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如碧,白云在天空随着奔腾的疾风,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态。恣意妖娆,万千化相。
风起飞扬,春风帘卷,风儿绿了杨柳,桃花醉了春红。转眼,一个月已过去!
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的洛汐,终于在今日,看清了世人眼中,神秘不可一世的花间!
入眼内,一派辉煌大气的宫殿,却也优雅闲静,张狂中而不乏凛冽,如此狂狷的气息汇集在一起,不显突兀,反而形成一种内敛的气势。椭圆的,倒三角的屋顶,精致的琉璃瓦屋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一路走来,这里,同样的店铺林立,热闹非常!
除却金碧辉煌的建筑,扑面逼来的深厚历史底蕴气息,确实是外面所不能比拟的!
洛汐不得不真心的叹上一句,果然是有几千年的文化底蕴所熏陶着,这里处处不透露着神秘与典雅。仙雾缭绕,雾气腾腾,稍一闪神,真的会让人产生一种生活在云端的美好错觉!
千姿百态的花儿争相绽放,的确如赤炎尊所说,这里,鸟语花香,四季如春!
但究竟是不是真的,这里是与世无争,而她是不是真的,会喜欢这里,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了!
姿态悠然,闲庭信步!
然,风过树梢,传来沙沙的声音,冷凝的话语里,满是不赞同,无端从身后飘来:“汐儿,你怎么下床了?”
洛汐一转身,就见无痕疾步上前而来,大手一探,便扶过了她的双肩。好似她是一个重症在床的病人,端看那架势,似乎是要把她往宫殿的闺房里带去。
洛汐顿感无奈,她都已经躺了一个月了,再不下床走动,她真怀疑自己会就此瘫痪在那张馨香的古檀木床上。况且她自己又不是不会医术,自个儿的身体状况如何,又怎会不清楚!
“师兄,我很好,真的!伤口早都已经结痂了,恢复的很好。现在每天都有涂你送给我的凝肤露,就连疤痕都快消失无踪了,你说我还该不该躺在床上?”素手拍了拍无痕的大手,表示安慰,洛汐轻轻一晃身子,不着痕迹的,便挣脱掉了无痕加在身上的禁锢。
以前是不知道无痕师兄的心意,她只当他是哥哥疼妹妹般,是亲情,所以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在他的怀里撒娇释情。可以毫无顾虑的抱他,宽慰他!可如今,明白了他的心意,她却不能再这般的放肆了。不想给他错觉,也不想到头来让他失望,以至伤害到他。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无痕这个师兄,是她最珍视的人,也是她心底最不愿伤害的人,如今的她早已对:“爱情”这一奢侈品不抱有希望了,故而,给不起的,她便不会留有余地!
微风轻拂,清凉舒爽!
然,尽管洛汐的动作虽然做得十分的小心翼翼,可无痕又是何等敏锐的人,虚握在空中的大手微微一僵,深邃的墨瞳里即刻划过一抹黯然!淡淡的苦涩,在心底酝酿开来!任风吹,也吹不散!
无痕苦笑,汐儿,定是没有放下的罢,即便那一天,她做的如此决绝……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即便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不会是他,但现下,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快速的隐去眼底的情绪,无痕面上一整,冷酷着一张俊颜,一本正经的,且非常不留情面的驳回了洛汐的控诉:“该,如何不该!只要没有好完全,就该躺在床上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你这伤,还没这么简单!”
声音是温润的,但是那气势却不容置疑,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洛汐这下不仅是无语了,还被囧到了!有些不甘的瞟了眼旁边的古树,那微微颤动的叶子。
洛汐郁闷,她这下是面子里子全丢完了!
洛汐有些愤愤的想,她就不应该问出‘该不该’这句话来!这师兄的倔脾气一上来,她还真是有点吃不消!毕竟,她这不是也没有真正的伤到心脉吗?
咳,好吧,洛汐不得不承认,师兄之所以这么生气,完全是当初出了点小差错,她初次的计算失误,导致差了一点点,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无怪乎,她当初会那么快的晕阙了过去……
“啊!对了,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的身体似乎发生变化了,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洛汐微咳,有些生硬的把话题转到了无痕的身上,只希望他不要再把这个话题纠结下去,她是不想再去那张破床上躺着了,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掉,再跟他硬扛下去,只怕吃亏的还是她。
其实她问这个话,也不是没根没据的,她早就想问了,只是这一个月以来,都没有机会给她。那时特征也不是太明显,她也就没问。可今天,天时地利人和,咳咳,好吧,也不算人和,可她却是真的很想把这疑惑给解了!
