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婉见双腿被制住,嘴上的力道更狠,双手也开始不停地在夏侯冽的身上乱抓,那尖尖的指甲刺入皮肉里,让夏侯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用绵柔的力道将她的双手握住,让她不能再乱动,“乖,没事了,是我,是我来了,没人再伤害你了……”
慕清婉想要再挣扎,可是刚才那一番较劲已经让她浑身脱了力,那少得可怜的力道让她的行为跟在他身上磨蹭差不多,他感觉到她一口咬住了他胸前的一块肉,却没有力气咬疼他。
夏侯冽紧紧揽着她,背靠着车壁闭上眼,任由她在怀里磨蹭着,啃咬着,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沉甸甸的难受,喘不过气来。
良久,慕清婉终于安静下来,他抱着她的力道松了些,拂开她脸上凌乱的长发,却发现她又昏迷了过去。
夏侯冽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的身子放平在软垫上,轻轻揭开她身上盖着的衣服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刚才那个场面,他不好细看,此刻一看,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用刀割着,那股疼痛来得那么尖锐,那么强烈,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她的肚兜被撕裂了,原本如细瓷般的肌肤此刻交错分布着一道道鞭痕,肿起了半指高,可见那男人是下足了狠手,那种人,凌迟了都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
他抖着手掏出身上带来的药盒,从里面挖出翡翠绿的膏体,轻柔地擦在那些伤痕上,那动作仿佛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碰碎了。
抹好药,他将衣服重新盖好,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地吻着她的脸,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在尝到她嘴里的血腥味时,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冷。
云岚山,好!很好!
*
慕清婉感觉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又回到了现代,爸爸妈妈抱着她又哭又笑,她正想伸出手回抱他们,可是脚下一空,她就跌入了一团白色的迷雾里,她伸出手,却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她惊惶地跑,可是四面八方全是越来越浓的雾气,除了她的脚步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远远的有一股压迫感传过来,她脚下的步伐更快,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可是后面却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未知的恐惧让她心里更慌,越慌越跑得慢,突然“砰——”的一声,她跌倒在地,而那阵压迫的感觉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几乎能听到了呼吸。
她害怕地闭上眼,耳边却传来一阵清幽的笛声,正是那首《水调歌头》。
恒之,是恒之!
她仿佛全身又有了力气,很快爬起来又往前跑,但是还不能她靠近那道声源,她的手就被扯住,而那股压迫的气息此刻还夹带着冰冷通过那只手传递过来,她吓得尖叫,耳边却响起了一道阴狠的男声:
“慕清婉,想逃?等朕玩腻了再说!朕要你亲眼看着慕家的人一个个死在朕的手里!”
他说完猖狂地笑,那笑声几乎震破了她的鼓膜,她想塞住耳朵不要再听,可是那人却不允许,她拼命拍掉他的手,转身想逃,却摔倒在地,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在她身上揉捏着,她吓得大哭,意识却渐渐地清醒,而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不是梦,真的有一只手在她身上揉捏。
那双手的掌心有着厚厚的茧,有些粗糙,却很温暖,莫名地让她想要靠近,可是没等她舒服多久,那只手的力道便渐渐大了起来,本来全身就火辣辣的疼,被他这样一揉,她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心里憋着气,倏地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狠盯着眼前弄痛她的家伙。
可是眼前一片水雾,根本瞧不清对方的脸,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擦眼睛,却扯痛了手上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手倏地被抓住,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别乱动!”
一听这声音,她身子一颤,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想起刚才梦里他也是这样恶狠狠地对她说话,心里不由得更恨,她冷冷地撇过头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是用力过猛,又扯到了肩头的伤,疼得她眼泪哗哗地往外涌。
夏侯冽有些恼怒:“你这幅样子是做什么?还认不出朕?”
慕清婉仍旧不看他,心里一阵腹诽:就是认出了你,才更恼恨!
