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半遮面,天地间的血红淡薄了不少。月亮还没越过山峰和乌云出现在天际,这是末世里的每一天之中,与往昔最相似的时候。
一些与血日辐射作着顽强斗争草木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缺少了紫外线的它们,已经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了。以致于整座云中寺的后山,都变得一片灰褐,死气沉沉,间或能见一两株青绿或浅黄小心翼翼地躲藏在阴暗处,似乎也只是在苟延残喘。
云中寺后山,木屋前一侧的空地上,净山从一座简易的土坟前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神一几人,合掌至胸前,鞠了一躬,语气低沉地道:“感谢,各位。”
神一微微颔首,道:“走吧,天马上要黑,该下山了。”
……
众人沿原路返回,走得比来时更缓慢了些,因为几位妇人即使吃过了众人带来的食物,也没有恢复多少力气,行走困难。
一路磕磕碰碰,终于是返回了寺内。
这时,走在中间的李子文忽然跑上前来,有点犹豫地向神一问道:“首领,那个,可以给我几分钟时间么?我想去看看我父亲的骨灰,没多远,就在‘小西天’那,不会去很久的。”
“行,去吧,要我和你一起吗么?”神一同意道。
“不用不用,我跟林哥说过了,他陪我去就行。你们回到车上稍微等一会就好。”李子文欣喜道。
神一闻言没再说话,旋即林今两人脱离了队伍,快速地朝目的地赶去。
云中寺的小西天,是一个可以提供如同殡仪馆一样的骨灰存放场所。神一以前听人聊到过,一些信佛的人死后希望自己的骨灰能存放在寺院里,其家属可以与寺院协商,并且每年须交付一定的保存费用。
还有一些说法,比如白发人送黑发人,或是死者无后,或是因病而逝的人,安葬在寺院里可以让其“地府”里免受太多磨难,当然,这都是一些迷信的说法,但同样也是死者家属为图心安的做法。
而且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太贵了,墓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承担得起的。
一行人继续上路,一路上安安静静,除了尸体腐臭的味道有点难闻之外,没有再出现丧尸,经过鲤鱼池时,也有再跃出变异鱼。很快,几人便带着四位妇人回到了卡车上。
然而,就在大家刚坐下没多久,李子文和林今回来了。
“这么快?”神一眉头一挑,看着车厢下方的两人问道。
“呃,首领……是这样的,那个……”李子文略显艰难地阻止语言,结果说到一半便被林今打断了。
只见林今带着一脸奇怪之色说道:“首领,那小西天安置骨灰的地方有只奇怪的丧尸守在那,我们打不过,被它赶了出来……”
“打不过?”神一好奇了,“它没有追出来?”
闻言,神燕和龙颖也看了过来。
林今摇头道:“那丧尸防御太强,我的异能打在它身上就只能弄破点衣服,而且它力量非常大,一爪子就把我们武器给抓断了。”说着,他抬起手,露出半截断刀。
随后,林今连色又变得奇怪道:“不过我们逃跑之后,它倒是没追出来。”
神一听后觉得有点意思,但又不了解,于是他转头看向龙颖。
“这种情况,很少见,没有亲眼看见,我也不太确定是怎么回事。”龙颖微微皱眉道。
“走吧,去看看,小陈和舒克,你们俩留在这等着。”这时神燕站了起来,同时吩咐道。
于是,众人再次进入寺院,跑步前进,很快便来到一处名为小西天的院子内。
院子侧面,有座小庙,正是存放骨灰的地方。小庙的门紧闭着,但神一已经感知到,门后正有一“人”盘腿坐在蒲团上,面朝着门外,闭目垂头。
这“人”咋一看跟老僧没什么区别,但仔细观察一番,却发现其确确实实是丧尸,它身体干枯,皮肤没有一丝光泽,却也不像饥饿致死的老人那般看起来如同骷髅,而且虽死去多时,身上也没有出现腐败的痕迹。
神一正准备冲上去试探一下,神燕突然出声吩咐道:“魂息之所,别闹太狠。”
“明白。”
于是,神一轻轻地推开了门。
噗!
在打开门的一刹那,那只丧尸骤然睁开了双眼,僧袍一动,直接从盘腿的姿势一跃而起扑了过来。
它的眼睛里没有瞳孔,一片煞白,一双如同枯木般的手掌虚抓,根根手指曲起成爪,左右手一前一后扑抓神一头部。
啪!
一根漆黑得融入黑夜的长棍笔直的立在地上,阻挡住了它的手。
神一没有使用利器,想试探下,看它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啪啪啪!