“什么变化?你别想转移话题!我能变到哪里去,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无痕只当洛汐是想耍赖,拿他当挡箭牌。当下很不给面子的就揭穿了洛汐的“小小把戏”。
“不是,我是说认真的,你的眸色,和你的发色,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察觉吗?”联想到当初第一次落崖,在崖底时,自己误认为眼花的那一刻,洛汐发现,她这个师兄的眸色若隐若现间,真的是有泛着金色的光芒,就连那及腰的墨发,也不例外!
这种种异象,不得不让她深思,这里面,会不会与那‘四神之论’有关,师兄,是不是也是四大神兽之一……
“听主子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初时还以为是公子吃错了什么东西,导致营养不良,头发变黄了呢!”
调笑的声音从树梢间洒落下来,还带着点点春的俏皮,知琴一个纵身,从几丈高的古树跳下,一个轻跃,便落在了洛汐的身侧!笑语嫣然的望着无痕道。
这花间岛美则美矣,却无处不透露着玄机,研究了一个月,却终是探而不知。当下也因为主子正在养病,她和知画也不敢乱走。便乘着这舒爽的天气,偷了个懒,打算在树上好好的睡一觉,不想,却无意中听到了主子与公子的谈话!真是罪过,罪过……
“怎么,我们的知琴大小姐不在树梢上‘观赏’美好的风景,终于舍得下来啦!”似笑非笑的调侃着知画,那‘观赏’二字,洛汐故意加重的音量。洛汐双手抱胸,懒洋洋的靠在了一旁的树桩上。一副意料之中的姿态。
知琴、知棋、知书、知画,四人的武功均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这千百米的范围内有没有人,或者说待着的人是不是她所熟悉的,她一早就清楚!也因此,她才不想和无痕师兄继续刚才那个丢人的话题!
“嘻嘻,这不是没事做,就在树上打了个盹儿吗?被主子抓了个现行了!”知琴一副撒娇的模样,抱着洛汐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
她可不敢撒谎,还是乖乖的趁早承认错误比较好,否则主子要是不爽起来,面子上抹不去,悲催的可是她!
“不过,公子,你是不是真的病啦?又或者,这花间岛上的毒这么多,你会不会……”知琴话音一转,再度把话题转到了无痕的身上。担忧的话虽未说完,但那话语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春风微扬,清凉而温润。此地阳光闪烁,丝丝点点亮光飞舞!知琴的揣测,带起了一地的探寻涟漪!
无痕这下是不得不认真的思索起洛汐的话来。本以为汐儿只是为了岔开话题,故而拿他开刷!不想,就连知琴也这般说道!
眼角的余光有意的掠过胸前锻发,好看的眉峰,继而慢慢皱起!无痕惊诧,果然在阳光的照射下,仔细看去,便不难发现这墨发早已不再黑的纯粹。那隐隐之间的金光,发人深思!
中毒倒是不可能,花间岛的毒再厉害,可身为无道子得意弟子的他,却也不是这么无能的,可这异象,究竟该怎么解释呢?难道……
蓦然抬头,无痕不出意外的在洛汐的眼中寻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看来,花间岛的这趟,可是赶巧了的,真真是意外中的收获啊!
或许罢,这冥冥之中,也许有许多事,是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先回屋里去罢……”
春风飞扬,缠绵而婉约!可那暗藏的潮涌,丝丝风轻如述!一地寂静,冰冷无声,只余深思飞扬。
彼时,远在千万里之外,扶桑的皇宫内,看似平静无波,婉若一潭深水,却沉重得让人,不寒而栗!
“王太医,皇上怎么样了?”声沉如水,刚硬如铁。南宫羽一脸的忧愁与担忧,那皱起的眉峰,至今就没舒展过。
已经一个月了,墨已经整整昏迷一个月了!他也将近有一个月没有回过南宫府了!这皇宫,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家了……
这一个月里,他们是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针灸、拍打、怒吼、药物刺激等等,也不管会不会冒犯龙体,触犯龙威,凡是能想到的,他们全都用上了。可墨他就像是陷入了晕迷一般,甚至说,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把自己封闭得严严实实,让人窥探不得,这真是让人心焦的不行!