夏侯冽见她这样子,想生气又生不起来,只得软下语气道:“好了别怕了,是朕,你已经安全了,没人能再欺负你……”
慕清婉咬着唇不说话,脑海里闪过那个色欲熏心的男人的嘴脸,身子一颤,她不敢想象如果赫连墨霄没来打断那个男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被那样恶心的男人强占,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是这个男人他凭什么在她面前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当初不知道是谁逼迫她嫁到北燕,谁强占了她,谁恶狠狠地威胁她如果不听话就要攻打西楚?
没人能再欺负她?哼,他夏侯冽就是欺负她最凶最狠的那个!
夏侯冽的手又伸了过来,有冰凉的东西粘上了皮肤,然后被他用指抹开,按揉,她疼得直抽气,倏地转头咬牙切齿道:
“你就不能轻点!”
夏侯冽被她吼得一怔,在慕清婉以为他又要发怒的时候,他居然只是俯身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温声道:
“你身上有瘀伤,必须揉开了才好得快,暂且忍一忍,乖。”
慕清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他不追究她推倒云萝的责任了?她苦笑道,那她这样子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正想着,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眼泪直打转,再也忍不住吼了出来:“疼死了!”
他叹口气,“再疼也只能忍着,不然明天会更疼。好了,乖,不要闹了。”
慕清婉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再说话,嘴恨恨地咬着枕头一角,把它想象成夏侯冽的手,最好咬死他,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可是那疼太厉害了,一开始她还拼命忍着不许自己在他面前哭,可是渐渐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了下来,无声的啜泣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仿佛想要把自己所有隐忍着的恐惧和委屈全部哭出来似的。
夏侯冽听着她呜呜的哭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麻麻痛痛的,让他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他生平最不喜欢哭哭啼啼撒娇扮痴的女人,可是看到她身上遍布的伤痕,他却希望她哭得久一些,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这样的慕清婉才是真实的慕清婉,不再是那个冷静到让他恼怒的女人,她也会哭,她也会怒,她也会委屈,她也会撒娇。
他仔细地将她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这才帮她盖好被子,将她连人带被拥在怀里,薄唇贴紧她的额,印上细碎的吻,“好了,别哭了,这药很管用,过两天就好了。”
慕清婉被他抱得不舒服,红着眼睛伸手推他:“药也上过了,你可以走了吧。”
夏侯冽双眼微眯地瞪着她,这个女人就是有轻易惹怒他的本事!
一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伤口被他压着,慕清婉疼得直抽气,美眸里充满怒火,“你要是想杀我泄愤,好像直接拿把刀来比较快。”
夏侯冽瞧她痛得脸色发白,这才发觉自己用力过猛,心里不由得更加懊恼,语气也开始不善:
“慕清婉,今天你推萝儿的事朕还没跟你计较,你竟然还敢在朕面前耍脾气?”
慕清婉想起云萝那阴险恶毒的嘴脸,再瞧瞧夏侯冽一脸冰霜的模样,心脏好像被针扎一样疼,想都没想就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内殿中,他的脸被打偏过去,手上的伤好像又裂开了,刺痛得很,掌心传来细微却尖锐的疼痛。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却如兜头淋下的冰水一般,让她的身体像是结了一层冰,脑海中闪过那个男人一边用绳子抽她一边冷笑的画面,她再也不敢朝他看一眼,慌忙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在里面瑟瑟地发起抖来。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他的手开始扯被子,她吓得尖叫一声,死死地扯着被子,哑着嗓子道:
“夏侯冽……不要……不要打我……”
夏侯冽手中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漆黑的眸子里怒火开始狂燃,将被子用力一扯,很快将她从被子里揪了出来,他扳过她的脸,望进她眼底深处,喉咙里像哽着什么噎得难受,声音也变得喑哑:
“朕何时打过你了?嗯?慕清婉,你竟然把朕当成了那个畜生……”
慕清婉被他的沉怒的表情吓住,拼命摇着头,可是身子仍是止不住地发抖,看到她这模样,夏侯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拂开她凌乱的发丝,他俯下身吻了吻她沁出冷汗的额头,“再也不会了,朕答应你,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虽然她装得一脸镇定,可是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那样的遭遇恐怕都是难以轻易释怀的,难怪她会怕成这样。
见她冷静下来,他这才在床头坐下来,将她的头揽到怀里,抚着她的发丝,缓缓地道:
“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一个背影相似的男人就能让你如此失态……”
慕清婉身子一僵,他都看见了!
