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总是捉摸不定的。黄粱从袁方处出来的时候,天气还是算晴朗的,雨停风住的。当走出城门之后,却又再次飘起了细雨。
邬桥镇,黄粱是不想待了。虽然没有接触到什么人,却也了解到这里不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那个面具男,黄粱也不再想他。他心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完成师父的遗愿。找到师门,让师门将师父的名字录入之后,便回到村子里,守着他的墓,过上一辈子。
“驾,驾!”
当黄粱离开邬桥镇约有百米之时,一阵烈马嘶鸣声忽然从后方传来。黄粱回首望去,却见两匹骏马拉着一辆马车急速驶来。黄粱眉头一皱,侧身站到路旁,让出了道路。
马车走的很快,如一阵风般,从黄粱身前窜过。黄粱抬眼望去,透过飘荡不定的车窗帘子,看见了一张倾城容颜。同时,一阵浓烈的脂粉味,让他皱起了眉头。
“飞流宫。”
黄粱低语,方才那个女子给他的感觉,与面具男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的沉重。显然那车中女子修为比之面具男,还要高出不少。
不过,黄粱并未多事,也不想多事。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完成自己师父的遗愿。
黄粱习惯性的在抚了抚长短双剑,正要继续赶路,却又忽然双眸一凝,鼻翼不停的扇动。
在哪浓烈的脂粉味当中,似乎隐藏着淡淡的血腥味。
“该死!”
黄粱忽然低声喝骂,旋即转身冲向邬桥镇。而在路上,黄粱也清晰可见,那车轮所留下的血痕,逐渐变得浓郁。
入了邬桥镇,黄粱也不停留,直奔袁府。
而更让他气愤填膺的是,袁方与其孙儿,早已经死去多时。并且死状诡异,仿佛血肉都被吸干一般,剩下一层薄皮包着骨头。
“不对,袁前辈身上并没有伤口,那马车内又怎么会有血腥味传出。”黄粱心中猛的一惊,顾不得安置袁方等人的尸体,转身便冲向悦来客栈。
一进客栈,黄粱便发现倒在一旁的店小二。而他死法,与袁方等人同出一辙。
黄粱也不停留,直奔客房。最后在一间客房内发现了死去的掌柜与面具男。
“好狠!”黄粱看着那面具男,心中倒吸了一口气。那女子分明与面具男是一路人,看见面具男重伤却不救援,反而吸干其血肉内力。
忽然,黄粱双目一瞪,想到了一个怪异之处。从他进城的一刻开始,除了客栈的小二与掌柜,便只见过袁方与面具男。而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黄粱心中一惊,直接从客房跳下,闯入了一间民居。
无人!
换一间。
无人,无人,还是无人!
转眼间,黄粱搜索了数十间民居,却都是空无一人。
“屠城!”
黄粱嘴里吐出二字,却只感觉内心阵阵冰寒。该是多么狠辣心肠,才做得出如此无道惨事?
第一次,黄粱心中生出了杀意。
……………………
暮色逐渐的降临了,绵绵的春雨却兀自不肯停歇,依旧淅沥而落。
黄粱在袁府里燃起了火堆,正捧着一本有些老旧的书籍,静静的观看。
说起来,黄粱手上这本书籍,才是他门派里的修炼功法。可惜无论是他,亦或是田晓,都无法领悟,不得其门而入。
至于袁方等人的尸身,包括先前死去的袁府下人以及客栈小二、掌柜与面具男,都被他埋葬在了袁府后院,也算是免了他们曝尸的窘境。
“坐忘心法,究竟是何功法,与师门又是否有什么关联。”
黄粱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累。这本坐忘心法,他不敢说倒背如流,却也是烂熟于心,可却始终无法窥得其中奥秘。
“呼,也罢。机缘若到,自然能够领悟。”黄粱长呼了一口浊气,用其师的话宽慰自己。
接着,黄粱收起书籍,随后掏出系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轻轻地握了握后,便开始调息吐纳起来。这一天先是赶路,然后大战,最后还掘墓葬人,着实消耗不低。
而同在此时,乌桥镇数十里外的某处密室,正有两个人静静地端坐着。若是黄粱在此,定能认出当中一人,正是那马车车厢内的绝色~女子。
至于另外一人,却是有些看不真切了,整个人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仿佛将光线都吸收了。
只有那一双宽大的手掌搁在桌面,食指缓缓地敲击。
“你是说,二弟被一个神秘人杀了?”良久,那人开口,声音平稳而略显低沉。
女子面上闪过一抹慌张,旋即用力地点头,道:“是的,父亲。当二叔回到客栈之时已经重伤,没多久便死去了。”