“南宫将军,微臣……已经尽力了!皇上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碍,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这个,您是知道的。只是……唉,皇上这是心病啊,如今,也只能劳烦将军和萧公子等人,和皇上多说说话了,或许,还可以……”一阵喟叹,端的是无奈的紧。
王森也很无奈,身为太医院的首席太医,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大,皇上这一睡,耽误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这整个初定的天下啊!有多少黎民百姓在等着他,有多少国家事物在等着他!可皇上自己不愿苏醒,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办?
那场染血的婚礼,他当初也是在场的,至今想来,他仍犹觉得心有余悸,脊背发凉!那当真可谓惊心动魄,悲壮不堪啊!尤其是皇上那如被抛弃的孤狼般嘶吼,那苍茫啼血的一幕,真真是声声嘶吼,震震惊心啊!
想想他的太医院,过去一个月了,伤员仍是多得装不下!唉,真是造孽,造孽啊!
“难道就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南宫羽尤自有些不死心。这一个月以来,墨除了喝些汤药,基本上就没进过一滴食物,那药还是被硬逼着灌进去的,往往一碗药喂下去,就有一大半淌在衣襟上。照这样下去,那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看那现在已经快瞧不出人形的俊脸就知道了,哪里还有当初的绝代风华,简直跟个皮包骨没两样!
“……”王森无言,只得沉默。心里很是郁闷,这南宫将军不是明知故问嘛!若是他有法子,难道还会藏着掖着?这不是拿九族的脑袋来开玩笑。
“算了,你先下去候着吧!不过也别闲着,和太医院那群无用的东西多研究研究,皇上若是一天不醒来,你们是知道后果的!”纵然再不情愿,南宫羽却也知道多说无益,还不如放人下去,让他们抓紧时间研究方子。只是末了,却也不忘再三交代,下狠语威胁,生怕王森等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微臣知道!那微臣先行告退了!南宫将军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尽管心下有些不满南宫羽的警告,这不是明摆着也说他无能吗!王森却也理解他的心焦,毕竟这南宫将军和皇上的交情不一般,是众所周知的事。比起一般人,他确实是比较忧心的。当下也不多做计较,细心的交代几句,躬身行礼后,王森便提着诊箱颤巍巍的出了殿宇。
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南宫羽一转身,便看到了坐在一旁软塌上发呆的萧月!当下胸口一堵,便有些气不过!
不是他说什么,这是有多久了!似乎也是从一个月以前开始吧!墨晕迷有多长时间,萧月就呆呆愣愣有多长时间!要不好不容清醒一刻,他就用那种莫测高深的眼神看着墨,端的是复杂的紧!整天神神叨叨的,让他总有一股子错觉,以为出事的人不单单是墨,还有他!而且害得墨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你到底又怎么了?平时鬼点子最多,现在怎的一天到晚就只会发傻了?皇太后那边你今天去看过没,你就不担心你外祖母的身体?”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实实在在的拍在萧月的脑瓜子上,南宫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败样。
习惯了萧月平常个儿的浪荡子赖皮样儿,他这整整一个月的不言不语,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何况皇太后还重病在床,怎么着也该去慰问慰问几句啊!
“皇祖母那有刘心婷呢,不碍事!羽,我问你,你说墨不肯醒来,是不是因为……心,死了……”意外的没有计较南宫羽的挑衅,萧月一脸的苦巴巴神情,好似在纠结着什么,矛盾着什么。
那急于求证的神情,无端的让南宫羽觉得诡异!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我说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和墨有关?”他就觉得奇了,一个平时怎么也静不下来的人,竟老老实实的沉默了一个月,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他真是白痴,居然现在才看察觉出来!
“……”萧月无语,不知该如何对南宫羽的话作答。
其实,他的内心,此刻确实是正在激烈的斗争着,他,是真的被难到了!
桃花眼有意无意的看向龙床上挺尸的人,萧月很矛盾,他到底要不要告诉羽呢?可告诉了羽,也就相当于告诉了墨!他心里是清楚的,他要是说出实情来,指不定墨就能醒过来了!不,应该说是肯定会醒过来,可这样,他就对不起尘了,更加对不起那个女子了!
这两边都是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唉,纠结,真真是纠结!
萧月现在是巴不得有颗后悔药给他吃!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要跟着尘去看汐儿的唇语了,这样,他也就不会为此左右为难了一个月!
