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咖啡厅。暖气管够，可以脱掉外套的那种。

“先生，您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了。”李司南走过来，鞠躬，善意地提醒到。虽然穿着服务生的西装夹克，但是东方式的古典气息仍然从他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里浸出。

陈翱抬起头，看一眼入口，然后轻轻合上笔记本：“我等的人来了。”要比古典的书生气，他怕是不输给班长。两幅黑框眼镜均没有一点装饰，也没有陈赞文的“honest”那样的讨巧细节。服装虽正式但却并不服帖，偶有皱褶的小角。手指细长，让人怀疑起他是否是个钢琴家。

另一个青年人坐到了陈翱对面。十分自然得体地招呼服务生李司南：“两杯蓝山咖啡。”

班长点了点头，旋即退下。

“好了，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沉默西风往椅背上一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作为一个小说家，我可是很期望你能给我提供第一手材料的呀。比如说高智商反社会人格对警方的挑战，变态凶杀案的细节……现在的读者可是最喜欢这样的情节了。”

当红的网络作家这样说。

……陈翱还是不擅长对付这样的家伙。到现在为止，他还只字未提自己迟到的事。陈翱把手伸向口袋……

“不必展示你的警官证啦。我相信你是一位警官。想知道我的推理过程吗？”沉默西风摆摆手。得意地摆摆手。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但这个人一直是得意洋洋的状态吧。在网络上一呼百应，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一旦断更个几天就会被抛弃——现在多的是这样的家伙。

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厉害吧。

但陈翱要掏出来的，是那几幅可疑插画的照片。沉默西风经历了一个明显的表情变化，意思大概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用纸质照片吗”。

“恩，对，这是我小说的插画。《墨潮》，是我的代表作哦。”

墨潮？指的是……那些家伙吗？陈翱决定单刀直入：“你见过这些家伙吗。”

“见过哦。”沉默西风的回答正是陈翱所期待的，就连他都表现出了一丝兴奋。或许是可以追查的新线索……

“在哪里？什么时间？”陈翱追问上去。

“……在我的梦中哦。这些怪物每晚都在我的梦中相互厮杀，彼此伤害，同时又彼此纠缠。爱以及仇恨，彼此交织……”

陈翱忽然有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就不应该期待太多的。

“但是，也只有夏小姐能够如此忠实地描绘我脑海中的形象，我心中的恶魔了……”“夏雨凝吗？”“是的，我的女朋友夏小姐……你一定想问，我这么优秀的小说家，一开始怎么会找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家为我绘制插图吧？”沉默西风更加洋洋得意起来。

然而夏小姐并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如此宣传了。

“不，我没有兴趣。谢谢你王先生……”陈翱收起笔记本电脑。设计图的绘制才到一半……回去还得加班。朱昊的枪伤……

“沉默西风。我叫做，沉默西风。”小说家纠正道，“陈警官，念错别人的名字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谢谢你的配合，再见。”陈翱以最快的速度闪人。快到李司南都没有来得及上刚刚调好的咖啡。虽然有点尴尬，但是班长还是呈上了两杯咖啡：“您的两杯咖啡。”

“谢谢。”沉默西风十分有教养地回答。哦，那么正好，约夏小姐出来喝杯咖啡吧。

沉默西风拨出了电话，然后在两个来回之内吃到了拒绝。

呀，稍稍有点尴尬。不过，正是这样才有趣。

这正是施展他华丽的把妹技术的时候。

陈翱走出咖啡厅。外面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片地落下。落在屋檐，落在枝头，落在凌川的大街小巷。

原来已经入冬。原来天气这么冷了。一直处在机械与热之间，陈翱居然还没意识到，冬天已经悄然而至了。

陈翱呆呆地看了半分钟的雪。然后开始往p计划的总部走。所有的计划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速度比一开始预计的要快——但是还不够快。战争已经开始，可他们还不具备力量，只能旁观，把亲人的生命交给别人仲裁。

他可以输，也可以死。但是，这一切须由自己决定。

走过两条街道，陈翱在新东街旁边的小巷里看到了王爵鸣、陈埂零和重案组。

“有什么发现吗？”重案组的头牌张荣兴如此问道。他是个标准的景观，中国式刑警剧的标准主角。但这次大概连他都一筹莫展。

也难怪，传统的中国式刑警剧可不会有变态凶杀，杀人分尸已经是最最残忍的做法了。

张荣兴是第一个发现陈翱接近他们的警戒线的人。王爵鸣是第二个：“部长。”他敬礼道。不过，p计划是个计划……该叫部长吗？

“p计划的部长吗。”张荣兴表现出了握手的意愿，“我是重案组的张荣兴。”

“幸会幸会。”陈翱与之握手，同时和王大力交换了一个眼神。陈翱是询问而王大力是肯定。

这件凶杀案与它们有关吗？是的。

“是凶杀？”陈翱问道。“没错。凶手十分丧心病狂……打乱了三具尸体的器官，并用类似链条的东西把它们重组……为验尸带来了很大的挑战啊。”“死者明确了吗？”陈翱继续问。张荣兴看了一眼王大力。王大力耸了耸肩，给了他“放松”的暗号。“死者都出自同一个贩毒集团。我们已经注意这个贩毒集团有一段时间了，快要到收网的时候了。”

老套的情节。但是，目的还是不太明确。是敌对集团或者帮派的仇杀？自断尾巴逃脱收网？还是清理门户？

“只是伤口很奇怪呢。大概是某种大型……冷兵器吧。”王大力明显是说给陈翱听的。是它们做的。“肯定不是小刀或者菜刀之类的东西。是砍刀或者之类的冷兵器的可能性最大……”

张荣兴开始翻看文件。王大力和陈翱意味深长地又对视了一眼。

它们越来越猖狂了。

“兴哥！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