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了谢飞花以后,司徒踏月越看归云越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是真的。故而沈传过来以后,司徒踏月难得的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沈传一脸莫名,呆愣愣的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无端的惹人嫌弃。
在沈传即将坐下之际,司徒踏月猛地出声,“有些人啊,也不看看这到底合不合时宜,总是这样往别人家跑算什么事?他可能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这邻里街坊可就不是那样想的了。明里吧,还要好生的笑脸相迎,可是这转过身子,关起门来说的什么,我们这些外人可就真的一无所知了。”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沈传一眼。
脚步一顿,这我到底应该坐下呢?还是直接行礼辞别?
沈传不知司徒踏月为何会这样说,可是自己此刻真的是骑虎难下。这脚已经迈进了这个院子,此刻再收回去却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这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除非真的是那些无心无肺的人才听不出来吧。
恰好桂云端着饭菜过来,看到沈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在那里僵持着,又看到司徒踏月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忽的明白了沈传的窘境为何而来。
放下饭菜,归云走到司徒踏月身侧,“母亲,您在嘀咕什么呢?”
归云一说话,着实吓到了司徒踏月。
捂住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司徒踏月眼睛一瞪,“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吓为娘?”
嗔怒的白了一眼归云,司徒踏月转过身子,垂下自己的眸子。
某些东西还是需要我去慢慢的摸索,若是真的是那样,我的影儿该何去何从?
看着沈传,忽的有些生气。若不是这个人,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回到那个小山村,可以过着我们之前那种普普通通的日子,而不是现在这样有些难受的日子。
归云并没有接收到司徒踏月的脑波,慢慢的坐下,递给自己的母亲一碗饭,再递给沈传,然后再给自己舔了一碗饭,心里忽的飘过一个念头。
此刻的我们倒是有些像是一家三口。不过,这沈传究竟是什么身份却是有待考究。
垂下自己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端起的瓷碗,归云的心忽的有些不是那么的平静。
慢慢的朝着摆放在自己眼前的青菜夹去,放进自己的碗里,慢慢的再送到自己的口中。可是变故突生,归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吃不下这清淡的饭菜。
早间与谢飞花一同出去,归云还可以当做是自己之前躺得太久,而一时醒来没有注意吃食,故而吃得有些油腻,这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这样的感觉自己已经有着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现在的这些饭菜都是自己亲手所做,并没有什么太过油腻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想让母亲担心,归云强压着自己吐下自己夹的东西,可是,那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
归云忍不住蹙紧眉头。
一直关注着归云的司徒踏月心里的猜想越发的强烈。
忽的站起身,不等沈传吃完,随手一挥,桌上的饭菜尽数被扫落到了地上。
归云与沈传两人端着碗筷,一脸呆滞的看着她。
此刻,的的确确是有些滑稽。两人都是一样的表情,瞪圆了眼睛,手里还拿着碗筷,真的是着实的喜人。但是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心情去发笑。
归云快速的反应过来,放下自己的碗筷。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这饭菜自己真的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这样倒好了,自己不用强制性的压着自己咽下这难咽下去的饭菜,不会让母亲担心自己,而自己可以有理由的不去管太多。
沈传看到归云放下碗筷,也跟着放下。但是他却不是送了一口气,反而是提起了一口气。
之前的指桑骂槐,沈传听的很清楚,但就是因为清楚,沈传的心才会那么的痛。
我是真的做错了但是此刻我真的想要弥补,难道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可以给我吗?归云已经可以接受我的出现了,而我只需要再接着努力,那么终有一天,我可以抱着归云离开,让她成为我沈府的女主人,让她成为我沈传的女人。
可是,这才刚刚看到的希望却因为司徒踏月刚才的一席话打碎得连渣都没有了。现在,更是化作了虚无的泡沫,也许是随着云彩而飘散在了空中。
司徒踏月没有一丝愧疚的站起身,勾着嘴唇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年纪大了,这手脚委实不太利索,竟然将这饭菜给弄得到处都是,真是罪过罪过啊。”
口中虽然说着歉疚的话,但是沈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归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怎么了。但是这样的母亲却是她第一次见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母亲,您怎么了?
张了张嘴,归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徒踏月却是站起身,朝着沈传走来。
“沈老爷,今日之事是小妇人我做的不对,但是接下来是我们娘俩的时间,您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就没有必要参与到我们这之间的讨论之中了吧。”
这番表现竟然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沈传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听着邻里街坊的一些话,自己的心里都有些不是那么的好受,更何况是一个贫苦的母亲带着一个貌美的女儿呢?