察觉到她的僵硬,他的大手顿了顿,片刻之后才继续在她的头上轻抚,嘴里继续道:
“云萝不过问你一下那个男人是不是像你的故人,你就推她,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当真出了事,云岚山绝对不会放过你……”
慕清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用手揉搓着,喉咙发涩,张了张嘴,却哽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拼命呼吸,等到好过了些,才哑着嗓子开口:
“她那样对你说的?”
夏侯冽皱起眉低头看她,“今天的事就此作罢,如果以后你再对她……”
慕清婉顾不得身上的伤,突然一把狠狠地推开他,在床上坐起来。
怀中香味突然消失,温暖不再,夏侯冽错愕得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是牵住了几缕发丝。
“既然她说什么鬼话你都相信,我已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我领受便是,不必惺惺作态。”
夏侯冽被她冷然的眼神弄得怔了怔,伸长手,抓住眼前的人,一把将她又重带进怀中,眼睛与她直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清婉挣了挣,见挣脱不了,只得恨恨地抬头看着他讥讽一笑:“我说了你会信?”
从她入宫以来,他又何曾相信过她?在他眼里,她永远只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险女人罢了。
就算她解释了,估计也会被他认为是在狡辩,根本不会相信,何必自取其辱呢。
夏侯冽被她的语气刺到,一丝不悦划过眼底,手指握紧了又松开,终究还是软了语气:
“好了,跟朕说,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去推她?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慕清婉冷冷一笑,“我推她?是那个女人太会做戏,故意接近我,侮辱我和我母后,我只打了她一巴掌,她居然就顺势坐在地上装柔弱。也对,只要她一装柔弱,你肯定会认为就是我的错嘛,这又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冤枉我了。”
说到最后,她拼命忍住的眼泪还是从漫了出来,却被她狠狠抹去,哭什么呢?这里没人会心疼她怜惜她!
夏侯冽伸手在她有些微湿的脸上轻抚着,低低地叹了口气,“好了,发泄过了好受了些是不?你受了委屈朕知道,云萝那里……”
他一顿,语气有些萧瑟,“朕已经给了她惩罚,你以后别跟她来硬的,不然惹恼了云岚山,提前发难,到时可能连朕都保不了你。”
“说到底,还是怕我打草惊蛇,扰了你的夺权大计。”慕清婉冷笑一声,疲累地挥开他的手: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这次意外虽然过程我没料到,但是结局还是和我想的那个计划异曲同工,你明日就下旨吧,我也好安安心心给奶奶治病。”
夏侯冽见她语气萧索,心莫名地一疼,伸手想去握她的手,见她反射性地避过他的触碰,眼神一闪,忍着气柔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疲惫地摇摇头,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似的,拉过被子一头躺下,别过了脸去。
夏侯冽从来没哄过女人,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里有些烦躁地起身,然后走了出去。
慕清婉听见他的脚步渐渐远去,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却只是觉得累,身体累,心更累。
迷迷糊糊正要睡过去,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又飘了过来,越来越近,她的心又莫名地烦躁起来。
这个男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她恼怒地将被子掀起盖住头,打算不搭理他,他却也不恼,只掐了掐手中毛茸茸的如雪,如雪晶亮的眼睛望望床上裹成一团的慕清婉,又望了望一脸期待的夏侯冽,呜呜地叫了两声。
慕清婉一听到这声音,立即掀开了被子探出头来,此刻夏侯冽双手举着如雪,动作生硬而可笑,如雪因为这个不舒服的姿势双腿乱蹬着,拼命想要挣开他的手。
慕清婉看到这个画面,胸中郁气突然一扫而光,莫名地想笑,伸手将如雪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如雪一到她怀里,晶亮的眼睛立即就开始发光,伸出舌头舔她的手,身子不停地在她怀里磨蹭撒欢。
慕清婉被它逗得咯咯直笑,看得一旁的夏侯冽郁闷不已,刚才他又是给她涂药,又是放下身段来哄她,也没见她给个好脸色,如今一瞧见这小家伙,竟然这么容易就笑了,这差别待遇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些!
