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有见到那个穆泽么”。

延平山内，阵阵腾起的簇火燃烧，火光四耀，让漆黑的大山透露着一抹深红。

同样白色营帐内，于旦大马金刀端坐主帅上，面容不苟一丝言笑看着刚回来的两人。

穆勒阿尔犹豫后应道：“相距太远，看的不甚清楚”。

知道穆勒阿尔根本不能看出什么，于旦的目光又转到了那个女子身上。

啊娥还穿着草原铁骑士兵服饰，见大汗将眼神定在自己身上，愣了愣神，正色道：“如传闻那般，脸色天生苍白，是此人无疑”。

一番话，徒然让营帐中安静了下来。

于旦沉默了一下，挥手道：“穆勒阿尔，你先下去吧”。

“是”。

见人已经离开，端坐一旁树老撅起了眉，疑惑道：“大汗，为何？”

“为何？”

于旦斜了树老一眼，话语森然，“本可汗没杀他，已是仁慈，让他回去反省反省，以为有了点军功，便可翻天了？”

森冷的话语顿时让营帐中更冷了。

啊娥沉默了一下，想要将穆勒阿尔的事揭过去，道：“此人曾以暗阁公子身份上过光明会找光明教主，也不知周帝知不知道此事”。

“周帝久居皇宫，他要知道，还会容许这个人存在”？

一声质疑。

营帐内簇火旁，瘦的只剩骷髅架子的人蹲在那里烤肉，听到啊娥的话，不免笑之以鼻。

似烤肉快要焦了，他边手速反转，边接着道：“名秋山那一战，就是暗阁跟朝廷的战争，暗阁主事人还活着，不就说明朝廷败了么”。

呵呵一笑。

将烤肉从铁签上取了下来，那人逐一分到了各人身前。

将烤肉分完，那人将铁签往旁一扔，擦了擦双手，“后天谈判，我们可以以此要挟，让利益最大化”。

打了个响指，立马有将士进营帐将簇火下的木柴取走。

深红的营帐变得雪白。

烤肉散发着阵阵焦香，但却无一人去动。

早已习惯众人这样对待自己辛苦做出美食的骷髅，在属于自己位置上坐下后，他凹陷的双眼看着还站在营帐中的啊娥。

“周帝将遭后人谩骂千古的罪名按在了我们草原上，这个锅，我们不背”。

…………

————……

竖日天明。

当北国还处在风雪当中，号称天下最繁华的京都城，迎来了一片朝霞。

日上三竿。

还是明月街那间明月茶楼，这间茶楼一直以来生意都不红火，却不知那个微胖掌柜为何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诸葛幽月换了一身轻装，面上黑纱没了，露出了那张精致姣好的面容。

在茶楼小吴的询问下，她要了一壶音韵，而后透过窗低头看着人头攒动的大街。

自从几天前翁劲离开后，她便不时来这里。

终于在昨日，她接到了一封来自南方的信。

京都城有风，从东边吹了过来。

原本热气腾腾的音韵渐渐凉了，可她还在愣神。

“看什么这么出神”。

茶楼楼梯处，翁劲看到那个背影，不由轻笑着开口。

诸葛幽月心中一颤，终于回过了神，话语略带惊喜转身道：“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

抬头，却见翁劲一脸苍白毫无血色。

她心头瞬间一惊，起身走到翁劲面前，望着对方下巴这两日长出的短短胡渣，担忧道：“发生了什么”？

二楼没人。

翁劲也没应她。

安静的出奇。

自顾自走到茶桌让，翁劲倒了杯水，直接倒入口中，脸上扬起一股笑意，看着诸葛幽月身上穿着的轻装笑着，“这身衣服，你不是说不能穿了么”？

知道翁劲是有意将话题别过去，诸葛幽月无奈坐了下来，也没开口再次询问，“现在不是可以穿了，还可以”？

说完，诸葛幽月挑了挑眉，露出一般女子面上展现出来的得意，跟平时在监天司的冷血无情，简直判若两人。

翁劲笑着，认真看了诸葛幽月一会。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被翁劲看的心中一阵忐忑，诸葛幽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

“没有”，翁劲摇头，而后看着大街上的人问道：“现在是白天吧”。

“嗯”。

不明所以的诸葛幽月只能点头。

“可我觉得，黑夜似乎马上就要来了”。

一瞬间，诸葛幽月敏锐觉察到了什么，她眯起了眼眸，盯着翁劲苍白无血色的脸冷冷道：“你去南方，发生了什么”。

翁劲没应她，透过窗看了一下大街后默然道：“我进一趟宫”。

“我也去”。

“你不能”。

不容拒绝的语气，诸葛幽月脚步一顿，轻咬红唇，“你去做什么”。

“我去见陛下”。

“你去送死”？诸葛幽月咬着唇，望着那个突然停了下来的后背，说道：“我知道你去南方查到了什么，可你贸然进宫，就真的没想过后果”。

“想过”。

“那师傅呢”？

“如果陛下要定罪，我一人承担”。

转身，决然，一滴晶莹的泪水，徒然从诸葛幽月脸上滑落。

目送彻底消失在楼梯处的人，诸葛幽月轻踩脚步，同样决然追了上去。

悄无声息的御花园里，大门紧闭。

周帝端坐屏风前，看着伏案上搁置的那一本奏折，一字不落入了眼里。

沉默了一会。

周帝突然抬起了头，望着下方恭恭敬敬跪附在地的两人，冷声道：“翁劲，你可要明白，诬陷朝廷大臣，那怕你师傅出面，也保不了你”。

“臣句句属实”。

翁劲抬头，语气铿锵回应。

“何以为证”。

“天地，时间，臣的，命”。

“呵……”。

翁劲话落，随之而来的就是周帝一声冷笑嘲讽，堂堂监天司，缉案不拿证据，竟然谈天地，时间，真是可笑连连。

不过，他的笑声埋葬在了心里，想着奏折上翁劲写下的一切，面色阴晴不定，不由再次陷入了沉默。

将奏折往翁劲身前冷冷一扔，周帝起了身，双手撑着伏案盯着下方的人质问道：“曲坤窝藏，培养暗阁成员，欺君罔上，朕在问一句，可否属实”。

“以命担保”。

“你的命不够”，周帝冷起了眼，视线犹如利箭定格在翁劲身上。

书房内徒然变得死寂。

奏折内所写句句属实，可翁劲却不敢以整个监天司担保。

诸葛幽月却是抬起了头，行了一礼后双唇微启，“陛下，臣也愿以命担保”。

“株连……”。

轰，天空徒然发出一声闷雷。

诸葛幽月当即心头一震，面色瞬间煞白。

而后，御花园外疯狂的暴雨声传了进书房，险些让诸葛幽月跪立不稳，但她咬着牙，强忍住脱口而出的话语。

翁劲也是一阵心神恍惚，他有想过后果，却没想到竟会是株连。

这两字，瞬间犹如千斤重石压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