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二月春风似剪刀 1
作者:简丹a      更新:2019-09-20 13:37      字数:2147

夜幕降临的时候温度也随之骤降,也许是因抗不住这份严寒,街上显得萧瑟了很多,我紧裹大衣,高跟鞋沾地的声音孤单地响着。在市中心的一块难得安静的地方,汽车不多,不宽的马路上种植着一排排不知名的树木,即使是在冬天这里也是绿叶环绕。

眼前一处门楼显得很是宽敞,因为天暗的原故,看不清大门的颜色,往里望去,大门到里面那幢几层的楼房之间有些距离,那是石坚说过的草地和花园吗?不知不觉中我已来到了他家的门前。此时他在做什么?看书?聊天?还是在电脑前?餐桌上?还是......真的和林萱在一起?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我和石坚是经受过考验的,我不应该怀疑他,只是聚会上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算了,我甩甩头不去想。我想看一看楼里有没有灯光,也许那灯下就是石坚的所在也说不定呢?可是无论我踮起脚,还是跑到稍远点的对面,始终看不见楼房的模样,也许这就是当时设计好的吧,起到古时候类似假山、屏风的一叶障目,绕过此间忽而豁然开朗的效果吧!

我开始猜测石坚住的楼层。

我开始想象石坚住的房间。

我开始期待石坚的电话。

哪怕短信也好。

我就在你家门外。

可是我始终鼓不起勇气联系他。

天气真冷,头皮有点发麻。等到腿也发麻的时候,我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那首“童话”悦耳的声音充斥着耳膜,虽然我也被吓了一跳,在这寂静的夜里,虽然我也有点嫌吵,怕引起保安的注意而迅速退开几步。但是毋庸置疑的这是冬日里最温暖的声音。

“喂!”我觉得自己的唇有些干涩地咧开着。“什么?......好的!我马上来。”我听见自己紧张的声音。

一所医院里有一名年幼儿童意外丧生,这是我们事先联系好的潜在客户群。能接到通知是好事,哪怕是在节日里,何况现在其实节日都已经算过完了。

匆匆乘高铁赶到了这家医院,特地穿着素静的衣服出行,我将行李扔在了附近一家超市的保管箱里,只电话通知了一下家里,连石坚都没告诉,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需要时间解决。

陡然从热闹的红色喜庆场景杀入洁白的肃穆世界略有些不习惯,在步入病区之前,我在外面吸了好几口氧气,给自己打气。

与外面热闹喧天,欢天喜地的氛围截然相反,这里的人们似乎根本不知道时下正是春节时分。遍地肃穆的医生,紧张的护士,焦虑的家属,不安的病人,我的心紧了紧,脸也随之绷紧,我掏出事先在图文社下载打印好的资料,抱紧踏入病房。

病床上一个小小的身躯埋在白色的床单下面,头部也被白色死死罩着,我的心随之一抽,尽管那个孩子与我从未谋面,可是孤单地躺在一片冰冷的白色之下,还是让人不免嘘唏,任何人都知道那片白色就是生死分隔线,孩子的父母当然也清楚,尽管孩子已被宣告死亡多时,他们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孩子的父亲坐在靠墙的沙发椅上,埋头扯着头发,这个动作估计他已持续了很久,因为我已站了很久,也没见他抬起过头。自踏入病房,孩子的母亲就一直抱着那个白色床单下小小的身体,也许是因为孩子没了气息已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的妈妈都忘记了哭泣,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那个轮廓,怎么也舍不得放他离开。

许久,孩子的妈妈想起什么似地,撤回身,轻声嘀咕着“梳子”,随后想站到孩子的另一边去,回身之际看到了我,一双空洞的眼中投满疑惑:“你是谁?”

“很抱歉,”我觉得我打扰了他们母子相聚,但不回答明显又不合适,“我是来给孩子提供一个安身之所的,您的孩子这么小,还是一棵青青小幼苗,却......”我看到泪水已顺着孩子母亲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流淌了下来,我连忙打住,我真的不是故意再惹她伤心的,可是卡在喉咙里的话也得说出来,不然我真得要抱头逃出去了,“我知道您想一直厮守着他,看着他长高,看着他茁壮,看着他沐浴阳光,经历风雨,所以......”我觉得我说不出那些含:墓,陵,坟之类的词语,我只能默默递上名片和资料,难过地望着她。

那灼人的眼光终于从我的脸上撤去,落到我递上的资料上,一分钟,两分钟......我的心从咚咚直跳渐渐归于平静,我的眼睛从紧张地望着孩子的母亲转向墙边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映入我眼帘的首先是一下巴的胡茬,我还没有看清楚胡茬的主人向我射来怎样的目光,就觉一阵疾风驶来,接着“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我耳边响起,随后就是热辣辣的脸和火辣辣的耳垂灼热着我,我的身体也因此被甩在一边,随同的是我的脸,我的黑发。

那声“啊”的反应声被湮灭在口腔里还没来得及随气吐出,我已跌坐在墙角的地板上,与刚才嘶哑的声音不同,此刻尖锐的声线充斥着我的耳朵,让我一度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被打出毛病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你不就是一个破推销的吗?推销什么?我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推销的呀?”她低头往我递给她的资料上瞥了一眼,“呵呵,墓地?啊~~”她突然用手抱住头尖叫了起来,那叠纸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向我砸了下来,“你就是来拖我儿子去火化的呀!就是要来夺走我儿子的呀!把我儿子孤单单地埋在地下,你们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这么狠心!谁要带走我儿子,我跟谁拼命......”女人哭喊着。

我觉得她误会了,我不是她的杀子仇人,可是还未等我张口解释,她就开始上前抓住我的衣服,捶打着我,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连说“不是”的时间都没有,当然更没有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