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赞文跑在四通八达的博物馆的其中一条通路上。他越发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走脑子了。他就这样跑出来有什么用呢?送死吗?万一和一个穿军靴的撞个满怀怎么办?会被俘虏?还是当场杀掉?
他焦急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岔道。算了,就当是为隼良或者宏哲吸引火力吧。
可恶!要是棋子可以使用的话……
“?”
当他跑过其中一条小路的时候、他突然踩下刹车。陈赞文停住了。他发觉自己战栗不止地看着脚下。
他回忆。他好像看见了——红色。
番茄?辣椒?苹果?红马甲?
、血?
不会吧?陈赞文刷地回头,看向刚才的岔路。黑眼圈很沉重,狠狠地把他的眼睛往下拉。他的意识好像溺水了似的……
孬种!怂包!
赞文小声地骂着自己。同时也安慰道:如果刚刚的巷子里有人,他肯定已经追出来了……如果刚刚的巷子里有活人……
啊啊啊!不是血!不是血!他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赞文迈开好像石化了的腿。隐隐地发麻的头皮。这才发现,只要一个大步就可以到那个小巷中。
赞文一个大步走进小巷中。
“呕——”尸体。冰冷的尸体。脖子、脖子中央,一个空洞。血如花瓣般环绕着那个窟窿盛开——这一击直接洞穿了那个人的脖子。他立刻就死了。可是,血却流了好一会儿。哪怕在他的主人已经去世以后。
潮湿。冰冷。
赞文意识到自己呆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血池里——
“啊!啊!”他跳起来、手被血染成鲜红色。冒着泡的血沫顺着他的动作飞溅起来。鲜红色的雨。
灭世的红水银之雨。
再度冷静下来时,赞文又感受到自己正跪在血泊里。筋疲力尽地、像个野兽一般大声地呼吸。
我真是没用啊。
膝盖软了。但是,勉强,勉强吧,他还能站起来。
血都干了吧。
处变不惊。处变不惊。说得简单……
一样样来。赞文吃力地向前走出一步。视力不知为何大幅减退了。他必须靠近那人、确定那人是谁……那人的脸色已经像是加了增白剂的纸一样了。陈赞文再向前一步。
不是隼良。不是宏哲。不是沈步吉。不是地中海。染红了,但是他穿的是黑衣服,而且还能看见“七”的数字……太好了,太好了。
他由衷地为此感到高兴。博爱毕竟是难以做到的。他做不到爱这个不认识的男人。此刻他由衷地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感到高兴。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贯穿了这个男人的喉咙?
赞文突然想到了异形的剧情。是什么杀了他?是谁杀了他?是用什么东西杀的?为什么要杀他?
赞文本能地觉得这不是隼良或者赞文做的……那么,出现了一个第三方?一个暴戾嗜血、夺命如割草的第三方?
越来越恐怖了。陈赞文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应该从通风管道里出来。
赞文再向前一步。合上那个男人的眼镜。干涩的感觉。他摸了尸体?
赞文绕过他,继续向前走。他为什么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
天呐。
又有两具尸体映入眼帘。从身形上看,是一男一女。他们的死因是同样大小的空洞出现在心脏的位置……
这次、这次是谁?
走廊都被染成红色。仿佛是街头的涂鸦……
不适感稍有减少。无论是什么……这个第三方都很危险。赞文这样想着,走进冰冷的尸体。
太好了……还是穿军靴的。他认识男人的腿。刚刚、就在几分钟前,他仍在担心他会发现他们。可现在,几分钟后,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世事的无常和难料深深印在少年的脑中。但他还是要继续前行。隼良、宏哲,他的朋友们命运未卜……他仍需前行。
///
啊……
纪宏哲愣住了。面前的画面一瞬间超出了他的理解。或者是那东西实在太过“明亮”、他无法聚焦……最终弄醒他的,是妹子的赞叹:“wow!”
面前有一具尸体。一只恶魔。
并非漆黑。不是赞文。而是纯白色的恶魔……眉角狰狞而坚硬,体型纤细而颀长。和赞文的knight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同样没有眼睛,只在头盔上,有一道红色的v形直线……
最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支撑着尸体的那条长枪——纯白色的长枪。
纤细如一条白色直线。也简洁如一条直线。只在末端有一段n字形的锯齿,锯齿的尾部则是白色的枪锋……
“刷——”
恶魔挥动手臂。尸体从白枪上滑落下来。
同时,妹子和宏哲听见了他的声音:
“已经没事了。因为我来了。”他说。就在面前。但是却好像来自远方空谷的声音。
而且这台词有点眼熟啊……
而且。
宏哲的重心一下子垮下来。他捂着嘴、跪倒在地。胃酸一次又一次地上涌,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你怎么了哦?”妹子有些担心地走过来。
宏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好像是无意识的行为。纪宏哲仿佛哀求:“别过去……”
别靠近那东西。
尸体仍在汩汩地流血。
而那个手持暴力的家伙却似乎在笑。
“好了。我要去讨伐恶首了。”
白色的战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第一展室。
///
“老大。地下室里的东西到手了。”一个手下凑到boss身边耳语道。
“好的。我们要撤退了。”老大回答。
而隼良正在使用它的特长之一:唇语。他们所有说出来的情报都被他“看”在眼里……好吧,他的唇语技术其实还不太过关,有时只能解读到只言片语……不过已经非常管用了。
虽说他们失去联系的成员越来越多……但是现在他们终于要撤退了……终于,危险要解除了。
但是有一点。从刚刚开始,恐怖分子们就一直提到一个词:bitsup。这是什么意思呢?
可恶!要是网络信号没有被屏蔽的话……那么就可以查出这个词的意思了……
但是现在,他除了等待他们离开,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始终没有明白的一点,就是凌川城市博物馆的地下室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喂。”
“?!”隼良猛然一惊。然后迅速看向声音的源头。隔着一层黑色头套,隼良好像看见了对方的眼睛……
“什么事……”隼良弱弱地问。蹲得太久了,肌肉都有些酸疼了。
然而此刻,所有的神经又绷紧成琴弦,每一根都是千钧一发的状态。什么情况?不会是他使用唇语被发现了吧?不会吧?没有理由啊?
这个人在这个团队里的地位相当重要啊,周围的黑衣人、甚至连老大都把目光移向这里……
“你。”
我……隼良不安地点点头。不会呀,他又不是藏不住事情的人……他怎么会发现他在偷听呢?不可能的,肯定是别的事情……
“太冷静了。”
哈?这也行?
“确实。”周围立刻有人帮腔道,“带他过来时候就是这样。而且作为黑客的技术也很高超。”
越来越不妙了。
“你……真的只是普通高中生吗?”为首的男人抛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百口莫辩。
“难不成,老七他们都是因为你……”有些愤怒的声音。
不好。不好!
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框——”
巨响。第一展室的两扇门、在空中旋转。
什么?
隼良被巨大的冲击震开。视线难以穿透的扬尘、挤满了整间房间……
“已经没事了。因为我来了。”
非但不让人安心,反而让人胆寒的声音。
“什么人?!”不知谁咆哮着问。
“正义的使者。”
拔下插在墙面上的长枪。失去了心脏的尸体掉落在地。
仿佛失去了驭使者的提线木偶。
烟尘也被猛地切开。
白色的恶魔傲然挺立。手中,是白色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