沈传难得设身处地的为司徒踏月着想。
也罢,今日也算是来过这里了,没有好好的吃上一段饭菜并没有什么,只是可惜了这归云亲手做的东西。
若是有机会,自己必然是想要好好的品尝一番归云做的饭菜的滋味。
可惜了,这些都需要自己去慢慢的摸索了。
想通了以后,沈传便没有多做犹豫很快的权衡利弊以后,站起身,拱了拱手行礼道:“今日多有打扰。我这就离开,还望归云姑娘与司徒嫂子可以静下心来,哪怕这心里委实不好受也请不要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说完,沈传转过身子,看着归云,有些牵强的扯动着自己的嘴脸。
满脸的苦涩,不用过分说明都看得一清二楚。
归云看看母亲,再看看沈传。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沈传微微点头。
刚才我母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可能是心情不好。
然而再牵强的解释都有些苍白。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可以胡乱的迁怒到旁的人身上吗?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难得沈传没有计较什么,只朝着归云笑了笑。
没事,我能理解。
最近许是事太多了,司徒嫂子没有得到最好的休息,没事的。
看到沈传如何明事理,归云真的委实过意不去,站起身,不顾自己母亲的眼神示意,送走了沈传。
直到关上门,走回到了司徒踏月的身前,归云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么了。
“母亲,您怎么了?是不是听到背后的人说什么不好的话了?您之前不是都不在意的吗?何况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到我们的那个小山村,过着我们之前过过的那种日子。”
听着归云如何开解自己,司徒踏月却低下了自己的头,低声喃喃道:“可能我们走不了了。”
由于声音太低,归云又心思不在这里,故而没有听清楚司徒踏月说的是什么,最后只得重复一次。“母亲,您刚才说什么?”
司徒踏月这才抬起了自己的头,想要拉着归云坐下,慢慢的聊一聊。可是,这话已经到了自己的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
罢了,这终究是命啊,躲不过的命啊。
摇了摇头,司徒踏月慢慢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得不到任何的回复,归云也不气馁。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有些许的不安。母亲究竟是怎么了?
此刻的归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母亲的一切反常都是因为自己,她还以为是母亲听到了什么难堪的话语,故而在心里与自己较着劲。毕竟,自己的母亲是一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啊。
虽然是一个女流之辈,但是带着一个小小的女儿却在那个小小的山村里站稳了脚跟,要知道那些山村里的人更加的难缠,那些话语更是不经过自己的大脑思考便会直接的当着本人的面前说出口的啊。可是,母亲却从未被那些人说三道四,每一个提起母亲的人都只会觉得那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是的,了不起的女人。
一个孱弱的女人带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把自己的女儿教养的如同城镇里的大家闺秀,出落得落落大方,知书达理,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哪怕是有城镇里的人过来了,也毫不会怯场,只会表现的落落大方,给村里的人挣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村里带来了更多的好处。
可是,这样的一个孩子的母亲却身子越发的孱弱,整日都需要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靠着自己的女儿来伺候自己。这不也是孩子有孝心的体现吗?
村里的人最看重的便是一个人的品行,她可以不是那么的容貌惊艳,也可以不是那么的知书达理,学富五车,但是这个人一定要能够孝敬长辈,在家里可以做到孝敬公婆,在外面可以做到孝敬长辈。
这样的人才能够称的上是一个好的孩子。而归云无论如何都满足了村里的人的所有的要求。
没见到村里的孩子都愿意与其一同玩耍吗?
看着母亲进了自己的屋子,归云摇了摇头。暂且放下自己心里的疑惑,收拾起来院子。
收拾好一切之后,归云真的有些口渴了。
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双唇,找来一个干净的碗,打了一碗清冽的井水。归云没有多加思考便举起碗将井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但才将这井水饮下,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觉却随着而来。
再也忍不住了,归云俯在一旁吐得个天昏地暗。
听到声响,司徒踏月终于走出了屋子。
拿出自己藏在怀里的酸梅,递给归云。
归云只闻到这股刺鼻的酸味便觉得这东西好吃,忍不住接过酸梅,捻起一颗放进自己的口中。顿时,一股扑面而来的清冽之气在自己的口中流转。这东西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油腻,相反的,归云只觉得自己近日来的恶心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自己必然可以吃下满满的两碗的饭菜。
司徒踏月没有动作,也许是自己的猜测可能得到了证实,心里的震惊已经藏不住了。
而归云慢慢的将自己口中的酸梅吞进肚子里,后知后觉的开口询问道:“母亲,这是什么?怎么这么的好吃?”
司徒踏月闭了闭眼,在归云又吃下了一颗酸梅以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是酸梅。是以前的我怀上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也是很多的孕妇最为喜欢的东西。”
“哦,这样啊。”归云没有多想,只觉得好吃。
忽然,归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刚才母亲说的什么?这是我以前的我怀上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也是很多的孕妇最为喜欢的东西。这是母亲怀我之时最喜欢的东西,也是很多的孕妇喜欢吃的东西?什么意思?
归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她不敢朝着那一方面去想。
抬起自己的眸子,盯着司徒踏月。
“母亲,您刚才说什么?”脸色忽的更加的苍白,本来被这恶心的感觉折磨得够呛的人更加的惹人怜惜。
司徒踏月看着归云一番已经猜测出来的样子怔住,但是,这个猜测可能真的就是事实,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磨灭的事实。
看着归云,“你刚才没有听错。这是酸梅,是以前我怀上你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也是......”
“母亲,求求您,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归云猛地将自己拿在怀里的酸梅扔出去,可是,这自欺欺人的做法终究还是欺骗。
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归云默默的流着眼泪。
司徒踏月心里一动,抱住归云。“没事的,影儿。现在我们还没有明确,万一是我们猜错了呢?影儿,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虽然司徒踏月这般说着,但是她们两人都知道,不可能猜错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