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荡云阴沉着脸离开,今日可以说是惨败。
监天卫折损了不少人,这件事情他必须要向尽快跟司主禀报。
突然,他站住了脚步,沉默中扭头对监天侍卫长说道:“城门以封,他们必定离不开,派人继续在城中搜索”。
略微沉吟一番,他抬头看着像是近在眼前的那座青山,眼眸越发冷冽,“派人去盯着青山院,出了事,我兜着”。
“是”。
那名监天卫很快离开,他身上衣衫破开,显然刚才打斗中也被青山院的人暗中伤到了。
风荡云刚提起脚步,突然一声钟鸣从皇宫中而起,响彻天空,在绿海蓝天中不断回荡。
钟鸣惊醒了很多人。
风荡云沉默了一下,折身回了监天司。
黄金殿中周帝宣布了退朝,司主很快便会回来,他必须要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还有青山院今日所做出的忤逆之事。
……
穆泽顺利从层层围堵中逃了出去,不过就如风荡云所说,城门以封,他们不可能离开。
再加上他们身上沾染的血迹,只要一旦出现,就一定会有人前往京都府或监天司举报他们。
一时间,京都城中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穆泽背靠墙,头探出了巷子口,而后又快速缩了回去,闭着呼吸不曾吸气,想要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一队步伐稳健的监天卫从他们身前巷子口而过,手持通缉令,很快便消失不见。
夜馨侧身躲在穆泽身后,她身上沾染的血迹更多,连带着娇好的脸上都有鲜血凝固。
“青山院为何要帮我们”。
她压低了声音,抬眼看穆泽侧脸。
刚开始她以为是穆泽的原因,毕竟穆泽在暗阁时为重回京都城做了很多事,笼络了不少人心。
可刚才他看到孙煌也在命人满城抓捕他们,于是更加不明所以了。
穆泽依旧看着大街外行人的一举一动,应道:“我也不知道”。
他确实不清楚这个,不然现在为何又要带着夜馨躲藏在这里。
夜馨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说道:“现在我们一出巷子就会被人发现,继续等待下去,京都城恐怕会有越来越多敌人抓我们”。
到那时,他们步履艰难,迟早会被人发现。
横竖来看,只要不开城,他们终究面临一死。
突然,穆泽听到一声钟鸣,仰头看着天空喃喃道:“退朝了”。
夜馨心中担忧着北苍岩跟曲晗,同样喃喃道:“经过你这么一闹,希望消息没有立马传到周帝耳里”。
“京都府的人来了,却又退了回去,说明高升应该不想淌这趟浑水,想要明哲保身……”。
穆泽分析着刚才振威府前的形式,接着沉思道:“振威府前虽然是风荡云先对孙煌出手,可也是孙煌阻拦在先,所以青山院也不会主动上报周帝,唯一的监天司,他们折损了不少人,不管是谁所杀,这笔账都会记在我们头上……”。
穆泽看着外面,目光深邃而冷漠。
青山院卖给了他们知道颇大的人情。
小巷中阴暗潮湿,一些堆积物散发出阵阵恶臭,穆泽还在沉思京都城中的形势,突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人。
那人年过半百,头发黑白掺杂,穿着粗衣,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皱着眉看穆泽及夜馨两人背影。
突然夜馨听到了呼吸声,扭头全身紧绷了起来,呵斥道:“谁”。
穆泽瞬间惊醒,快速转身看了过去。
显然,那人是京都城中的一位平民,刚从地里回来,连肩上锄头都还不曾放下。
那人想了想,看了一眼穆泽身后的大街,说道:“现在外面都是官兵,二位就算躲在这里,恐怕也迟早会被人发觉,如若信我,还请跟我来”。
说罢,那人转身打开一扇门消失了。
穆泽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身后这条巷子口中,竟然有一道门连接着左边的屋子。
想了想,既然现在无路可走,还不如冒险一试,说道:“走”。
跟随那人进了屋,穆泽顺手将门关上,屋子里显得很暗,四周的门窗紧闭。
没有一点眼光照入进来。
那人点起了蜡烛,随后打出一桶冷水说道:“二位先解解渴,那些官兵现在还不会进屋搜寻扰民,二位大可放心”。
说着,那人打出一瓢水,一碗一碗分到了两人身前,自己端着一碗,咕噜咕噜大口喝了下去。
显然,他刚从地里回来,又是天气炎热,自己渴了。
水没有喝,穆泽静静看着,等那人喝完水,眯着眼眸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那人将碗放下,坐在了昏暗的桌子前,犹豫后说道,“我叫陈化郭,现在外面官兵到处抓人,事情闹的那么大,一眼便知道了”。
说着,他又喝了口水,拿起桌上搁置的旱烟吧吧吧猛吸了几口。
身影显得很是孤寂。
穆泽四处看出,屋中没有什么东西,很是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土灶及一张床,门口放置着他用来耕地的工具,平常应该只有他一人居住。
“二位应该是曲大人养子亦或者说暗阁头目吧”。
陈化郭一手持着旱烟,浑浊的双眼不断在穆泽及夜馨两人面上扫视,看的很是认真。
“嗯”。
穆泽点头,他看出来了这人应该是没有恶意。
现在京都城中,凡是提到曲坤的,都说是乱臣贼子,养虎为患,口中充满了大骂,死不足惜,根本不会在以大人尊称。
夜馨收回了扫视屋里的眼神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谁,难道就不怕吗”?
陈化郭将旱烟放到桌上,去土灶前拿出了发干的馒头,咬了一口说道:“曲大人虽然被人冠上乱臣贼子罪名,可我觉得他是好人,所以你们也应该是好人,只不过被误传成了魔头罢了,至于官兵发现这里,死就死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抬起了头,将口中嚼碎馒头咽下,双眼紧紧盯着穆泽问道:“穆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生父是谁”。
穆泽突然觉察到他全身在轻轻颤抖,浑浊的眼中竟然有泪水打转,好似在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他正视着陈化郭挑眉问道:“你身上有病”。
“没”。
陈化郭推开穆泽,擦干眼中泪水自责道:“是我不对,让二位见笑了,早应该不存幻想的,曲大人将你们接到曲府时正值南方水涝,你们是水涝中受难的灾民”。
说完,他又抽了几口旱烟,穆泽疑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觉察到这人的情绪不对。
似乎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那人显得很沉默,背影越发孤寂,阴影笼罩在他身后,犹如黑夜中的鬼魂。
也就只有他手中旱烟口忽闪忽灭的火点,让人知道这里还有人坐着。
不像是传说中的鬼屋。
陈化郭叹了口气,额头皱纹密布,起身道:“二位受了伤,官兵又查的严,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等夜晚,我们便会想办法离开”。
穆泽看着陈化郭走到阴暗角落处,模糊中见他打开了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拿出里面东西。
那是一堆碎银子,只有几粒少的可怜。
大周朝庭制作出来的钱币最低是铜钱,而后便是银子,接着黄金,最后银票。
显然,这些碎银子应该是陈化郭全部的身家,多年辛苦积攒下来。
穆泽看着陈化郭取出了那几粒碎银子,走到他们桌前嘱咐道:“二位受了伤,我去药铺弄点外伤药,记着,现在不易外出,到处都是官兵”。
说罢,陈化郭打算离开。
夜馨看着他那略显佝偻背影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帮我们”。
“因为我们,都是难民,不管是水涝还是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