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恐怕除了他们自己,别人根本无法知晓。
前往东辽郡内的路上风雨交加,泥泞不堪,斜风细雨依旧在天空飘洒。
不大,也不密集。
或是因为雨水的滋润,远处的大山有了不少斑驳的绿色,那是顽强的生命在严冬下剧烈挣扎,不过也很快就掩埋在了漆黑中。
日暮开始降临,大山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
斜风细雨落在马车上,没有声响,只有蜜蜜的水珠顺着车辕滴落。
穆泽依旧在享受这股来自风雨中的平静,又或者是暴风雨来临前总是这般宁静。
天色很黑,在风雨中伸手不见五指,五辆马车在两座大山中缓慢前行,遮住了不少飘落的雨滴。
这是一条峡谷,两旁大树参天,中间一条泥泞的官道弯曲。
“轰隆……”
“啊……”
“嘶……嘶……”
连续几声惨叫,最后面那辆装满食物的马车发生了侧翻,驱赶马车的人被车厢压翻在了地上,发出了剧烈的惨叫。
黑色的骏马想要站起,奈何车厢内东西太重,只能不断在泥泞路上打滚。
有青山院的人闻声停了下来。
张望月带领几人出去查看了情况,见只是车辕压上大石发生了侧翻,便挥手命令青山院的其余弟子将人救起,又把马车翻了过来。
“嗖”
漆黑的参天大树下突然发出了利箭破空声,在峡谷内回荡。
而后更多声音叠起,满天利箭倾斜而下,犹如空中的斜风细雨,疯狂刺向了马车。
“小心”。
漆黑的大山中张望月一声吼叫,而后回过神,抬头就是满天冷冽,掺杂着冷意的箭光袭来,刺啦一声拉出了腰间的大刀,整个人跳到了马车内。
惨叫声开始在峡谷内回荡,刚才随着一同下马车的青山弟子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开始不断中箭在张望月面前倒下。
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更多的利箭密集在了哪里。
黑白相间的骏马当场身中数箭,发出一声长嘶,鲜血犹如一朵朵鲜花在马背上绽放,四蹄飞扬,疯狂向着前面奔跑。
王月侧身躲过利箭,立马转身进了车厢内。
他顺手拾起搁置在一旁的一把利剑,扬了扬,对依旧坐在马车内神色平静的穆泽道:“你等下坐在马车内不要动,我下车杀了那些竖子”。
“咕噜”,车厢不断发出颠簸,王月一个站不稳,侧身砸在了车厢内。
紧接着,烈马长嘶惨叫声在黑夜中接连响起,渐渐停了下来,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嘶叫,啪啦一声倒在了水洼中。
王月稳住身体,掀开被雨水打湿的布帘一看,马背上插满了数不清的利箭,鲜血好似梅园中正在盛开的梅花,只不过彼此连接在了一起,汇集成了一条拇指宽的血河。
举目望去,漆黑的树林中人影绰绰,一双双犹如幽灵的眼睛看着自己。
“嗖”
又是利箭破空声,王月身体一侧,利箭钉在了车厢上,射箭者恐怖的力道使箭那怕钉在了车厢上也不断发出翁嗡嗡声响。
王月面色骤然大变,不是因为身旁那只钉在车厢上的箭,而是前方的人。
人很密集,呈蛛网那般包席而来,粗略估计,少说一两百号人。
没有时间细想,他再次侧身进了车厢,着急道:“外人很多人”。
“嗖”
话音刚落,一只利箭从车窗中穿过,而后又从另外一侧车窗穿了出去。
王月面色生寒,冷汗打湿后背,刚才那一箭,让他感觉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一滴鲜血溅落,王月感到自己脸颊隐隐作痛,犹如被锋利的刀子切割了一般。
穆泽抬起了头,没有回应,听着外面铁鞋踩在水洼中的声音。
声音很是杂乱,人数应该确实不少。
他依旧冷静坐在车厢内,好似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脸上根本没有为自己担忧的表情。
可在王月看来,穆泽此时就是被吓到了,以至于坐在马车内一动不动。就像是在极度害怕下,人的头脑已经短路,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想起曲坤的话,王月忍不住咬牙,提着手中的剑,掀开布帘后翻身下车。
‘噗’
利箭洞穿了一人胸膛,王月拔剑而出,带着那人的鲜血飞溅到了黑夜中。
又是一剑。
远处杀伐声响起,坐在车厢内的穆泽苍白的脸突然泛起一股笑意。
终于来了。
鲜血溅到了车窗上,染上了那块遮阳布,顺着雨水流落。
呼啸的狂风将遮阳布掀起,穆泽看到了一把雪白的大刀,上面几个刀环犹如铃铛作响,从天而降。
刀气肆虐,犹如刀子一样真实存在的刀气瞬间替被人围攻的王月解了围。
可绕是如此,依旧有人踩过尸体,高举长矛,悍不畏死对王月围了上去。
张望月面色变得无比凝重,不断挥舞大刀,残肢碎臂,鲜血一起向着空中飞起。