“萧月,你应该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国不可一日无君,墨现在还没有子嗣,墨要是就此倒下去,这初定的天下又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波?皇太后现在也病倒在床,根本不可能出来主持朝政,何况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否则一个失误,便是外戚掌权!那墨曾经的努力,我们之前的付出,终将付之东流!这要是前新月或者北齐的余孽再趁机要作怪,苦的,可是天下的黎明百姓!你身为暗卫的统领,天下的首富,还兼具着一半的皇家血脉,你有责任为他们设身处地的考虑,而且责任,还很大!”不得不对萧月严肃起神态,南宫羽的声音很沉稳,此刻并不怎么现急躁,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练就出来的老练和沉的住气。
声音不重,却犹如惊雷,瞬间炸响在萧月的心间!一个激灵,萧月只觉被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头浇下,从脚底,凉到了心间!
是啊,墨的沉睡,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国家,一个刚刚一统天下的国家,如何能由得他去任性?是他糊涂了,他是被那女子决绝的去意给震慑住了,只想着帮着她一起惩罚墨,却忘记了他的责任,一个暗卫首领的责任,一个身为皇家子弟的责任……
现在朝堂上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们的人,并不担心会有人造反,加之有他和羽,尘,并不用多做担心。可久而久之呢?人心都是会变的,何况是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
人都是有贪念的,他们,不得不未雨绸缪……
“对不起,是我犯迷糊了!”萧月愧疚的低下脑袋,不敢直视南宫羽的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后,萧月方娓娓道来:“汐儿,也许并没有死,墨之所以不愿意醒来,也许是以为自己的那一刀,要了汐儿的命,所以他不愿意去面对!汐儿的离去,也许对他的打击很大,但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应该就是自己亲手‘杀’了汐儿的这一事实,这可以说,是致命的!王太医不是说过墨这是心病,要我们多和墨说话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法子,在他耳边不断的说,告诉他汐儿并有没死,没有生命危险!凭着墨对汐儿的执着和对汐儿的爱恋,他断不会就此松手的!大家兄弟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有失手过,何况是汐儿!”
“再者,在这件事里,墨纵然有错,却也不是他自愿的,试想心爱之人背着自己,与别人发生那样的关系,就是再伟大的神,都会有触怒的一刻!何况墨只是一个人,一个有着一颗平凡心的平凡人!心殇之下,难免会失去正确的判断,被人乘虚而入,那也是不可避免,人之常情的事!想来误会解释清楚,汐儿也不是那无礼的人!”
金阳如碧,耀目虚空。风很静,迎着从窗户里射过来的春光,静默,此地死一般的静默!
不得不承认,冷静下来的萧月,头脑并不输于南宫羽,理智的分析,准确的判断,只怕此刻赫连墨邪要是能苏醒过来,都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衷心的送上一句称赞,竟然能把他的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
确如萧月所说,赫连墨邪是心死了,以为佳人已离他而‘去’,还是他亲手送走的,哀莫大于心死,他又如何能原谅自己!独活于世!
“你早就知道了!”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南宫羽问的很沉,很平静。
“是!”萧月回答的很涩然。
“你还记得当时汐儿把匕首放在墨的手心上,借着墨的助力,把匕首刺入心脏那一刻,我和尘一起飞奔上前的一幕吗?那时候赤炎尊问汐儿愿不愿意和她去花间岛,汐儿同意了!尘放心不下,毕竟那把匕首刺入之深,是你无法想象的,就连天下第一神医……无痕公子,都惊慌得手足无措。所以尘要求和汐儿一同前往!汐儿不愿,只得告诉尘实情,她说……”讲到这里,萧月有些刻意的躲避南宫羽紧紧追随在身上的视线,那犹如实质的眼神,就像一把把带火的利箭,灼烧得他皮肤生疼。
身子一侧,声音由高到低,渐渐细如蚊蚋:“她说,她的心脏,不在左侧……”
声音从空中传来,继而飘散于静窒的空气之中!
忽而“轰”的一声闷响声传来,但见萧月坐着的软榻上,安置于一旁的茶几,被南宫羽一掌击了个粉碎!
萧月被南宫羽突如其来的这一动作,给惊的一个瑟缩,只得埋着脑袋,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吓人,这张茶几可是好几百年的金丝楠木做成的,得来不易啊,亏他下得去手……
亏得南宫羽此刻不知道萧月在想什么,否则,这一掌怕就不是拍在茶几上,而是他的脑袋瓜子上了!