“哦?是这样么。”男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黑暗中,似乎有着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是,是的。”女子心中一紧,低下了头。
男子没有说话,场面陷入沉默,只有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在传递。
“你退下吧,飞流宫最近风头太盛了,这段时间不要外出。”良久,男子说道。
“是,父亲。”女子起身,对着男子微微躬身后,退出了密室。
密室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
西昆城是滇郡最大的城市,是大胤王朝设立的行政中心。作为一个郡的都城,西昆城不仅各个方面都要繁盛,就连人口流动的量,也是其他城镇所无法比拟的。
即便天空依旧飘着细雨,即便地面在连绵的春雨下依旧有些泥泞不堪。进出西昆城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西昆城城门外,一名撑着破伞的青年,看着西昆城来往人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青年正是黄粱。他离开邬桥镇之后,也经过了数个乡镇,后来听闻最近西昆城会有一个武林人士的集会,便赶了过来。
因为,他听闻这次的武林集会,名震江湖的百晓生也会在此次出现。而黄粱匆忙赶来的目的,也是十分明确的。
“呸,晦气,晦气。”
一道不屑的声音忽然传入黄粱耳中。却是一旁的行人看见了黄粱手臂上的黑布,咒骂着远离。
黄粱抚了抚黑布,并不在意那人的态度。事实上一路行来,他已经遭遇不少这样的白眼。
接着,他又习惯性地抚了抚长短双剑,举步走向城中。
城门处,有几位身穿盔甲的士兵在把守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胆子小一些的平民在经过的时候,都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而当这些士兵看见黄粱如此光明正大的携带武器时,也是双目一凝,显然有些不悦。但终究不敢说些什么。
现如今大胤王朝实力江河日下,早已经不复当年荣光。那传承近千年的禁武令,而今也成为了一纸笑谈。
黄粱出山时日尚短,对这些并不了解。当然,即便是了解,他也不会解下武器。
不论是长短双剑,或是那一枚玉佩。都是其师留给他的遗物。对他来说,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无视那些士兵愠怒的表情,径直进城。
进了城,黄粱更直面的感受到了大城市的不同。即便是雨天,街上依旧有不少人来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虽然人潮有些拥挤,但是黄粱凭借着他的神器——手臂上的黑布——在人群中走的倒也轻松。那些看见黑布的人,都纷纷的远离黄粱,让他避开了拥挤的窘境。
黄粱摸了摸鼻尖,也没有想到这黑布还有这等奇效。
不过,有好处,自然有坏处。他并不知道那武林集会在哪里召开,因此想找人询问都有些困难。
不过黄粱并不着急,缓缓地在街道中行走。毕竟武林集会总会在西昆城召开的,他不信自己找不到。而且大多武林中人,对他手臂上的黑布也是不避讳的,若是遇上了,也可询问。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历来打听消息最为方便的客栈,是进不得了。黄粱不想解下黑布,也不想为难别人,只好这样瞎转悠。
西昆城很大,单是从城东到城西的大道,怕是足有数里之遥。黄粱走了大约三百米距离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身量高大的佩刀汉子,当即轻轻一笑,正待跟上,却又忽然剑眉一挑。
原来,在那两名佩刀汉子身后,竟也有一名美艳少女在悄悄跟随。黄粱想了想,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少女之后。
那佩刀汉子也是十分谨慎,虽然没有发现少女,却也在城市之中左突右进,绕来绕去让黄粱这个初来此地之人都有些分不清方位了。
最后,他们进了一座庄园之中。而那个女子则是不见了踪影,应是隐匿在某处了。
黄粱侧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悄然潜入。因为他方才清晰地看见,那两名佩刀汉子进去之时,曾取出类似请帖的证明。
就在此刻,一直洁白的手掌,伸向了黄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