不过见她情绪终于好了些,他也就不计较了。
慕清婉心情甚好地和如雪玩耍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某事:
“你不是对动物毛过敏么?刚刚怎么还抱……”
话还没说完,夏侯冽就打了个大喷嚏,然后伸手开始在身上抓挠起来,脸色有些怪异。
慕清婉看着他好气又好笑,明明不能抱狗,居然硬要抱着如雪进来给她瞧,这男人是不是傻了?
可是笑到一半,笑容突然有些僵住,他这样做……
念头刚一划过脑海,立即就被她否定。
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她呢?或许,这只是他另一种手段罢。
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温柔娇宠,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深爱着她,一种便是他不爱她,只是用温柔做武器让这个女人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心,进而臣服于他,被他控制,为他所用。
而夏侯冽只可能是第二种。
她的笑容渐渐敛去,看着他静静地道:“别挠了,我那边柜子里有药,你带回宫去沐浴完擦上,很快就不会痒了。”
夏侯冽睨了她一眼,朝外喊了一声,碧影立即进来了,“去烧一桶热水,朕要在这里沐浴。”
碧影看了床上的慕清婉一眼,点点头离去。
夏侯冽很快沐浴完,走到床边见慕清婉仍是抱着如雪,皱眉道:“已经很晚了,把狗放下,明天再玩。”
慕清婉瞧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问:“你今晚又要在这睡?”
夏侯冽冷哼一声,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看得慕清婉心里一阵火起,他明明那么多妃子,干嘛天天来她长信宫?
嘴里没好气地道:
“你不是应该去楚妃那么?你这样冷落她,怎么把周家的势力壮大?咱们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夏侯冽一阵气闷,脸色沉了沉,语气也跟着变差:“慕清婉,你这是什么态度?朕的行踪难道还得由你来决定?”
“我只是不想到时候到我老了也出不了宫!”
夏侯冽眸中阴郁一片:“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慕清婉轻抚着如雪毛茸茸的背,看着它晶亮的眼睛轻声道:
“这里随时都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像今日这样的事以后估计还会层出不穷,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觉得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朕不是说过了会保护你?更何况,今天这样的事情朕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
慕清婉嗤笑一声,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不说你现在还不能和云岚山硬碰硬,就算到时候让你重掌了大权,你也不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蛇蝎女人,只要别人一挑拨,你绝对不会选择相信我,不是吗?”
“你……”夏侯冽很想反驳,可是事实如此,他的确没有信任过她。
慕清婉看着他难得的吃瘪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苦涩。
在这个虎狼环伺的陌生之地,除了靠她自己,她还能倚靠谁呢?
想着这些,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叫了墨歌进来,将狗交给她,在床上躺了下来。
夏侯冽一脸冷怒地看着她闭上眼睛,“就这样睡了?”
慕清婉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夏侯冽抿紧唇看着她,也不说话,那眼神却几乎可以将她冻死。
最后,慕清婉实在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冷气压,只得坐起身:“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一身是伤,没精力跟你闹。”
他冷哼一声,“谁要跟你闹?起来洗手,把衣服换了。”
慕清婉怒极,出口吼道:“夏侯冽,你后宫佳丽那么多,随便去哪一个宫都行,能不能别在我这儿折腾?”
夏侯冽完全当她的话是空气,扬声叫了碧影和墨歌进来,指了指床榻,示意她们把寝具换了。
慕清婉气得几乎将银牙咬碎,可也知道他向来是说一不二,如果她不乖乖照做,他估计会亲自动手来扒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