南宫羽咬牙切齿,瞪着一双利眼,看上去仿佛震惊中要把萧月咬碎了吃了一般,似乎是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居然能憋到现在才说!呵,萧月,你真是能耐了啊!”
暴吼出声,气着气着,南宫羽都被气笑了,他就整不明白,平时多理智的人,怎么在这样一件事情上就犯了迷糊!
当初那女子被暗算落崖的时候,他不是就做的很好吗?那时候懂得命令他做事,懂得拉住墨,不让墨跟着一起跳崖,怎么换在这件事上,他就不知道变通了!
既然明知道那女子没有性命之忧,就应该早点说出来,一个月能发生多少事情?他的智商是不是被虫吃了!趁着事情还热乎乎的时候追去,或许胜算还能大点,这下,怕是等墨醒过来,那人儿都不懂会是谁家的了!
唉!南宫羽苦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他没爱过,所以不知道个中滋味。以前他不明白,现在,却是有点透彻了!
一句话,说来说去,都是‘情’惹的祸啊!
何况,萧月的想法,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点明,罢了……
“那现在也不算晚啊,赤炎尊就算再想娶汐儿,那也等汐儿的伤势好了再说不是!我们现在最应该抓紧的不是在这吵,而是把人弄醒嘛!”瘪着嘴,萧月很不甘的反驳,身子哧溜一滑,就出现在了赫连墨邪的床边,脱离了南宫羽禁锢的危险地带。
“哼!你现在倒是知道急了,等墨醒过来,有你好看的!”幸灾乐祸的瞟了萧月一眼,南宫羽现下倒是没有萧月那么着急。只要有法子,那他便不会担心太多。
不过……
“月,这件事太过蹊跷,我们当时不在现场,并不了解彼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试想一下,以汐儿对墨的感情,你觉得她会背着墨,和赤炎尊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吗!何况是以一个女子的名节为代价!能有什么样的理由让她在几个时辰内做出这样的决定?再者,凭着墨的头脑以及他对汐儿的信任,也许当时墨会气不过,但事后总会用脑子分析的,那么,是什么导致失态最终发展成这样?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汐儿也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墨又如何想不到?”淡淡沉沉的声音扬起,带着绝对的冰冷。南宫羽有些胆寒,是谁有这样的心智,竟然算计进去了这么多人,还是墨他们这样的绝对高手。是碰巧,还是一番精心的策划……
时间如流水,转眼从指缝划过,窗外,夕阳在天边舞动,那抹火红的光泽,让人心旷神怡。却也诡异得让人心为之颤。
与南宫羽对视一眼,萧月眼里的寒芒,凛冽得让人不可直视:“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墨的失忆很是吊诡!这样的时机赶得太巧了,墨才出了樱府,不久后,宫中就传出这样的消息!也许等墨醒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能一清二楚了。不过,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该去天牢里,‘探望,探望’那个女人了!”
摸了摸线条优美的下巴,萧月的嘴角,渐渐勾起几分意喻深刻的笑意,直看的南宫羽心里发毛!
要知道,他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若不是看在他是墨的师妹的面子上,他早就想出手教训了那贱女人了。也幸亏墨在昏迷之前打伤了她,否则,他还真没有办法制住她!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在这守着墨,希望能早日让他醒来!”整人的事萧月可是最拿手的,作为一个暗卫的首领,怎么可能会没有些手段。所以他也就不参与了。
“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萧月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那话里的寒意,却那么的重。
夕阳西落,夜色渐渐取代金乌,笼罩大地。夜,彻底的降了下来。夜晚的春风吹过,尤带着点点的冰凉。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色听似有些厚重,当中却不乏轻盈,想来应该是刻意的!隐隐约约间,还夹带着阵阵的饭香……
南宫羽和萧月两人,轮流对着赫连墨邪进行了几个时辰的言语轰炸,本就累得又渴又饿,此刻,闻之听之,更是精神为之一抖!
对视的黑眸中划过意会的了然。两人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抚了抚衣裳上不平的褶皱,各自瞪大着一双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向宫殿的门扉处看去!
但见刘心婷一身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袭裙,袖口上绣着粉白的雪梅,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这样的装扮更衬得她娇小的身量如一抹绯红的云霞,灿然生光。她似乎很喜欢梅,基本每一套衣纱裙上都绣着梅花!
只是,从她那有些尖削的下巴,和略带惨白的面孔,可以知晓,被圈禁以来的那段日子里,她过的,似乎并不算好。甚至说,是极差的。这也许,也是她选择这套颜色十分艳丽的袭裙缘故了!
