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无比谨慎的从土台阶而上,率先探出了头,只见目光所至,赫然就是皇宫内的那一片梅林。
里面没有任何人把手,只有一排排打着灯笼走过服侍的宫女与太监。
“献王到底被关押在哪里”。
夜馨也探出了头,压低声音询问。
梅林之中除了一棵棵凋零的梅树,根本没有任何建筑物。
要说献王被关押在这里,根本不可能。
穆泽依旧环视四周,眉头深皱,到了如今,他也不知道了,谁能想到,监天狱竟然通往了皇宫,还是皇宫的后院。
但他知道,这一条通道内两侧的蜡烛,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存在,倘若没有人从那里走过,那又为什么要点上蜡烛。
“不管能不能找到,先离开这里”,穆泽沉声,见四下无人,率先出了通道。
他不知道这条通道为什么会没有被人知道,但却明白说不定随时都有人从这里走过,而走过的人,一定位高权重,这里通往监天狱,能够打通这么一条通道,监天司主肯定知情。
还有一点就是,牢狱为什么追击了一段距离后便不在追击了。
梅林内漆黑,这里是皇后后院,虽然有禁军把手,可却并没有人发现穆泽他们。
夜,漆黑的后院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突然无尽的燃火腾起,刹那间笼罩在这片梅林之内,由远而近。
辰言在后面断后,他还没出土台阶,便听到无数的杀喊声朝这边而来。
“糟了”。
晨言立马从通道内跳起,敏锐觉察到了问题。
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想要瓮中之鳖。
前有皇宫内的禁军,后方监天狱的退路已经断掉,他们想要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办”。
何玥来神色凝重询问,从脚步声来看,前方杀来的禁军不在少数,凭他们四个人,根本无法打过来。
“献王不在这里”。
穆泽沉吟,对即将杀来的敌人波然不惊,反而脑中在不断思考,而后他突然抬头,咬牙心一横,“制造混乱,我们才有机会离开,他们既然敢请君入瓮,那我们便来个釜底抽薪”。
话落,他侧身想要离开。
猛然间,一把剑光照耀九霄,直接从天空对穆泽笼罩而下。
那人像是一直躲藏在梅树之上,借着天黑视线不清,此时才对穆泽展开一击。
与其说是一击,不如说是偷袭。
剑光之中,仿佛霞光自天边而来,带着凌厉不可一世的光芒,直接对着穆泽后背而去。
瞬间,穆泽直接转身,手中的剑直接迎了上去。
“私闯皇宫重地,罪无可恕”。
“勾结番外草原魔人,该杀,当诛”。
一连串罪名从李明口中传出,震荡整个皇宫后院。
李明持剑而下,大周朝廷特制的佩剑带起风声,直接对穆泽杀去。
与此同时,除了来自皇宫内的禁军,夜馨他们同样遭遇到了敌人。
那是一个女子,黑纱蒙面,不用细看,便知道是诸葛幽月。
她同样持剑而动,在李明对穆泽出手瞬间,身体直接袭击到了夜馨身后,雪白剑光抖动,黑纱漂浮,凌厉之势不弱于任何男子。
她是监天司四位使者之一,倘若只有智慧没有相应手段,也不可能服众。
对上这位女子,夜馨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名秋山之上,诸葛幽月曾差点一剑杀了她,要不是逃的快,恐怕就将命留在哪里了。
剑落,寒光至,诸葛幽月握剑的手一抖,剑刃对夜馨横扫而过,黑夜中的剑光无比雪白,却带着渗人的恐怖。
她的每一招,施展出来都想要人命。
梅林之中,刀剑相向,鲜血不时狂飚而起,溅落到一旁的梅树之上。
辰言持刀,一声冷哼,刀刃挽出花,直接对着李落杀去,他从梅树之下,不断试着将方向偏移,直接将李落引向了一旁的禁军。
今日这一个陷阱,监天司出动了三位使者,每一位,在打斗上都不比穆泽他们差。
漆黑的梅林之中,一位位禁军冷汗直流,紧握手中的刀剑不敢动弹,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他们往前一步,甚至可能就会死在他们刀剑之下。
在僵持不下的局面中,此时的八个人,每个人都杀出了怒气。
他们已经杀到忘我,根本不在乎四周的情形。
突然一声巨响,何玥来的身影直接倒飞出去,砸倒在地。
穆泽扭头,刹那间直接放弃李明,对着何玥来而去。
何玥来本就受伤,此时面对风荡云,自然不及。
他仰躺在地,口吐鲜血,显然被伤的不轻,蓦然看见李明竟然对穆泽后背偷袭而至,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握剑起身,怒吼一声迎了上去。
剑刃碰上了李明的剑,稍微为穆泽提防了一击,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风荡云也瞬移而至。
