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簌簌而过,冰凉而沉重!金黄的琉璃光四射,洒下一片神秘而朦胧的色彩!
凌厉冷风,晕染出一幕紧绷的对峙,所有的人都紧缩着全身的细胞,屏息等待着那有着无上至高权力的人,开金口!
然,众目所归之下,只见,赫连墨邪那妃色的薄唇妖孽般的上翘着,慢慢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除此之外,便再无一丝多余的表情,与举动!众人百般猜测,抓耳挠腮,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明白,那人,莫测高深,俊若天神的一张完美面孔下,藏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这可如何是好?毕竟,当那白袍长者话落后,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的皇上,竟是没有说一个字!
女子们无措担忧着,大臣们焦急害怕着,花间的来使们,也渐渐蹙紧了眉头!赤炎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继而拧紧了紫色的琉璃眸!暗波流转,诡秘无常!
邪肆的凤眸一扫而过下方,冰寒的眸底深处,却雾霭沉沉一片!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只知道,当那老东西适才提出要把那无法无天的女人嫁给旁边这红毛男子的一瞬间,他竟是想立马冲上去撕了那老东西的嘴,让他以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若不是理智还在,他的这双手,只怕现在,早已经,鲜血淋漓了!
待静下心来,忽略那一刹那莫名奇妙的冲动,赫连墨邪其实,又是不解的!赐婚!居然,只是为了赐婚!他想天想地,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到花间岛的人,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可若说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婚约,又何必要大动干戈的出动这些隐世的上位者,这手笔,是不是大了点,是怕他会不同意吗?
哼,他才不信他们会怕,这些人的傲气可绝非一般呢!
这于他的料想来说,真真是有些过了啊!
这些人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这里面,又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他,又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修长白皙如上好羊脂玉的十指交握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无意识的转动,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昏黄与银白纵横交织,如水的玉白色,渐渐折射出一股犀利的锐茫,好似要脱离主人的掌控,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心绪很烦乱,这样不在自己把握中的事情,让赫连墨邪的心情极度的恶劣!
何况,赫连墨邪不得不承认,他现下不仅是不解,同样也被惊怒到,至于为何会惊怒,他,无从得知!
只是,理智犹存,撇开这个不谈,若问他开心吗?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幸灾乐祸,亦或者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得到一大助力,让战后的扶桑臣民,乃至整个紫芒大陆可以在这样强大的信仰下,慢慢恢复国民经济。二来更不用惧怕新月、北齐这些前朝余孽作怪!何况,他还可以把那无法无天的女子给丢得远远的,从此来个眼不见为净,有这样一批人压着她,他还不用担心她的报复,蝶儿亦是不会再在他的面前伤心难过!真真是何乐而不为!
一想到昨晚上,蝶儿在听到他无意间“放”走了那樱洛汐,就一直哭闹着说他不守信用,不爱她,不顾她的感受等等如此闹心的话,生生把一副娇弱的身子给气出了病,以至于今天竟然都不能准时参加宴会,他就越发的烦闷!越发觉得,他似乎就应该这样做!
然而,越是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他的心,却是越加的糟乱!而他,却又不得不挫败,当这些所谓的“正确的道理”,在他的脑海里转了几转,绕了几绕后,最终,犹自是拗不过他的心,所有的“道理”在走到心坎这条十字交叉口上,已然,通通成立不起来!
有些茫然,有些头疼,似乎只要是一碰到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他就爱头疼!
赫连墨邪暗恼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不愿给那女人赐婚!他到底是在哪出了毛病?他怎么就对那么一个“粗鲁无礼,不知羞耻,目无法纪”的女人,这般放不开手呢!
要知道,昨天,她可是差点要了蝶儿的命的啊!蝶儿,蝶儿,那可是他未来的妻啊……
心里不断低喃,拢在袖下的十指,也交握得越来越紧,泛白的指节似乎在极力的控制着翻滚的心绪!此刻,赫连墨邪的理智与私心正在激烈的叫嚣着,搏杀着!
他不甘,不甘那女人招惹了他,在挑起了他的兴致后,没等他好好的作弄惩罚她一番,居然就想着嫁人逃走?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当他这一国之皇的尊严何在!
他,如何能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如何能给她赐婚,他……
咦?脑中忽而灵光一闪,对啊,不甘啊,他是因为不甘啊,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尊严也不过去,要知道,这尊严可是很重要的!更遑论一国之皇,乃至一整个紫芒大陆的君主?
赫连墨邪立时豁然开朗,心情也顿而顺畅起来,千般纠结万般不愿,赫连墨邪终是说服了自己,为自己不愿放人,找到了一条绝佳的理由……不甘!
嗯,原来是他的尊严在作怪,他就说嘛,他怎么会“舍不得”一个才见过两三次面的女人去嫁人?只是因为她胆大包天的调戏了他,胆敢不把他一个九五之尊放在眼里,还伤了蝶儿,所以,他是万不能这般轻易的就放她离开的!
赫连墨邪越想就越觉得这理由极具说服力,那飞速转动的玉扳指也因为思绪的畅通而慢慢的停了下来!交握的根根指节也倏然松开,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椅!整个人顿显一派轻松悠然之态!
