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复整治完府衙的官员后,心情很舒畅,大明帝国之中谁最温顺呢,对于朱明复来说,其实是官员最温顺。
也许在百姓眼里他们是灰太狼,但在上级面前他们都会立即全部化身成美羊羊。
官员的身家性命与财产前程就掌握在上级手里,可谓“上级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做官心虚、畏惧上官是他们普遍的心态,所以朱明复可以随意摆弄他们,至于像钟奇这样有底气的有时可以不列入统计范围。
朱明复想既然来到了府衙,不如顺便看望一下他亲自嫁出去的宫女李和风,遂对钟奇说:“今儿个,朕不仅仅是为了公事,还有一件要紧的私事,朕要亲自对李和风进行一次家访,看你对她如何,你在前面带路吧。”
他和钟奇二人走出大堂,从照壁后进入内院,府衙内院是知府的家属区,前任知府是个很会享受的人,这内院整得很是清新雅致。
穿过一片小竹林和假山,朱明复看到了一幅完全不和谐的景象,那里被整理出一片菜园子,种满了各种蔬菜,甚至他还在菜园的内侧看到七八只鸡养在一个竹篱内,那些鸡看到他过来都伸长脖子向他打招呼呢。
“钟奇,你不管管下人吗,你怎能让他们在这里种菜养鸡呢?太不像话了!”朱明复哭笑不得,“还有,你看这位老太这个时候了还在拔菜,朕来了她就不会回避吗?”
朱明复正在发飙的时候,那位老太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皇上!”“你是李和风!”二人同时发出惊呼。
李和风放下手中的菜,两手胡乱在围兜上擦了下,急忙跑过来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朱明复看李和风面色黑了许多,衣裳也破旧,从背面看确实像个老仆妇,不禁大怒,他费劲心机让钟奇做了知府,没想到李和风还过的这种日子。
“钟奇,你这个王八蛋!你过来!”钟奇还莫名其妙的时候,朱明复已经奋起龙脚,用了全力,只听得“啪”得一声,钟奇一个自由落体摔了个狗啃泥。
朱明复这一脚是从鹰王的龙爪手转化而言,经过在小林子身上无数次的人体试验,现在已经纯熟无比,把人踢飞绝对是符合逻辑的。
李和风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了解朱明复爱护下人的脾气,她见皇上为护犊子而动怒,立即上前紧抱住朱明复的龙脚,泪眼婆娑得说:“皇上,请息怒,其实钟奇对奴婢一直很好……”
“皇上,为何打我?士可杀不可辱!”钟奇试图挣扎起来。
李和风使劲向钟奇使眼色,钟奇才闷闷不乐得闭上了嘴。
“这还叫好嘛!让你像个下人一样种菜!李和风,你说实话,有没有怪朕把你嫁给你这戆大?”朱明复怜爱问道,对她的遭遇十分不忍。
“皇上,奴婢一直感激你的赐婚,钟奇这人是个好官清官,他除了俸禄外,不拿分毫,日子自然清苦点,但奴婢过得安心啊,奴婢嫁给她是福气,奴婢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钟奇为皇上尽心办差,为民造福,奴婢就是报答皇上的恩情了。”
“你这个钟奇啊,哪辈子积德了娶了这么一个好老婆,哎,让朕怎么说你好啊!”朱明复无奈叹气道,联想到陈妙儿贪污他的银票,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本来年初,经过朝会的商议后,五品以下的京官都加了一成的俸禄,但地方官都没加,因为地方上的家伙,即使一个捕头也可以娶两三房小妾,何况其他有品级的官员了。
作为一个堂堂知府,混得要老婆自己种菜的地步,估计整个大明也就他一人而已了。
朱明复真想和他说:“其实有些钱你收了朕也不会查你的啊,比如逢年过节属下的孝敬,你这人怎么这么迂呢?”
但有些话即使大家都知道大家都在干,可还是不能说出来。
“皇上,难道做清官也有错吗,子曰:……”钟奇躺在地上发出了不屈的声音。
“没错没错,当然没错,钟奇啊,你没事吧,刚才是朕脚抽筋了,你快起来吧!难道你还要做讹人的倒地老太太吗?”