他将何玥来打伤,自己却也受伤不轻,有淡淡的鲜血自他口中流出,因此比李明慢了半拍。
虽然慢,但速度也是无比之快,瞬间,穆泽还没反应过来,剑尖便抵上课穆泽后背,只要稍微在向前一点,便能将穆泽刺穿。
猛然间,一个手掌伸出,没有任何犹豫,手心直接将剑刃抓住,使其不能再前进分毫。
风荡云抬头,却见晨言咬牙,扭曲的面孔在他脸上浮现,鲜血自手心流淌而下,很快便染红了整个手背。
没有任何犹豫,风荡云猛然抽剑而出,又是一股鲜血飚起,而后便是剑尖对着辰言胸口而去。
但在下一刻,穆泽转身而过,长剑扬起,直接对着风荡云胸口一划,剑光破开对方衣裳,一股鲜血自风荡云胸口溢出。
同时,穆泽飞身而至,一脚将其窜飞到了梅树上。
梅树颤动,飘落下无数枯叶,风荡云挣扎的起身,却最终只能无力爬倒在地。
瞬间,穆泽他们压力大减,原本的四对四,如今变成了四对三,虽然他们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可除了李明,诸葛幽月跟李落也好不到哪里去。
禁军后方,监天司主看着这一幕,于沉默中摇头,对身旁的太子说道:“他们,还是缺乏生与死的考验”。
呜呜……
北风呼啸,从千万里之外对着北国草原扫荡而来。
黑夜中依旧乌云蔽日,雷声惊起,轰隆震耳。
成群高山巫鹫在天空盘旋,鸣叫,而后不时落下。
刺鼻血腥味吸引它们前来,一双双敏锐锋利的双眼紧紧盯着下方堆积如山的尸骨。
下一刻,它们附身冲锋而下,每只都盯上了自己的食物,犹如利勾的尖嘴啄上了尸体,而后吞食。
正当它们在享受自己的饕鬄盛宴时,一只手,猛然从尸体中伸出,成群高山巫鹫一惊,瞬间展翅而起。
从尸骨中伸出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会,而后似无比艰难的弯曲而下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慢慢的,一个人弓身坐了起来。
他在那里坐了许久,眼神似茫然,最后扒开压在腿上的尸体,起身向着山下而去。
结束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
王月双眼迷茫,踩过一具具尸体,感觉全身无力,最终到了山下。
在他不远处,他看到有不少人正在卖力捡尸体,一具一具扔向马车中。
王月明白这是为何。
这些尸体如果一直堆在这里,时间久了就会腐烂,而后产生瘟疫。
北国的人自然怕,所以朝廷就会派人下来,将这些尸体一个个拉走烧掉。
冲那些人走了过去,王月想问问,自己到底在尸体中昏迷了几天。
如果战争刚结束,这些捡尸体的人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到底谁赢了。
还有,他想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缓慢走了过去,正在捡尸体的人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看着他,没有惊恐,也没有吓得退缩。
对于他们来说,在战争中诈尸的人,已经是屡见不鲜,有不少只是受了点伤昏了过去,却被压在尸体下好几天。
运气不好的,可能没被敌人杀死,却直接被压死了。
就像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位穿着大周铠甲的将士在他们面前走过了。
在这里捡尸体的一共有五个年青汉子,别的地方也有,王月对他们低头抱拳,而后张口声音干哑道:“请问兄弟,战斗结束几天了”。
“三天了”。
捡尸体的其中一人应了一声,而后仔细上下打量着王月,似乎在好奇,怎么这人没有穿着大周的铠甲出来。
王月此时全身无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人眼中表情,再次无力问到:“我们赢了吗”。
“那当然”。
那人应完,眉头展现出一股自豪。
赢了,那穆泽应该无事了吧。
王月心中想着,就在他抬头看天时,刚才说话的那人突然说道:“兄弟,我看你还是先去城中吧,你身上这么多伤口,处理要紧”。
听到提醒,王月一愣,随后才低头看去。
在自己身体上下,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但却都不致命,此时过去了三天,这些伤口都结成了疤。
但随着自己刚才走动,又开始隐隐有血丝渗出。
道了一声谢,王月走出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而后略微神色尴尬问到:“我不知道怎么前往北国的城”?
