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沉默西风又在东跑西窜。在公寓里来去如风,像一只停不下来的松鼠。然后,当他稍微有一点累了,他跑回电脑前,继续敲字。
一举一动,脑中都响起相称或者不合的bgm。
“哇哈哈哈!”
哦,对,还有大呼小叫。
新一章又写完了。有些作者只会在这时感到满足,但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写手呢?
是沉默无言的西风。
“好了,该把新的插画的要求发给夏小姐了……”
不过她这一次没有马上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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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佯装听得懂的样子。”
从《乌托邦》讲到了《美丽新世界》。真是的,其实是他自己选错了题材。
别人问你最近看了什么书就老实回答,你是小孩子吗。
隼良自嘲地耸了耸肩,佐以浅浅的笑影。转瞬即逝。
“对不起……”
“没有说‘对不起’的必要。”我也不指望一个初中生能看过。即使是大学生我也不指望了。
噫,又开始所谓的愤世嫉俗了。
“杨先生很喜欢读书呢……”
“不,最讨厌了。”隼良脱口而出,“只是要想提升自己唯有读书罢了。”
“哎……”她摆出“是这样啊”的表情,然后尴尬地笑笑。
他真是不会聊天,一直如此。
“不必叫我杨先生。我还没有那么老。之前应该也说过了,我才高二罢了。”
本来一直不发一言的,看护自己丈夫的太太发出了一声不敢相信的鼻息。隼良习惯性地瞪了她一眼,于是她立刻装作在和丈夫讲话的样子。
哼,我上次来的时候,是另外一个女人。
哼哼。
“但是……高二也是长辈不是吗。”
隼良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那我,应该叫什么呢?”
还蛮耐看的。隼良一时这样想到。
“随便。”隼良的脑海里冒出他那两个人叫他“阿良”的画面。就好像木偶在喊他的主人。
“你的头发是染过吗?”
“唉?”她没有想到突然一转攻势。有点茫然地摸着自己蓬松的头发。确实,有几处好像是金色的……
“啊,我是混血的……哥哥说,我们的爸爸是个意大利人。”
意大利?隼良虽然很快想到了它的国土轮廓,但是老实说没有什么概念。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到意大利逛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等一切都……一切是多大的概念呢。
还有两天。
“果然……还是全部染回黑色……”
眼神飘忽迷离。
和哲哥一样,又觉得自己在批评她了。自卑的人真难交流。
“不,我觉得很合适。而且染发是会损伤头皮的。”
后一句是重点。是“合理性”。
“哎?是这样吗……”
“是的。”她纠结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呢。
“嗡——”
隔壁床的电铃响了。隼良看着她被吓了一跳。
就像是活在战火中一样。
好像真的是战争一样。
冲进来的护士的高跟鞋,在奔跑过程中瞧着地面,发出子弹出膛一般的响声。
各种仪器开始作响。表示正常或者异常。
太太向后退了一步。
有人在喊医生。
于是更多的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好痛——”病人开始鬼哭狼嚎。
处变不惊的似乎只有隼良。
他从最开始,就没有看那边。
“你……很不安吗?”
这句没有说出口。因为是废话。她当然是不安的。
像是父母离去、独自留在巢中的麻雀。
那些小动作,每一个都让人感觉……
不,感觉不到,杨隼良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是明哲保身的方法。
“爸爸?爸爸?”
无论如何叫喊都不会有人回应。
就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儿子一样。
“爸爸……这个是……送给你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杨隼良拿出他准备的东西。精心制作的船模,用塑料透明罩子包装。即使是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也不有什么问题的吧?
“我知道了。今年的产值必须要翻番,我们在这套新的设备上投了很多资金的……”
那个男人只是做了一个手势。
叫他的儿子闭嘴,然后滚远一点。
“你来做什么?”
外面下着大雨。风暴。漫天的风暴。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回家了。
隼良浑身都湿透了。另外两个滴水的少年等在了外面。
他的同事没有一个认识他的儿子。虽然他的特征如此明显,只要看一次就不会忘记。
“我是你们ceo的儿子。”
隼良亮出身份证,这才让他进来。
虽然他叫他们也进来避雨,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等在外面。
“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
对啊,我来做什么。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回家的。
桌子上没有什么船模。
只有文件,印章和笔架。
只有金钱,权力和事业。
“没什么。”
隼良转身欲离。还不忘关上门。
ceo办公室的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他从门缝里看见,那个男人盯着他进来又出去所带进来的水渍。
一脸的嫌弃。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隔壁床坐着的这个小女孩的病要比你严重地多!你看她哭了吗!你看他叫了吗!你除了给人带来恐慌以外、还能做到别的什么吗?!”
隼良想要咆哮着这样说的。
但是最后还是像个普通的成年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这座城市。
“这位先生——”
不等他开口,隼良就起身,让出通道。医护人员们护着解开了锁定的病床、快且稳地冲出病房。太太是走得最慢的。
旁边少了一张床。
隼良站起来,天花板就好像变得矮了。
他拉开原本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然后打开窗户。打开到最大。
夕阳、仿佛是要将人吞没的巨口一般、迎面打来——
那些凡人、常人、软弱的人,就被这样的东西迷惑了自己的情感,突然就变得感伤起来。然后,等到太阳沉默,又回到日常生活之中。
还有更加麻木的人,即使对着这片天空,依然——只想着自己的事情。
那么一点方寸大小的事情——
杨隼良直面着那片夕阳。
然后转身说到:
“不用那么坚强也没关系。想要哭的时候就哭,想要笑的时候就笑……”
但是不要忘了自己是为何而哭,为何而笑。
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