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思索的时候,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云雾斋,来者正是将军府的主人公孙赋,公孙赋对着北轩寒行了礼,众人对着公孙赋行了个礼。除了北轩寒,白尘之,公孙雨苏除外,北轩寒不用说,那是公孙赋都要行礼的人,白尘之是先帝钦赐的神医,更有御医署医长的官衔在身,他不叫公孙赋行礼就算是客气了。至于公孙雨苏么,她还没习惯见人就行礼的习惯。
公孙赋看着一屋子的人,想起昨天傍晚的时候大夫人携着大女儿到书房送了安神汤。“老爷,咱们的苏儿现在是越发越有出息了,老爷也不去看看她,可是叫苏儿寒的心了”。大夫人敲着公孙赋的肩膀,给公孙赋解乏。公孙雨雅收拾着书案,接着大夫人的话说到,“父亲最公正秉直怎么会偏心这些膝下儿女呢”。
公孙赋拍了拍大夫人的手,“为难你了,这么大的家业,整理的井井有条”。大夫人端庄的笑着说,“能为老爷分忧,是妾身的本分”。正是听了大夫人的话,刚刚训练完军士回府见云雾斋灯还未熄,才来这云雾斋,没想到是这么个状况。“今天好巧,难道是这天太好了,还是我云雾斋景色好,劳驾父亲和各位姨娘这么晚还来探望雨苏”。大夫人整理整理衣角,假意拂了拂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衣褶。
“苏儿,母亲这是为你好,就算你和寒王殿下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应该收敛,况且你还未过门,自是要和寒王殿下保持距离,不然丢的可是公孙府的脸”。公孙雨雅拽了一下大夫人的裙摆,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提起这门让她气愤的婚约,大夫人攥住公孙雨雅的手。公孙赋听了心里一惊,虽说这北轩寒是玉央国的重臣,可是坐在那龙椅上的仍然是当今圣上,这若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就是结党营私啊,这么一想脸色也有些难看。
公孙雨苏看穿大夫人的一语双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公孙雨苏刚刚欺负了她女儿,转过身就反咬她一口,而且她理亏还不能反口。算了,狗咬你一口你也不能咬回去不是么。但是更让她吃惊的是和北轩寒的婚约。一双疑惑的眼睛对上北轩寒探究的眼神这货肯定是知道,不行不行,得找个机会让他把婚约解了,她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况且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这货据说府中佳人三千,是个十足的花心萝卜,再说,就这狐狸性子,早晚的让他坑了。
北轩寒见公孙雨苏眼珠转的飞快,俨然就是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这完全没有情报上说的对他深情款款,芳心暗许的模样,这样也好,省了许多麻烦。可是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不希望她对他无情。站在公孙雨苏身侧的白尘之神色复杂,出神的望着公孙雨苏的侧脸,他还是来晚了,难道他只能这样不远也不近的在她身后?悄悄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尖触碰到她的影子,心中漫上苦涩的滋味,比最苦的药草还苦,苦的他心里发颤,眼眶发涩。
公孙赋对着北轩寒行了个礼,“内子说的不无道理,殿下若是想见苏儿也应是白天里递了拜贴,在正厅见面,而不是在苏儿未过门之前就随意出入苏儿闺阁,为了殿下和苏儿的名声还请殿下按规矩行事”。北轩寒放下手里的棋谱,一副风流模样,可是眼神里带着清冷,自大夫人提起婚约之时就是如此,你不愿娶,小爷还未必愿意嫁,公孙雨苏别扭的想着。
“本王还是先回去,改日递了拜贴再登门拜访”。看也没看公孙雨苏一眼,北轩寒大步跨出云雾斋,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北莫快步跟上,二人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公孙赋对着白尘之又行一礼,白尘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少拿那一套礼义廉耻之说来教训我,我就是看这丫头顺眼,大不了我也递拜贴就是了”。公孙雨苏心里一暖,依着白尘之的性子,这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大面子了。
