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王大力发出一声怪声。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一对肺泡都咳出来似的，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可能没有把脏器吐出来，但是水倒是咳出来不少。

他现在在哪里？什么地方？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了？

王大力觉得很难过。手脚……都很沉重。

是镣铐？

什么情况？他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燃烧的飞艇。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咆哮，给阿零留下了最后的生机……阿零呢？他逃出去了没有？哦，对了，陈翱把他带走了。那个绝情的家伙还说要来打捞他的尸体……但他这不是还活着吗？

等等，先继续回忆……然后……然后他就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真的没有力气了，他就那样躺着，直到……直到意识涣散为止。

如此这般，他应该是还活着。

救他的人，救了他，但是又把他束缚住了……

那么，不是陈翱他们，也不是总局的大家。啊，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虽然不知道他对他们有什么意义，但是……大概是他们了。

他被敌人救了。

或许这种情节在小说、戏剧和动漫里还挺常见的……可是，作为一个见过缉毒警察被……的警察，王大力可以打包票说，这种情况是非常少的。

那就睁开眼睛吧。

王大力睁开眼睛。

面前是漆黑的门。

第一，他现在大概率被关在敌人的据点里；第二，他现在被关在一间牢房里，手脚上都被挂了重物；第三，朱昊好像从背后射击了他。

……

什么嘛。

他好像还是有一点混乱。

但是，既然醒来了，就要好好考虑对策了。

王爵鸣这样想到。

毕竟他是个警察呢。

就算外星人打进了总局，他们也不能够怯懦。就算生物武器进攻了凌川，他们也不能够后退。

他是个警察。

王大力睁开眼睛。普通的病房。床板是像书页一样嵌在墙上的那种，外侧的两角用挂绳挂在墙壁上的钩子上。床板、墙壁、挂绳，一个诡异的等边直角三角形。被子是肯定没有了，船板也只是一块板罢了。王大力尝试着起身。他把脚从床上移开的时候，就猛地下坠了。他从床上犯了下来。床板晃动了两下，吊绳控制住了它。两手也猛地砸在地上。他现在匍匐在地，就像一匹野兽一般。

也不是那么重。

只是没有力气、又不适应罢了。

也不是那么重，但就是一时半会站不起来罢了。

为什么没有杀他。难道是因为他们还觊觎着设计图这种东西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醒了。”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铁门上打开了一条缝隙。传来冰冷的声音。

然后铁门打开一道缝隙。然后完全打开。

这并不光是因为看到他受到了这么重的束缚，更是因为……

王大力瞬间弓背蓄力、一步猛跃起来。

然而，半空中，他就意识到了配重是拴着绳索的。他无可奈何地以一个或许还挺丢人的方式摔下来，又是匍匐在地的姿势。

朱昊却没有移动分毫。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仿佛是融化的大理石铸成的人像。大理石能融化吗？朱昊能移动吗？

还是一开始的这三个字比较令人惊讶。他居然会说话啊。

冷笑话。

即使他没有这些桎梏，怕是也不够这家伙打的。

王爵鸣咸鱼翻身了一下，然后又摔在地上。

“早上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王大力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连一点现实感都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像是他自己的。也可能呛了太多海水，变声了？

“早上好。”

他居然回话了。虽然也是冷冰冰的语气，可是还是教人不敢相信。

不必掩饰自己了？或许其实他是个话唠？

够了。

王爵鸣……不能一边在脑海里开各种玩笑一边继续对话了。

他做不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王爵鸣挣扎着、挣扎着站起来。

双手双脚都被禁锢的囚犯。

“……”

现在，朱昊又不说话了。

全身漆黑的背叛者。

前一次、再前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同僚。即使不能称为朋友，也能够称为同事。虽然也说不上有多深厚的羁绊，但是也不会去怀疑他的。

更何况，陈翱是那么相信他。

就好像……他是他的朋友一样。陈翱或许连王大力都没有当成朋友，至少王大力自己是这样想的，可是，他是真真切切地信任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的。

这冷酷世界，没有任何人理解他这个孤独的天才的想法。只有这个沉默的人愿意听他说的话，愿意向他伸出援手、愿意为他承担风险、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而现在呢？

现在，王大力像是一只虫子一样，就只是保持站立都有些困难。

而他一身黑衣，站在王爵鸣和出口之间。

你叫他如何产生实感？你叫他如何相信？

你叫他如何接受这个情况？！

即便想要暴起，用拳头打碎这个情况，也无处用力。

而那个男人突然又像是回到从前一样，变得一言不发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国际象棋。

“什么意思？”

王大力的嗓音越发低沉。

“你看得到吗？底座上的字。”朱昊把棋子翻到底部朝前的状态，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近。

“你什么意思？”

王大力越发觉得他在玩弄自己。你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他刚刚掏出这个玩具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

刻在底座上的誓言。

而这个男人走近的每一步，都是对这字字珠玑的真言的莫大讽刺。

他当然能看见了。

刻在底座上的米兰达规则。虽然他名为规则、意为训诫，但是，也可以看做誓言。

或者一种意志。

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作为你的呈堂证供。你有权在受审时请一位律师。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的话，我们可以给你请一位。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

虽然刻着的是英文。

“果然。”

朱昊这样说道。

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

“你被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