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作者:王梁孝      更新:2019-09-19 11:25      字数:2299

凌川入夜了。

杨千翼拎着饭盒,走在凌川的街道上。啊,突然想到的是,还得把这饭盒还回来。那家伙……也没说他之后还会不会来。那还得再跑一趟?

算了,看在他们人都还不错,还请她吃了饭,再来一趟倒也不错。

倒也不错。

她一个人走在凌川的街道上。冷清清的街道。今天,凌川受了伤。所以不像往日那样热闹非常。

路上几乎只有她一个人。

围巾也挡不住的冷风,刺透皮肤、深入骨髓。

还说什么“即使不知道是哪一间病房,也得去给他送饭啦。”“那家伙一定会忘了吃饭了。我保证。”

那个家伙拍着胸脯说。

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窃笑。他可能觉得这样很酷、很中二吧,男人的友情啦那种东西。

饭桌上暖洋洋的气氛。

风继续吹着。

没有什么恶意的针对。只是因为现在是在冬天。

可能正因为是在冬天,所以才需要一家人坐在桌前。

妈妈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杨千翼踱步走着。

走两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也没有手套,手露在外面,自然比其他部分更冷。她抬起头,脸的下部从围巾里探出来。路灯的亮度还是照旧,无论冬夏,虽然亮起的时间有所变化。高中物理里学到了这部分的内容,有时还需要算它亮起的时间……还是高中地理来着?

路灯的光还是照旧。

即使站在圆形光幕的中间,也不会因此变得更加燥热。但还是有股解开围巾的冲动,无解的孔明锁一般嵌在心上。

雪好像又开始下了。

杨千翼重新走起来,迈更大的步子。一路走回了家里。没有坐地铁。哦,地铁也没法坐了。凌川地铁旧线已经不存在了,这段风声过去就会被拆掉。

家里能晒到阳光的部分更多了呢。到了夏天的时候。

杨千翼回到了家中。

“回来了?”

“嗯。”她一边换鞋、摘围巾一边说,“顺便蹭了顿饭,给你带了点菜。”“同学那里?”“嗯。”“不用这么夸张。钱还是有的……明天开始午饭我来做,再加道菜……”

杨师傅双手抱臂,自顾自地说的时候,杨千翼却不再说话,然后大步走上前来。没穿拖鞋,袜子踏在地板上。她上来擒住他的手臂。杨师傅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没有躲开。因为脚髁那里有一点疼。

杨千翼抓住他的手臂、继续前压、撸起他的袖子。一片紫红。

“你又去打黑拳了。”

她黑下脸来。前刘海挡住了眼睛。

“没有啊,只是摔了一跤……而且我是剑士,怎么可能打拳呢。太好笑了吧……剑士打拳……”

玩笑话到了一半。

气氛冷清下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千翼说。这句话前的留白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嗯。”

父亲点点头。

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已经大不如前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剑客而非斗士。不可能有明面上的比赛会要他,一个中年发福的大叔。唯一的出路就是地下黑拳。那些家伙当然没有阻拦,只要露两手就不再废话,也没有人想到他这么厉害。

虽然他是不懂格斗技啦。虽然他确实已经老啦。

但他毕竟曾经是个剑士。

“也不怕被人打死。”杨千翼松开他的手。回到玄关边上,穿上拖鞋。

“三天后是你妈妈的忌日。我打算去……”

“我去就好了。”

杨千翼重新往这边走来,“你肩膀上旧伤。当自己多少岁啊?”

“没事的。”

杨师傅保证道。

她走过来,缓缓走来。

那个女人……出轨了,然后离婚了。然后又被抛弃了,然后又出了车祸。警方说是意外,坊间都说她是不想活了。

总之,最后,父亲领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作为自己的妻子做了白事。

她走过来。

脑袋靠在父亲的身上。很轻。天鹅的羽毛一般,好像用力就会压碎,一吹就会飞走一样。

是他的女儿。

17年。

“爸爸。”

“嗯。”

“我去就好了。”

“我知道了。”杨师傅伸开双臂,抱住了女儿。再重复一遍:“我知道了。”

但是他是不会输的。他知道。从古至今,他都知道。他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没有奖杯也没有奖状,没有簇拥也没有粉丝。没有任何的证明。

但他知道自己所向无敌。

拳头握紧,竹刀在手,他便所向无敌。

为了亲人。

他所向无敌。

没有任何人能打倒他。

///

“有时候想起你们会让我有点动力。不过做研究的时候即便想起来也没什么用……等等,好像这说法有点不对……”

“不,我懂你意思了。爸爸。”

陈赞文耸肩一笑,“我懂了,爸爸。倒不如说,这样才像你会说的话……”

“发生什么了吗?要钱吗?”

“不,生活费足够了。就是想听你的声音罢了……谢谢你爸爸。”

“啊,嗯……”

“哦,对了。爸爸。”陈赞文不再靠着背后的墙壁,他站起来,他稍稍润了润喉咙,他说,“爸爸,我爱你。之后我再给妈妈也打个电话。”

明明是实话。怎么就有点羞于启齿呢。

“嗯。”

“我挂了。”

“嗯。”

父亲再点点头。

父亲还是老样子。和梦里一样、和回忆一样。

太好了。

陈赞文深呼吸,然后如释重负地坐下来。接下来要给母亲打电话吗?这可有点难度……

但是还是得打一通啊。

因为他回来了。

他现在很想她。很想自己的家人。每一个家人。

甚至是爷爷和奶奶。

“你们两个怎么打算?”

隼良的语气居然还算柔和?可能他已经没有力气毒舌了?

“你是已经决定要睡在医院了吗?”

哲哥问道。

“……”隼良不再回答。

“我是无所谓咯。”陈赞文说,“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罢了。但也不错了。有空调。”

“我们已经知道你这两天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了。”

“病房里面到底是谁?你这么上心?”陈赞文孜孜不倦地追问到。

“渍。”杨隼良咂了下嘴,“是我表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