白尘之也径直走向门外却在公孙雨苏面前停住,“给你那药,按时服用”。公孙雨苏看着白尘之一脸关心的表情不像是演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白尘之如负重势的叹了口气,公孙雨苏不知为什么仅仅一面之缘白尘之就对她青眼有加,可是对白尘之,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信任来,当真是奇怪。
白尘之走后,公孙赋板起脸来教训起公孙雨苏,“为父对你甚是失望,你这么大的人也不为府里考虑,若是让人口舌相传,传到圣上耳朵里,说我结党营私,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公孙雨苏心里冷笑,果然人都是如此,但凡涉及到自身利益,就必定是自私的,将原来的公孙雨苏嫁给北轩寒无非就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既然父亲不愿女儿与寒王殿下来往,不如退了这门亲事,也省的给父亲添麻烦”。公孙雨苏冷冷的对着公孙赋说到。“公孙雨苏你怎么能这么对父亲说话呢,你这是不孝”。公孙雨静不忘落井下石。公孙雨苏不屑的看着公孙雨静,“二姐今天可是给我扣了好大顶帽子啊,先是侮辱我与人苟且,现在又说我不孝,二姐说话可要三思,小心闪了舌头”。只听啪的一声,公孙雨苏脸上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可见下手的人出手狠毒。“公孙雨苏,公孙府的家训是,不准顶撞家主,不准姐妹互伤,如今你犯了家训,纵使老爷疼你,我也要为了公孙府好好教一教你什么叫大家闺秀”。大夫人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公孙赋没有偏袒公孙雨苏,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公孙雨苏,那模样真像一个对女儿失望的父亲。
“后院的事一向都是你负责,交给你处理,我还要去调和最近一旬盛京守备调度”。公孙赋背着手离开了云雾斋。公孙雨静立刻狐假虎威起来,“公孙雨苏你不是猖狂吗,怎么样?还不是要吃家法啊”。大夫人一挥手立刻有一个婆子捧着一只藤鞭走上前来,本来是她和公孙雨雅计划着诬陷公孙雨苏同那俩个混混苟且用的,不过现在也还是派上用场了。公孙雨苏摆出防身术的架势,她怎么能让这些小人伤了自己。
几个长年在府里挑水洗菜的有力气的婆子按住公孙雨苏,公孙雨苏毕竟不是原来的身体,这具躯壳完全没有力气,公孙雨苏根本挣脱不开。大夫人沉着一张脸,“打”。一个婆子高高举起藤鞭,“等一下”。公孙雨雅喊了停,公孙雨苏知道,她可没什么好心。
“化盆盐水来,让我这好妹妹长长记性”!公孙雨静谄媚的说到,“长姐,不如叫我身边的丫鬟下手吧,我这丫头下手极有力道呢,一鞭子下去保管皮开肉绽,再搭配长姐的盐水,肯定叫雨苏妹妹难忘呢,呵呵呵”!公孙雨苏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早晚有一天她会将她们踩在脚下,让她们千倍偿还!“哎呀,长姐,这个贱蹄子还敢瞪你”。公孙雨静扬手又是一巴掌,公孙雨苏两颊肿的老高。“好了,赶快用家法吧,别耽误大夫人回去休息”。二夫人赶紧巴结大夫人。“就是,看她这个样子,都不能参加两天后的宫里的赏菊宴了呢”。三夫人火上浇油,公孙雨静反手又是两巴掌,就她还想野鸡变凤凰。公孙雨苏看见月银就要冲进来,赶紧摇头,此刻月银冲进来不过也是一阵毒打,这种苦她已经吃了好今年了,今天就让她公孙雨苏一人承担,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步今天的后尘。
月银看着公孙雨苏肿起的脸,泪水涟涟,可是小姐又叫她躲起来,小姐已经不是往日的小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可是她还是好心疼,这样的毒打,小姐自小尝到大,二小姐身边的婢女已经举起了鞭子,高高扬起,狠狠落下,果然如公孙雨静所言,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小姐痛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还是不肯喊一声痛。
眨眼的工服,几鞭子就落在身上,沾了盐水的鞭子使伤口更加火辣辣的痛,公孙雨苏狠狠的咬着唇瓣,绝对不能喊痛,绝对不行。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看见月银娇小的身影跑开,就放心了。痛,很痛,冷汗直流,流进伤口,加上盐水,昏昏沉沉的感觉瞬间消失,伤口火辣辣的刺痛,就好像伤口被撕裂一般。眼前的脸走马灯似的变换,一会是大夫人沉着的脸,一会是公孙雨静嘲讽的笑容,一会又是月银的满脸泪水,还有他,明明笑着却眼里一片清冷的脸,最后闪过的是上校阿姨的脸,上校阿姨虚弱的对她说,“冰儿,一定要坚持下去,冰儿你要开开心心的过完后半生”。“对,坚持下去,坚持”。眼前不再模糊,变成一片空白,随后没了知觉。