他想要冲王月杀过去,再次替他解围,可远处突然漆黑的森林再次传出箭声。
箭声淹没在了峡谷内,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准确无误刺入了张望月左臂中。
空气中的鲜血味越来越浓厚,让人有点难以呼吸,张望月忍着疼痛,咬牙拔出了利箭,一刀砍翻一人,冲着后方大声嗷叫,“傅骆”。
“老张,顶住”。
一声回应,漆黑的峡谷内耀起数道白光,犹如闪电,白光落下,惨叫声响起。
紧接着,吴天询带领所剩无几的青山院弟子赶来。
如今的青山院弟子早已只剩下下了几人,身上都带着伤,但能够从满天利箭中活到现在的,都有自己的本事。
吴天询双目通红,一股凌厉气息从身上散发。
长剑扬起,几道剑花随着狂风吹过,阻挡在他身前的人身上开了花,而后死去。
峡谷中徒然响起了声音。
琴音余绕,
犹如魅音从山顶传了下来,穿过茂密的森林,向着四周传递。
坐在马车内的穆泽眯起了眼眸,抬头望着山顶,那里太远,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但官道上劫杀穆泽的人,听到琴声后开始犹如潮水般退去。
傅骆冷声大喝,“保护穆公子,我去杀她”。
长剑耀起,傅骆踩着石壁而上,犹如鬼魅,只是夜空中徒然响起一声惨叫,他的身体犹如陨石一般疯狂向地面砸落。
“老傅”。
张望月一声悲愤,身影徒然而起,可傅骆下坠的速度太快,张望月手一伸出,连带着自己也砸落到了地上。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张望月有点迷茫,而后像想起什么,全然不顾自己,爬到早已死绝的傅骆身前大吼道:“老傅,你不是说此次回京,我请客一同玩吗”?
没有人回应,吴天询忍不住拍了拍张望月宽大的肩膀,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你知道的,我在青山院只有老傅这一个朋友”,张望月猛的抬头,望向了崖顶的漆黑,拾起大刀突然大喝一声,“我杀了你”。
“不要……”。
吴天询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张望月不会比傅骆强多少,都是五阶高手,傅骆与对方一个照面就死了,恐怕张望月上去也是找死。
看着离山顶越来越近的人,吴天询一咬牙,单脚踏上一颗树枝,借着那股力量同样往山顶追了上去。
崖顶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白衣胜雪,娇好的面容泛着一股肃杀的冷意,她纤细的手指依旧在不断拨弄琴弦,只是没有发出声响。
看到不断沿着石壁而上的两人,女子眼眸垂了垂,对身后的男人无奈问道:“要不要见他们”。
“傅骆不应该是你来杀,恐怕还是得见一见的”。
“傅骆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女子一声冷哼,抱起了那把琴,而后转身道:“如果张望月要报仇,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院长那边怎么交代”?男人显得有点无奈,耸了耸肩,示意这件事你自己解决。
我没办法插手。
临近崖顶的声音越来越近,张望月腾起了身体,待看见那个女子时,徒然一惊,冷声大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听你在下面大叫,要替傅骆报仇”?
女子抬起了头,一双迷离的双眼看向了对方,咄咄逼人。
“是你杀了老傅”?张望月咬牙,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如果不是碍于女子的身份,恐怕一刀就砍了下去。
“对”,
女子回答的很认真,
也很直接,
甚至忍不住挑眉,刺激对方。
吴天询的身体这时也追到了崖顶,阻止了张望月将要爆发的烈火,看了女子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崖顶上风比峡谷内更大,更猛烈,吴天询闻着空气中淡淡血腥味,看向了女子手中那把琴。
琴音响起,那些人便主动退了出去。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们不需要知道”,女子撇嘴,而后抱着琴打算离开。
崖顶上突然耀起刀芒,女子豁然转身,一脚抵住了张望月手中的刀,一脚踢上了对方胸膛。
鲜血从口中溢出,张望月瞪大了眼眸,仿佛不可思议。
吴天询面色一变,同样想要对女子出手,却听对方讥笑道:“傅骆参与朝廷党争,这个理由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