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香梦断纱窗泪千行
且说宣凉薄琴就这样由侍女秋燕扶着,踉跄着穿过谢府精装细琢的亭台楼阁,任由身后祝华林声嘶力竭的呼喊;经历了似乎几个世纪那么久后,宣凉薄琴终于来到了自己居住多日的西厢房,刚一踏进房门便无力地倒了下去,顷刻间枕头上便湿了一大片。
“小姐!小姐!也不要太难过了,华林哥哥对你的情意那么深,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也许还会转机,把身子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秋燕在一旁极力劝慰着,不时用手绢拭擦着宣凉薄琴脸上的泪水,窗外。太阳慢慢穿过云层,射出道道耀眼的光芒,透过薄薄的纱窗将点点光斑无声地投射到地上,仿如无数把跳动着的小花伞,给屋子里蒙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美丽。
“薄琴妹妹!等等我!薄琴妹妹!”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呼喊从西厢房外传来,由远而近,那么清晰、那么深切,一字一句都深深敲进了秋燕的心里,更敲进了宣凉薄琴的心里。
“小姐!小姐!华林哥哥来了!你听!”
秋燕突然从床前跳起来,她兴奋不已,奔向门口,朝屋外望着,紧接着又奔回来,激动万分,拼命地摇着尚在淌泪的宣凉薄琴,
“华林哥哥来了?”
宣凉薄琴止住了悲痛,微微地抬起头来,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可怜的笑容,但马上又接踵而来的忧虑所替代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秋燕!叫他赶快回去!把门关上!”
宣凉薄琴恨恨地说着,仿佛祝华林是她有着不可逾越的仇恨般,让她咬牙切齿。
“小姐!你这么深爱着华林哥哥,而且他也那么深爱着你,他已经冲破了重重阻拦,表白了对你的情意,现在他就在门外,你为什么还要躲着他?”
秋燕见自己的小主人这副模样,心里又急又气,但是聪明如斯的她,当然明白小主人的心思,于是从桌上抓起一张有些皱褶的信笺,用毛笔画了两个紧紧挨着的心,在心的下面画了一盏灯,再在灯的右边画了一只鸟窝,然后拿着画好的信笺,走到楼下,将狂奔而来的祝华林硬生生地拦住,大声喊道:
“祝少爷!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我家小姐正在休息,请你不要打扰她!再说这里是小姐的闺房,你一个男子这么冒冒失失地闯来,就不怕破坏了人家的名节?”
“秋燕!是你!薄琴妹妹呢?她还好吗?”
祝华林近乎疯狂地往前奔着,他一心想要赶上被表姑符菊兰伤得无地自容的可怜薄琴妹妹,用自己的温情给她以慰藉,将自己的怀抱给她以疗伤。
“我家小姐正在休息,她不欢迎你,你请回吧!”
秋燕伸出右手,使劲地推了祝华林一把,并将刚刚画的信笺顺势塞入了祝华林的衣袋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朝他使劲眨着,而祝华林也在瞬间领会了秋燕的意思,他挣扎着爬起来,大声疾呼:
“好!我走!是我傻!我走!再见!”祝华林激动万分,他狂吼着,继而转身朝向阳屋方向而去。
秋燕也不再理会祝华林,奔着往楼上而来,她一刚进门,一个转身,“砰”的一声,重重把门关上,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快与心痛,统统挡在屋外。
“好了,小姐,不要再难过了,我已经把华林哥哥安排好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宣凉薄琴已经坐了起来,只是还在不停地啜泣着,秋燕去自己的偏房里倒了一些茶水,递给双眼红肿不堪的宣凉薄琴,低声地安慰着。
“可是、、、、、、可是表哥哥能抵挡表舅母的安排吗?姐姐琳玉能逃脱二舅母的安排吗?还有姥姥,她也应允了二舅母的话。”
宣凉薄琴回想刚才在上房二舅母那得意忘形的气势,而姥姥并不知道自己的情意,也跟着二舅母一起把晚辈的终身大事错配的情形,悲痛又从心底升腾而起,伤心的泪水再次决堤而下,手中的茶盏也滑落到了地上,茶水和着泪水浸湿了衣衫,整个身子如同干枯了的树木一般再一次倒了下去,只哭得肝肠寸断。
这下秋燕也着了急,她慌乱地在屋里躲着步子,眉头紧锁;忽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着亮光,心下似乎有了好主意。
“小姐、、、、、、小姐,也许事情还会转机呢!现在只是说说而已,姥姥及夫人最疼爱小姐,她们怎么舍得让小姐伤心呢?如果她们知道小姐钟情之人是华林哥哥,而不是远宏哥哥,肯定会改变主意的,而且,远宏哥哥痴痴的,夫人怎么忍心,小姐放心好了。”
也许秋燕是宣凉府及谢府上下最具玲珑心的侍女了,她的一番话,使得悲痛之中的宣凉薄看到了一丝希望,慢慢地止住了哭泣,由秋燕搀扶着坐起身来,只是此时的她已变得双眼红肿、面容枯槁,昔日里光彩照人的美丽,早已荡然无存,一旁的秋燕看着心疼不已,难过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将宣凉薄琴安置妥帖后,转身去偏房里端来了一盆水,小心底给自己的小主人将脸上及身上的污渍拭擦干劲,渐渐地宣凉薄琴又恢复了平静。
“秋燕,你说的也是,我自己的幸福我一定会努力的争取,有了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姑娘,也许我的命运会好些。”
宣凉薄琴慢慢地下了床,踱步到窗前,抬起头,把目光缓缓地调向窗外,调向很远很远的白云深处,迷离的眼神里写满憧憬和希望,仿佛她的幸福如同天际间飘荡着的云儿般,让人捉摸不定。
“秋燕,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个让终身难忘的地方了、、、、、、”
宣凉薄琴将目光收回,觉得有些累了,转过身慢慢地往床前挪移过去。
“嗯,小姐,你累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