刘心婷两只手上都端有食盒,她本是打算来看看赫连墨邪的,恰好在半道上碰到了给南宫羽和萧月送晚膳的太监,也就顺手接过,给两人带了过来。却不想,才刚一进门,就收到了这样强烈到不容她忽视的视觉洗礼,饶是她自诩脸皮够厚,也多少有些感觉不自在。
“你们还没吃晚膳吧!这里有刚刚从御膳房送来的膳食,赶紧趁热吃了吧!我过来看看墨……皇上……”微微一笑,刘心婷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察觉到自己的口误,连忙改了口。
心下却抑制不住的苦笑,如今的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把那三个字喊出口,只是,既然她出来了,那她便是还有机会的,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不再去用那些宵小的手段,墨哥哥总会有原谅她的一天!
虽然她被困在郡主府里一年多,但出来的这段日子,也足够她去了解这段时日发生的许多事情了,现如今没有任何人阻挡在她的身前,她,必须得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
“倒是有劳郡主了,这些小事应该交给宫里的下人们去做就好,皇上正躺在里屋休息呢,怕是不好多扰!”萧月剑眉一挑,好看的桃花眼深处,掠过一抹讥诮的戏谑。
一前一后,萧月与南宫羽两人,不紧不慢的坐在了饭桌前。嘴上虽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手下的动作却没有慢。只是最后,却也不忘提醒刘心婷一二,以免她忘记了本份!
刘心婷怎么说曾经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那份玲珑心智又岂会听不出来萧月的话外音!她知道萧月在提醒她,一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二是不希望她进去打扰赫连墨邪!
只是,她既是来了这边,断不会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当下只当听不懂,顺着萧月的话往上爬:“心婷有分寸的,只是进去看看,想安个心。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你们也知道,太后最近身子不爽,想来看望皇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婷也只是想让太后宽心!南宫将军应该也是赞同的吧!”
这番话说得何其的善解人意,何其的知书达礼!刘心婷是聪明的,她自知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够份量,但是,以太后的名义总不该不行了吧!以一个皇祖母担忧孙儿的名义前来探望病情,换做是谁,都断不会有阻扰的权力!
“郡主说的极是,不过,郡主也是知道皇上的身体的,也希望郡主能为皇上着想一下!”南宫羽一口吞下嘴里的红烧狮子头,对于刘心婷把矛头指向他也不恼,还很是优雅的对着她笑了笑。
你不是爱拿太后当靠山吗?那皇上总比太后大吧!可别如了太后的意,却耽误了皇上康复的进程,今天就是太后亲自来,也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儿!
“将军说的,心婷记下了!如此,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点了点臻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娴雅转身,刘心婷脚下一个旋转,艳丽的裙角荡开一弯优美的弧度,提步就欲向赫连墨邪的寝室走去。
“切,装模作样!”萧月不屑,嘴里含着一块宫爆鸡丁,口齿不清的对着南宫羽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
却不想,刘心婷离去的身姿忽而一顿,幽幽转回身子,巧笑嫣然的看向萧月:“啊,对了,月,太后娘娘这两天都在念叨你,说是你有好几天没见着你,甚是想念。也也经常把昭明公主挂在嘴边,赶明个儿你还是和昭明公主一起去见见的好!”
说罢,也不管萧月的表情如何,刘心婷这次是彻底的隐身进了内室。一脸的温柔,一言的坦荡,然,绵里藏针,也不外如此!
“呵呵,月,她这是在你呢!还连到你娘亲一道儿给了!这两相对比,啧啧,你还真是不孝,不孝啊!”南宫羽‘噗哧’一声,忍不住给轻笑了出声。他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这刘心婷的损人功力,真真是不一般啊,不一般。
也怪这萧月,明知道人没走远,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这不,被抓了个现行,报应来了吧,还连本带利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刘心婷的武功,怎么着也是有两三下子的,就他那音量,啧啧……
就算要说,也得偷偷摸摸的嘛!
“哼,早晚有一天,我会把她的牙全拔了!看她还得瑟!”无形的怒火熊熊燃烧,手里的鸡腿被握得‘咔嚓咔嚓’响,萧月铁青着一张俊脸。
夜色一丝一丝的开始浓郁,夜风犀利,春色下的夜,映衬着那隐隐的怒火,似乎没有变热的迹象,反而,更加清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