这丧尸似乎还会点武功,虽然已无智慧,但靠着本能的趋势,还能连贯地使出攻击的招式。这让神一愈发感兴趣。
“是慧真师叔!”净山忽然认出这丧尸生前的身份,惊呼一声,“慧真师叔一直在这看守小西山和后面的舍利塔。没想到……”
闻言众人抬头看向小西山后方,那有一座九层60米高的舍利塔,里面保存着历代云中寺的高僧圆寂后留下的“舍利”。
这时龙颖扭头向神燕说道:“看来没错了,这不是普通的丧尸,而是灵尸。死者生前若有强大的执念,死后执念不散,又被辐射影响到的话,便有几率会变成灵尸,喻义其灵魂未散。而且,灵尸继续进化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重新觉醒出智慧,并获得生前的部分记忆。”
格格格!
长棍与灵尸的双手不断碰撞着。
经过多次交手,神一发现这灵尸力大无穷,与暗能长棍的每一次碰撞都如同铁锤互打,硬碰硬,荡不起半分回声。而且这灵尸的身体和骨骼异常坚硬,皮肤如同鳄鱼皮般强韧,一棍下去,只能稍稍打出点形变,丝毫伤不到骨头。
同时神一又发现神奇的一点,每当他踏入门内的时候,这灵尸的攻击就会变得异常疯狂,速度力量都明显增加许多。而当他退到门外时,灵尸的动作变得缓和下来,越往外越缓,直到神一退出两米远时,那灵尸便瞬间调头回去了,而后还会亲手把门关上。
有意思!
神一将长棍收起,赤着手跳进屋内与那灵尸进行肉搏。
啪啪啪!
灵尸疯狂攻击,到了屋里,他的出手没有什么章法,完全是靠本能在攻击,只是偶尔会使出几招,有点拳法的影子,不过也是影子,因为他连握拳都不会,一味地用爪来挠。
只是他的攻击太迅猛了,越往里推进,神一感觉到的压力越大,虽然都是些毛毛雨,对他造不成一丝伤害,但被多次抓挠到手臂,还是有点生痛。
屋外,龙颖说道:“李子文,你快进去吧,看一看就赶紧出来。”
“好,好的。”
神一感应到李子文从身后进来跑向一边,连忙侧身挡住想要冲过去的灵尸。
“吼!”
灵尸见去路被挡,怒吼一声,猛地攻出一爪,朝神一面门抓来。
神一右手轻轻画了个半圆,拨开了灵尸的手。同时左手握拳收在腰间蓄力,猛地轰出,打在其肩膀上。灵尸顿时被打得重心不稳,不断后退,僵硬的脚后跟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
神一摆开太极的架势,面沉如水地看着灵尸,目光微散,仿佛没有焦距。
“吼!”
灵尸再度冲上来,神一身体一侧,双手顺着灵尸的冲势轻轻往后一带,身体一蹲,收手又下往上在灵尸的腰间微微一推。
呼~
灵尸身体被推得稍稍离地,轻飘飘地往后退去,落在两米多远的位置,稳稳地站住。
“吼!”
灵尸愈发愤怒,他没有能力思考太多,只会一个劲地往前冲。然后转眼又被“推”了回来。
来来回回好几次,李子文终于匆匆拜祭完毕跑了出去。
“不和你玩了,告辞!”见状,神一嘴角微翘打了个招呼。
噗~
再一次将灵尸推开,神一转身跨出几步,跳出了门外。
灵尸还想追,结果刚追到门口,神一却已经跑远了。于是,这灵尸忽然由动转静,双手由爪变掌立在胸前,轻轻地关上了门,仿佛一个程序化的机器人。
众人原路返回。路上,净山合掌向神一道:“多谢神少侠手下留情。”
“无妨。”神一点头,随意回了句。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没杀那灵尸。
其实龙颖说的话他也听到了,既然这灵尸以守护此地为执念,那么也不会随意出去伤人,再说等到他以后进化觉醒灵智,有了记忆,不就相当于变回半个人了吗?所以没有非杀不可的必要。
再次回到车内,只见陈林炎倚靠在车外面,而几位妇人靠坐在车厢里,已经疲惫地睡过去了,这或许是她们这几天里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吧。
驱车上路,林今从驾驶室探出头来问道:“首领,是要在学校那停吗?”
神一想了片刻,道:“算了,直接回去吧,天都黑了,还有几个普通人得送回去呢。”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