只是,冰蓝色的寒眸一暗,汇聚着深不可见底的暗流……
这要是他直接开口否决嘛,那关于“尊严”的理由可是断断说不出来的,毕竟,这只是“私人恩怨”,若以此来拒绝花间的求婚,人家不但会说他眼光短浅,不懂得以大局为重,还会因此而鄙视他堂堂一国之君没肚量的!
退一万步说,群臣中的那些老古董们,也断然不会因此而答应他,让整个扶桑冒险!要知道,从适才那些老东西说话的语气,就可知晓他们的决心是有多么的坚定……花间血脉不外流,阻扰者,杀无赦!
玉指摸着下巴,赫连墨邪邪惑的摩挲着,他倒是不怕这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武功再高,比之他,还不知道最终鹿死谁手呢!何况这是在他的地盘,他调教出来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这婚事,已然上升到了国家利益的高度,不是他的私心就能做的了主的,国家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的大臣们更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把国家置于这般危险的境地!他根本就无正当的理由可驳回,除非……
双眸继而一亮,璀璨的锐茫瞬闪。赫连墨邪好看的唇角,又是一个漂亮的勾起。除非是她的亲人不同意,或许他还能以不强人所难为由推拒!怎么说樱勒也是三朝元老,他顾及他的感受可是合情合理的,如此想着,冰蓝色的寒眸立即扫向樱勒……
却不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胸口就是一堵,赫连墨邪闷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居然如斯般清晰的看见,那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苍老面孔,正以一种急切加万般期待的神情望着他,似乎,他今天若是不同意赐婚,就是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事!
赫连墨邪顿时磨牙霍霍,气得胸疼肺疼心疼处处疼!这樱勒究竟在期待个什么劲儿,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唯一的孙女嫁去一个福祸不知,甚至有可能几百年也见不到一面的地方,他也愿意?
他不是很宝贝这女人的吗?怎么现在却是一副恨不得把她嫁出去的样子,还是这么远的地方!
可恶,可恶,他真想一巴掌拍下去,看这樱勒是不是还没睡醒!简直是存心和他做对!他还没整到那女人呢,从相识到现在,他可是还怄着一口恶气没出呐!
难不成这樱勒有透视眼,能看穿他的心思不成,真是个狡猾的老东西!
寒眸微眯,郁郁的射向樱勒,赫连墨邪周身的温度瞬间又下降了几十度,以他为中心的冷风刃,嗖嗖嗖的就向四周射去!现在,他即便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再也找不出,拒绝那群老东西要求为他们尊上与那女人“赐婚”的借口了!
心中九转十八弯,越转越扭曲,然,赫连墨邪那俊美如神邸的脸上,挂着那慵懒而魅惑的笑意,却更加的完美了。极好的掩饰了一切,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时间沙沙逝去,凝滞而静溢的空气,越发压得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紧绷的全身处处酸痛,众臣的额际,也逸出了细密的汗珠!
毕竟,赫连墨邪不说话,却不代表着其他人愿意跟着他一同沉默,或是不着急!特别是扶桑的这些本就着急等待着的众位大臣们,个个也开始从等待到主动出击!
寂静无声的空间内,眼神间的厮杀尤显激烈,纵横交错着碰撞出五光十色的火花,纷纷预示着各大臣的蠢蠢欲动,似乎都想站起来开口进言,要求他们的皇上同意赐婚。却又都想着明哲保身!就盼望着谁能最终败在这场眼神的角逐下,自动自发的站起来,英勇献身一下!
虽然他们先前都害怕着“妖女”的报复,但人家那白袍老者也说了不是,赐婚是为了“互通友好”,建立友好之邦的,即便她是圣女,但考虑到他们扶桑泱泱大国,花间的人也断不会为了一个圣女的私事,而冒犯扶桑吧!想通的他们,也由此让坐下之臀都痒痒欲起,坐立难安,只觉不讲不快!
可相对的,他们又不得不谨慎的考虑到,他们那变化无常的皇上!
想着即便皇上现在失忆了,可谁又能料到皇上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只怕那时,万劫不复五马分尸或诛灭九族也万不能熄灭皇上的怒火!亦或者皇上现在已经搭错了哪根神经,“想不开”的不愿给那“妖女”赐婚,那他们岂不是老虎嘴里拔牙……!看皇上现在不开口,十有八九就是有点那啥啥啥了!一想到之前凡是涉及到那“妖女”的事,他们非死即伤的经验之谈,大臣们一个个的,都忍不住为之一颤!可留着这“妖女”在的一天,他们女儿的威胁,就远没有解除的一天,家族的兴起之路也就没有实现的一天!
唉,真真是纠结,纠结啊纠结!郁闷,郁闷啊郁闷!
再看那一众白袍老者,越蹙越紧的眉头几乎娉美麻花了,不满而不解眼神,越发频繁的瞪向上座的赫连墨邪。
这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到底也给个信儿不是,他们也好采取别的措施,若是想撕破脸也没所谓!可他这番笑而不语,看似无异议,却又沉默似石的态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终究给他考虑的时间,已经是够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