“京都来的”,那人诧异问了一句。
王月点头。
“诺”,那人摇手一指,正是王月刚才行走的背面。
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王月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在他后方,刚才捡尸体的五人中其中一人说道:“这么多尸体,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啊”。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山上。
立马有人搭话,“慢慢弄就是喽,这场战争死的确实有点多”。
“跟草原加起来十几万了吧”。
似怕无聊,有似乎为了活跃气氛,让这里不在那么死寂,五人边干活,边不时插话聊天。
“得嘞,十几万,是想白白加上我们五人尸体吧,累死了”。
将一具尸体扔上马车,一人啪了啪手,咧嘴笑着。
同样的,余下四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嘿,你说,城中那几张通缉令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人将话题别了过去。
瞬间,原本活跃起来的气氛陷入了冰点,连带着手中的活都停了下来。
被问及话的人无所谓挥了挥手,接着干活,“谁知道呢,通缉令是从京都城发过来的,我们北国离得远,早就被人传的五花八门了,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谁又知道”。
“二愣子这话有理,别看平时一愣一愣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又是一阵爽快大笑声。
有人笑着打趣道:“真要是见着了姑娘,可就连屁都不敢放了”。
“唉,别说了,下雨了”。
有人正色道了一声,而后一声惊雷,暴雨瞬间落下。
…………
夜幕中,暴雨袭击,王月想找个地方休息,却根本没有发现一个地方。
无奈之下,他去了一颗大树旁。
昏迷了三天的他,困意全无,看着前方疯狂砸落的大雨,从大树上滴溅到身上的雨滴,感觉一阵寒冷。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大雨也没了。
他走出了大树下,又接着赶路。
只不过,身体的饥饿感,让他全身无力,行动缓慢,路上碰到了一个茶庄,里面的掌柜见他一身狼狈,好心给了一口饭吃。
付了账,恢复了点体力的他脚步更加快了不少。
等落日时,他也就在平原中看到了一座城。
没有犹豫向前走去,路过城门口有守城卫认真看了他两眼,不过却并未阻拦。
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像他那样的人进城了,对于这些在前两日战争中活下来的人,他们从心里感到感激,敬重,没有他们,可能北国的战争还未结束。
进了城,王月想去找个大夫,而后在打探孙林远去了哪里,再顺着他的话去找穆泽。
毕竟,孙林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看他当时着急模样,便知道出了大事,穆泽不可能回了京。
况且,凌厉了那一场大战,王月的心态早已发生改变,不在想回京继续做京都府的巡卫长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落日黄昏也还有人走动。
由于被雨水淋湿,一路上,皆有人侧目看他。
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王月不由脚步一顿,认真看向了前方不远处汇聚的人群。
那是在北国张贴告示的前面,突然有一人指着告示大叫道:“这不是孙将军吗,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