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豫章书院雷电山庄之类的地方啦……是市第三人民医院。绝对正规的啦……我们不是有次到三院体检的吗……”

赞文尽力解释道。

“行行行，怎样都行……”隼良几乎笑岔了气，“你高兴就好，你高兴就好……啥病？真的是中二病吗？学名臆想症什么的？”“不，是ptsd。”“ptsd？你又没有上过战场，怎么会有ptsd？”

“也有一种翻译是‘幸存者内疚’。”赞文突然变得学术起来了，“父亲怀疑我还没有从当年的事故里走出来，所以……恩。”“那为什么是现在？”隼良也开始较真起来，“已经过去了七年了吧？为什么是现在？”“可能就是因为已经过去了七年还是不见好吧……”赞文推测说。

“说到底，不还是他们觉得你中二吗？”隼良冷笑两声，重新坐下。真好笑，因为中二就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精神病院，好像这样就算关爱未成年人心理健康一样……真可笑。

“……”赞文喘息了一气，躺倒在床上。是啊是啊。就是这样。

“……行，反正我们也是回乡下的，和城里人聊不来，溜了溜了。”隼良用力按下红色的触摸键。然后开始搜索“凌川市第三人民医院”。

“赞文要进精神病院？”宏哲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向他确认到。“是的。”隼良随意地回答。关键字：虐待、监禁、非法药物。只有几百条结果。筛选、删除。排除阴谋论和谣言。

“……那他还回不回来吃饭？”“不了。他第一句话说的。”隼良聚精会神在数据上。

剩余结果：0.还行。

多虑了吗？权当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夏令营吧。杨隼良把这条信息发给赞文。然后把深蓝放在到桌上。三人份的佳肴。

“……那，看来是要浪费点了呢。”宏哲扫视了一眼餐桌。扬起嘴角，摆出一个勉强的笑。“还没准呢。我们不是还有个邻居吗。”隼良重新拿起手机。

“你是指……”宏哲抬头，看见正在划屏的隼良。一米九的个头就算是坐着也极有威慑力。更何况他这个一米六也是坐着的。不，等等，严肃地算的话反而是他的身高因为失掉了腿的部分所以减少的量比他多……等等，他在想什么？

“我只是提出建议。采纳与否由你决定。管得太宽泛了就会变成独裁者，不是吗？”

“恩。”宏哲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同时摸了摸后脑勺。

于是两个人都不再开口。宏哲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宏哲慢慢起身，走出公寓。

隼良叹了口气：“bebrave，orgiveup.don'talwaysbeambiguous”（勇敢点，不然就放弃。不要总是模棱两可。）

真无聊、杨隼良打开bilibili、进入鬼畜区。

纪宏哲忐忑地走到夏雨凝的公寓前，按响了门铃。自己想要做什么呢？邀请他们的邻居共进晚餐？是这样吗？

前几日的文兄和语文课代表突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然后，实木的门打开，夏雨凝探出脑袋，然后松一口气，挺直身体。“我还以为是那个家伙咧……原来是你呀。”

她比自己要高。

宏哲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

“那个……赞文有点事情不能回来了，有兴趣一起吃顿晚饭吗？”宏哲看着天花板问道。啊，他不擅长这种事，虽然已经预演的数遍，但还是很尴尬。嗯，他不擅长这种事。那双眼睛就如宝石一般，又像太阳一样，让人难以直视。

“好呀！稍等一下！”她不假思索地答应，然后轻轻关上房门。宏哲松了一口气，嘴角开始微微翘起，他自己都不曾感觉到。这样就够了吧，这样就够了。在他准备开始等待之前，她就从公寓里冲出来：“我们走吧！”

腋下夹着一块画板。大概只是披上大衣就出来了吧。她兴冲冲地走在前面——啊，有那么一瞬间，宏哲以为她会抓着自己的手、拉着他前进。

日，动漫看多了。

怎么可能呢，那种事，最多只会发生在赞文或者隼良身上啦。

纪宏哲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到自家门前。她等在门前，踮起脚尖。宏哲三步并成两步上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欢迎啊。”隼良有气无力地说。

“哇，这都是你做的吗？”已经冲到餐桌旁、俯身欣赏的夏雨凝回头问正在关门的宏哲。

“恩。”他点点头。

“那是什么？”

隼良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到了她带来的画板。“哦，这个啊……是礼物哦！”

她举起画板。上面是三个少年。坐在餐桌上。这场景还真是经常见到：隼良得意洋洋地讽刺赞文，赞文尴尬地想法子反击，抱着电饭锅的宏哲无可奈何地笑笑。

“神态捕捉得很不错嘛。”隼良继续打字。

“嘿嘿，毕竟靠这个吃饭嘛。”她全当赞美收下。

“吃饭吧。”宏哲也像画中那样，抱着电饭锅走来。飞快地收起“文兄用”的碗筷，拿出给客人的那一套。然后

“那就不客气咯！”

“请随意。”

夏雨凝吃得很快，可以说是狼吞虎咽。隼良依旧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抱着他的手机，只在想起来的时候吃两口，甚至咽两口白饭。伸向同一碟菜、导致筷子相碰的情节没有出现，因为宏哲也很少下筷。

大家没说很多话。除了夏雨凝也会催促他们赶紧吃呀。除了隼良突然说道，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去乡下，寒假时不会留在这边。夏雨凝愣了愣，然后继续席卷餐桌。宴席行至半途，她又突然回去了一趟、拿了瓶红酒，炫耀起自己成年人的身份来。

很快，酒足饭饱。宏哲赶紧收起碗碟、跑到厨房。

夏雨凝和杨隼良面对面坐着。然后，隼良把他手机上的字给她看。

“那天在凌川塔餐厅和你吃饭的那个人是谁？”我们坐得那么近，她肯定也看见我们了。

“哦，那个是拜托我帮他画插画的沉默……陈先生。”

隼良按了一下屏幕。下一段话出现：

“要是你打算搞哲哥的话，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再按一下

“我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