月银顺着花园后边的门溜了出去,朝着寒王府的方向拼尽全力的跑着,一定要快呀,快点呀,不要这么没有用啊月银,现在就只有你可以救小姐了,快呀!月银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小姐,你一定要坚持住,月银这就找人来救你了,小姐”。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月银的衣襟已经被打湿,扑通一下,月银趴在了路上,掌心全都搓破了,还有细碎的石子粘在伤口上,月银理也没理,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快速的爬起来,接着跑。
月银体力不支又一次的跌在地上,“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月银哭着吼了出来。不远处,一华贵的马车疾驰而来,月银已经来不及避开,马蹄高高抬起,下一秒就会踩在她的身上。只见马车上一道人影飞过,马车未停,而月银已经毫发无损的坐在车里。月银借着月光打量对面坐着的身着银色对襟蟒袍,头发规规整整的梳好,一只墨玉簪子插在发间,轮廓与北轩寒有几分相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论说这样的一双眼睛应当配在一个威风凛凛的人身上,可是这个人温润如玉,倒也衬的这双眼睛更加明亮了些,竟然好看的紧。
“你可有事”?那人一问,月银方回过神。“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但是小女子还有要事,劳烦公子行个方便,停一下车”。北轩铭见月银一身大户人家仆人的穿着,可话语之间落落大方,不曾失了仪态,心下留了个好印象。月银见对方没有表示,起身就要跳车。北轩铭拉住月银,车外赶车的人询问,“铭王殿下,可有事需要属下”?“无事”。北轩铭一手扔牢牢拽着月银。月银一惊,竟然是铭王殿下,铭王殿下是寒王殿下的二皇兄素来与寒王殿下交好。
“求铭王殿下救命”!月银跪在北轩铭面前。北轩铭扶起月银,“怎么个救法”?月银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求铭王殿下带我见寒王殿下,要不北离将军,还是北莫将军都行,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可能连王府都无法入内,可是我家小姐真的很需要人去救”。北轩铭用帕子包起月银受伤的手,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泪,“本王带你去就是了”。
“殿下,此女子来路不明……”。
“本王自有分寸”。
车外的人禁声,加快了赶车的速度,月银只希望快些快些再快些。北轩铭的手搭在月银肩上,“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月银感觉到宽厚的手掌带来的温度,心里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片刻,马车已经到了寒王府,天已经微微发亮。
“寒,你受伤了”。北轩寒张开手臂,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皇兄,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两人正说着话,月银一下跪在地上,起先北轩寒并未注意到月银,此刻,见她跪地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北莫扶起月银,“有什么起来说”。月银哭着重复一句话,“大夫人她们对小姐用家法,寒王殿下,求您去救救小姐,求您,小姐怕是不行了”。北轩寒心里一紧,先前那种紧张感再次袭上心头。“北莫,去叫白尘之”。
听了北莫的传话,白尘之慌乱的收拾了医药箱。“皇兄,我还有事,你自己先歇,明日咱们再议”。北轩铭紧了紧披风,“我同你一起前去,看看这人是何方神圣,连我一向处乱不惊的好弟弟,如此慌乱”。停在寒王府门前的马车再度出发,速度比来时更快。
“大夫人,五小姐晕了”。一个婆子说到。二夫人鼻子里发出冷哼“晕了就晕了,一个小贱人有什么可紧张的”。大夫人撇了一眼二夫人,二夫人立刻闭上了嘴。“雅儿,咱们走”。公孙雨雅扶着大夫人率先离开了云雾斋,其余人自然也跟着离开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公孙雨苏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遍体鳞伤的晕在地上,看起来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