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谈无果。
这一条街上全都是孤岚家的酒肆、客栈、钱庄,就连布店也是。
虽然阮云想过佚名而入,可没想到诸位掌柜拿出一副神似的画像说道。
“我活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孤岚小姐把人加入黑名单后,还会附上画像的。”
阮云是头一个敢放孤岚凤仪鸽子的人,与孤岚家有合作的商铺自然不会放过他。
“对了对了,归一家,安幡带我去归一家的酒肆吧。”阮云求助道。
安幡嘿嘿一笑,拍开阮云扒在肩上的手,道:“归一家可没在燕凉城驻店。”
归一虽大,但并不是所有城池都有开设店家,在某些政局动荡不安的地方上,考虑周全的归一家可不会驻店,夏阳旧都燕凉城正是其中之一。
“我说阮老弟,别看燕凉城小,可是五脏俱全。能上孤岚家的黑名单,说明你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样吧,我告诉你几个小地方,你兜兜看。”安幡凑过来,道。
要上孤岚家的黑名单,前提还得收到邀请函,有了邀请函以后才可以和孤岚家搭上话。不管如何,能拿到邀请函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他安幡行走大陆十几年,也未曾收过孤岚家邀请函。
所以,阮云能上黑名单,也算是不小的本事了。
对于这样的人,不结交也不能得罪,所以精商安幡给阮云指了一条路。
“说不定,你要找的人也会在在那。”安幡迅速在街上扫了一眼,小心地说道,随后迅速消失在人流中。
一条偏僻的巷子,它位于契凉士兵较多的城市另一端,街上夏阳人鲜少,个个都被刺上图文。
据安幡所言,这些繁絮的图文代表着每一个契凉家族,被刻在夏阳人的脸上,说明这人属于那个家族所有。
简而言之,便是奴隶。
他们生下来便会被刻上标记,一逃跑便会叫士兵知道,被捉回后经常会受到比死还残酷的惩罚。
燕凉城西,是一个沉重的地方。
阮云是一个人来到这的。——他让无华、毒公子带着千佳分头去找地方了,约在黄昏后,东城一座殿庙见面。
城西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有手上的活要干,拉货、赶工、制铁等等,满街都是叮叮当当以及车轮碾在石板上的声音。
唯一的人声便是不时传来的惨叫;一位夏阳人打翻了背上的货物,被随行的契凉士兵以长矛刺穿了小腿骨,钉在路上供士兵逗趣;一个矮胖的夏阳妇人,脸上刺着雕的图文,正命其他随行仆人将另一位脸上刺蛇的夏阳男人吊在树上轮番抽打;有契凉人为试刀,将新出炉的弯刀砍在一边脸上刺青的铁匠学徒身上。
阮云心头阴郁更加沉重了。
不仅是契凉人会打杀夏阳人,背后权势更重的夏阳人也会以期压其他背景弱小的夏阳人为乐,他们眼中的夏阳人似乎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而且还是不知反抗的流浪狗。
一张张图文刺青下一双双麻木无神的眼睛,全都低着头看着脚下,不敢看身边人一眼,唯恐这一眼就将自己的人生毁灭了。那些仅仅是抬了头看了人一眼的夏阳人,正在道路边惨叫,这惨叫声更让夏阳人不敢抬起头来。
他们有力气抬起数百斤的麻袋,却被走近的契凉人吓得腿软。他们能够承受难以形容的酷刑,却受不了契凉人突然的哈哈大笑。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不敢走快,也不敢怠慢,不与人碰撞,被撞了也只能跪下磕头认错,每个夏阳人都在谨慎地守卫着自己微末的人生。
这条街上最为安全,抬头看人也没有问题的职业便是拉尸体的。阮云进入城西不过半个时辰,至少看见了三辆载满尸体的拉车,车上几乎都是长满脓疮暴病而亡的夏阳人,拉车的人脸上也没有被刺上图文,大概契凉人都觉这样的人很晦气。
阮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绕进一条弄堂。
一条安安静静矗立着各色招子,无一都是写着夏阳文字,在契凉人霸占的地界倒有些罕见。
忽然,阮云肩膀上挨了一招,他回头怒视,见是一个身高仅到自己肩膀的契凉人。
这契凉人未着士卒兵服,手执一根粗大青棒,黝黑的脸上,浓眉黑眼一嘴棕髭,正一脸蔑视地喝问阮云。
阮云见他身着锦衣,一身肥肉正颠颤着,身后落着一顶八人轿,目测随行家奴约有十位。
猜测出这位可能是一位契凉贵族,只不过他亲自下来一棒打在自己肩上是什么意思?
阮云不明所以,也不着急还击,只觉他满嘴听不懂的鸟语十分滑稽,笑着看他。
不过片刻,面对毫无反应的阮云,这矮小的契凉贵族恼怒了,一边一棒锤下一边呼喝家奴。
只见,那原本麻木无神,满面犬势刺青的夏阳奴隶像是被摁了开关一样,不知从哪儿抄出来家伙,蜂拥而上。
阮云正提起一股灵流,忽觉身边一股劲风。
一位绑起泼墨长发,英姿飒爽的女子出现在身边,纤细白皙的手正握着一柄寒光历历的长枪,兀然立在身前。
她陡然一枪,即刻便洞穿了契凉贵族浑圆的肩膀,殷红的鲜血随着枪头拔出而溅在一旁墙上,契凉胖子吃痛呼了一声栽倒在路上,身后家奴见此立时朝这忽然出现的女侠一顿劈头盖脸。
不过却叫那契凉胖子一声喝住了。
胖胖的契凉贵族被搀扶着站起身,诡异地看了女子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回到轿子上,和家丁们一块儿消失在西城街道上。
阮云这才得来闲暇功夫瞧清了出手相助的女子一眼。
她麦色皮肤,杏眼饱满有神似乎鹰隼,鼻梁高挺,两道剑眉秀气傲然,蓝衣下是一具流线感十足的身躯,多一丝肌肉胖了,少一丝肌肉太瘦,她却不多不少十分合适。
只是她的额角上,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夏阳文字,一个斜刻的“王”。
没等阮云发问,身后又一阵马蹄声。
马未至,声先到,只听一声阳光、开朗的男人声音。
“喂!够嚣张的,我要娶你!”
只见身边姑娘嫣然一笑,不屑地哼了一声。
“噢,够狂的,活着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