钟奇见朱明复语气缓和,就挣扎着爬了起来。
“啪”得一声,朱明复龙脚一扬,他再度倒地,这次比上次摔得还重。
“皇上!……”这次李和风也有点看不明白了。
朱明复弯腰对李和风微笑说道:“呵呵,上一次属于误伤,这一次是朕故意的,但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也不能犯法啊,不知到你作为家属是想要公了还是私了?要不我们私了吧?朕赔钱给你怎么样?”
李和风:“……”
“恩,朕给你算一下啊,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差不多一千两吧!”
朱明复说完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在李和风手里,扬长而去,
“李和风,既然你已经收了朕的赔偿金,这事就了了啊,你可千万别去刑部大堂告朕啊!”
那一刻在李和风眼里,朱明复那伟岸潇洒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特别金光灿灿,如同寺庙大殿里的鎏金佛像。
回到行宫后,恰好吴慈新过来汇报工作,朱明复气还未消,就和他说起了这个古怪的钟奇。
“皇上,这钟大人一向清苦如此,倒是没有作伪,我们苏州百姓很是崇敬他。”吴慈新笑道。
“哎,如果读书人知道这知府大人过得都是这苦日子,以后谁还敢考科举,谁来做朕的官呢?那还不如去做贼呢?”朱明复总算打开了折扇,他使劲扇风给自己降火。
“皇上高见,能够发古人所未发,士人十载寒窗无非求个锦衣玉食、娇妻美妾,若以钟大人为官员标准,恐怕没人愿入仕途了?”
“哎,就可怜那个李和风啊,她在朕的宫人中算是聪明贤惠的,本来想给他找个正人君子做夫婿,没想到正人君子的日子会这么苦?”
“不过,皇上属下有一计策可治钟知府的‘穷病’。”
“这小子油盐不进的,朕也想过,给钟奇弄个商铺什么的,可他这性子绝不会接受的。”
“皇上,在钟知府眼中经商多俗气啊,但要是以诗文赚钱呢?
“哦,那你倒说说看?”朱明复合上折扇,探出头来很有兴趣。
“听说钟大人写了一本诗集叫《清水斋诗话》一直想刊印,但苦于没有银子,属下想让崇友堂的印书坊承接下来,反正钱堂主最近不敢印过去那些禁书了,那些设备也空着也是空着……”
望着吴慈新狡黠灵动的眼神,朱明复明白了,大赞“妙计!果然妙计!”
几天后,一位出版商魏老板找到了钟奇,表示仰慕钟大人的诗才盖世,堪比李杜,希望能够承接钟奇的诗集刊印,并愿意按照销售业绩双方五五分成。
钟奇大喜过望,立即表示免费赠送版权,丝毫不要利润,只要出名,当天他还破天荒得不吃青菜了,去买了两条鱼回家,以此庆祝自己的大作终于刊行了。
第二个月,他就收到了一百两银子的稿费,以后每个月都有百两左右的收入,对方表示诗集在南京销量很好,已经达到人手一本的热烈场面。
数月后,钟奇因公干到南京,特地抽空到南京满街寻觅自己的诗集,却一无所获,快响午的时候,满头大汗的他总算在一个小菜场里找到一本,那是肉铺老板正用来包肉呢。
“你……你太有辱诗文了!”钟奇忍不住上前训斥他,最后的结果是被老板拿着切肉刀追了三条街。
“妈的,今天真晦气!先是顾客说我卖出去的肉有酸味,然后又被这疯子当面骂!”肉老板对这苦逼的人生实在有点无奈。。
钟奇追问那出版商,商人回答,钟大人的诗集其实都销往海外市场了,所以南京难觅其踪影。至于肉铺老板那本吗,肯定是盗版的,哎,最近盗版钟大人的诗集真是很多的,南京府衙都集中销毁三回了,不过难免也有漏网之鱼的啦。
钟奇大为振奋,回去很快写成了第二册诗集,但那出版商这次说什么也不肯了搞分成了,只愿意一次性买断。
针对李和风的状况,朱明复后来统一给出嫁宫女发了补贴。这笔补贴由各地东厂的分支机构发放,这件事是王真主动承揽下来的,不过后来的效果都是锦上添花,再也没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也没有一个宫女学会过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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