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除了玫瑰,我再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表达我的爱意。”
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崔尔雅和张子健的胸腔内融为一体,他们的血液相互交织,混在一起。单膝跪地的张子健手捧玫瑰,将这些血色的鲜艳的花朵送给他最爱的女孩。北京那边的事催促着张子健尽快表白,尽快订婚,然后结婚,生孩子。家庭并不会影响他的事业,反而能够给他前进的动力,这给他的努力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
每个女孩的梦中都有这样一个人,他单膝跪地,将玫瑰和钻戒交付给自己,然后等待着自己说:“我愿意。”他会陪伴着自己走向婚姻的殿堂,然后看岁月流逝,等待着死亡。现在崔尔雅的那个男人就跪在自己的面前,崔尔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每个女孩都不知道。眼泪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千年前女巫魔法药水中必不可少的药品,只要一滴就可以摆弄人们的感情。崔尔雅擦干眼泪,捧起玫瑰,点着头将面前的男子扶起。她知道她该离开了。
一个个箱子从小小的屋子里搬出来,小巷上仅有的一缕阳光前来道别。搬箱子的声音并没有将赵明吸引出来,这个时候他正在看书,十分投入。他的屋门早已关上,隐蔽的世界让他感到更加自在,昏黄的灯光从房顶倾下,就像一条温暖的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崔尔雅走了。张子健将她安顿在一个有阳光有窗户的房子里,说,等他在北京安顿下来就将她接走。崔尔雅想,在走之前去看看父亲。
崔尔雅第一次去看望父亲,她化了妆尽量掩饰她的宽容与慈悲,她并不想留给父亲她原谅他的印象,更想让父亲记得自己,哪怕是通过这种方式。崔尔雅有时会忘记自己的父母,忘记他们曾经存在过,忘记小院里正在做饭的母亲和开着车刚刚回来的父亲。她面无表情地跟着监狱的看护人员走过一扇扇门。崔尔雅没有注意看护人员,也没有注意这里多得要命的门,每走一步都让她想起一些,最后父亲连同最深层的记忆一起浮现在她的眼前。
崔导穿着宽大的衣服,头发已经花白,看着崔尔雅勉强的笑着,眼睛中浮现着一些血丝。崔尔雅看了一会儿,拿起电话,对里面的父亲讲:“我要去北京了。”
2
阴沉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赵警官喝了点酒,点支烟,靠在墙角。为什么要回来呢?他问自己。最难用理性解释的就是人的感情,并不仅仅限于爱情,同情也包括其中。烟抽到一半从手指间滑了下来,掉在地上,烟灰弹到了黑色的皮鞋上,他用脚将火踩灭,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那一副模样,用被子裹着身体,头顶的昏黄的灯光填充着整间屋子,没有窗户的房间此刻看起来十分温暖。他看赵警官的眼神依旧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手中捧着的书已经换了。那份文件袋放在书堆的最上面,昏黄的颜色与下面崭新的书本格格不入。小小的房间里藏着最大的温柔。
“看的什么?”
赵明将书合上递给已经站在屋子里的赵警官——《怦然心动》。
拿过书,赵警官将它放在一边,“先不看这个,给你一个东西,考虑一下。”他从黑色的大衣中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跟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回去,你考虑一下,我到五点的时候再来一趟,到时候你给我答案。”
赵警官从洛阳回来之后,就找了相关机构询问了领养孤儿的事情。领养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在赵警官是个警察。
赵警官走之后,赵明将文件夹丢在一边,穿好衣服,用仅有的热水洗了洗脸,敲着崔尔雅的门。他们说好晚上一起去看烟花的。
赵明回了房间,想,再等十分钟,再等十分钟她一定会回来的。他将书拿起又放下,在房间里走动着。拿着手中的手机一次又一次拨打着崔尔雅的电话。
赵警官已经回来了,手中拿了一个红色的围巾,问:“想好没?”
“能再等一会儿么?我想问问我爱的人。”赵明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赵警官已经将烟抽光了,“该走了,要不想走的话就留下吧,没必要为这种事情纠结。”他将围巾递给赵明。
“走吧。”赵明开口说道。
“要带什么东西?”
“这些书能带上么?”
“你看着带吧,我在外面等你,快点。”
赵明将没有看过的书装在书包里,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门永远地关上了。房间内温柔的灯光不断倾下,房间从来没有这样明亮过,手机在房间里响着,是崔尔雅打来的电话。
阴暗的天空下,黑衣男子和围着红色围巾的少年并排走着,一起消失在烟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