也没有去管。这个世界是如此冷漠，以至于此刻那个大学生无比突出。

“你这样做不太好吧。”记忆里，汤普曾经过去和他搭讪过。

“是不好，我自己知道，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做坏事成本低，维权成本高，我看不惯，今天就算把我拘留了，我也要教训他。”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意气显现在那个大学生的脸上。

在那一刻，汤普内心压抑了很久的东西仿佛一起爆发了出来。

“原来如此。”汤普完全回想起了被系统遮蔽的记忆。印象里【银月教主】的身影和眼前的大学生出现了重合，但显露出的却是汤普自己的脸。

“教主是我的第二人格。”随着谜底的揭开，汤普第一次感觉自身完成了一次升华，并且触摸到了一层无法形容的边界，周围的视界再次模糊了，然后下一刻“临界视角”消失，汤普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一瞬间，熟悉的各种噪音在耳边响起，让汤普确认了，这是现实世界。

手机上发来一条未知号码的信息“玩家【观察者】达到临界条件，判定精神污染程度较低存在超界可能，视为主线任务完成。”

“这就算完成了吗？怎么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此时汤普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自由的控制“临界视角”的开启和关闭了。随即就尝试在现实世界开启“临界视角”。

“这是！”和预想之中的不同，在现实世界中，“临界视角”并没有给汤普一个360°的视界，视野还是普通的视野，但是视野里的景象却让汤普大吃一惊。

所有事物都表现出了二重的特性，在原先的形象上，还有一层异样的虚影，象征着这些东西的“特性”。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的黑色粒子，零零散散蛇形的黑影在空间里四处游曳，其中一条在擦过汤普的手臂时，带来了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窗外一轮血色的月亮静静地停在正常的月亮边上，天空中是大团不规则的阴影，高楼大厦都被黑色的荆棘缠绕着，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不详和压抑。

“呼。”汤普关闭了临界视角，眼前的景物恢复了原状，“精神分裂刚好，又开始重度妄想了吗？”汤普试着解释眼前的发生的一切，手臂上那条焦黑的痕迹却无声陈述着事实。

如同人梦醒了之后会发现梦境中种种不合理的事件，此时汤普忽然回想起当初自己在【疯人院】发现的又不知为何被遗忘了的一个盲点。

“【电气化烤鱼】，【圣光脏人】，【飘渺尊者】是最早进入游戏的三人，其中漠雨和圣光不知道谁先谁后，但是圣光和漠雨在天黑之前有过至少两次联系，根据系统规则信息的间隔至少有半个小时，而后圣光和漠雨分别在室内和室外观察到了【疯人院】的变化，那么在中间这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圣光在哪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漠雨和龙鱼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