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假就被拉去抓壮丁，回来的时候都过了一个月了。赵永顺还没好好感受感受他的第一个暑假呢。

5块钱买把玩具枪，村南头的老炮叔还送了四毛钱的两包子弹，这边叫“泡子”。

在村头的苇子壕里一通乱找，只要看到是鸟，立马瞄准了一枪放过去。

肯定是打不死的，运气好打脑袋上也死不了。主要是吓走它，然后拿只捞鱼的抄网把它窝给顺过来。

鸟蛋拿走一半，剩下的给人家放回去。不然明年就没有鸟在这儿做窝了。

有时候赶上好日子，还能在野草堆里掏出几个鹌鹑蛋，这是好东西，回家放水壶里一煮，能当零食吃。

至于去榆树上找桐钱狼，拿小木棍串两只当电风扇，那就更是常事了。

这时候的风扇还是吊扇，开个五档都没什么风。不如桐钱狼实在，从屁股后面穿过去还能扑棱半小时的翅膀，离近了比风扇都凉快。

黄河上的闸门已经关了，这会儿小河里的水下去不少，去游泳也没多大事儿，家长也不会管。

赵张李一帮子半大小子总是凑起来商量着下河。天太热，还是水里舒服。

玩儿的时候也不闲着，拿脚丫子踩一踩就知道哪里有河蚌。再扎个猛子下去，能摸出三四个。

被河蚌划伤脚的倒霉蛋也有，哭会让人看不起，自个儿偷摸去岸边一瘸一拐的找刺儿菜，叶子在手心里碾碎了，连汁带叶的摁在伤口上，三五分钟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下河下一天，中间饿了会去野地里找茅荻，四五厘米长的荻不荻，跟口香糖似的，嚼上一把糖分就进到肚子里。

至于那些缺德的。

“赵老三！黑了心了你，偷那么大个西瓜！”

“又不是不分你，叫唤什么！”

“你他娘的偷的是我家的地！”

这种骂人话不用学就会。托大妈们吵架的福，农村出来的孩子谁还不会骂人啊。倒不是没素质，口头禅了都。

快天黑的时候，一帮小伙子一个个光着膀子，拿上衣兜着河蚌，回家绝对挨揍，但却乐此不疲的这么一天天过下来。

如果说下河是男孩子的专属活动，那么跳皮筋儿就是女生的天下了。不是男生不会跳，是人家不希哒和你玩儿。笨手笨脚的连个马莲开花二十一都不会跳，要你何用！

当然男孩子也不在乎这些，拿课本或者作业本叠了元宝，右手高高扬起，将元宝扇在地上，甩出来的风要将对方放在地上的元宝扇个个儿才算赢。

一个个孩子也不嫌脏，趴在地上找哪边缝隙大。瞅准了就开始发力。你要是运气好，整个冬天点炉子就不用麦秸秆了。

迈步却是男女都能玩儿的游戏。画一条横线当起点，一队人迈出一步，金鸡独立的挺在那儿。另一队要是站在起点线后面碰不着他们，那就算输了。当然，你要是另一条腿着地，或者没平衡好手着地了，人家加一步，换你在后面抓。

由跳房子中扔瓦片演变来的农村版投壶游戏，则是借用了迈步的起点线。前面两三米的地方挖个小坑，几队人站在起点线那里，每人拿块小瓦片，瞄准好了发力一扔，谁离得坑近谁赢。当然，你要是能扔小坑里，那就是众人膜拜的大神了。

玩累了，不管男的女的凑一堆儿，从槐树上按人头数摘几大簇叶子。把上面的小叶子去掉几个，保证有一根光棍儿，然后剩下的小叶子数目都不同。

选个人手里握着，只露个叶柄，一堆人开始抽。抽到光棍儿的不好意思，得闭上眼睛等其他人藏好叶子。全部藏好就开始找，找到藏着的就按叶子数拿“光棍儿”抽几下，不疼不痒，很有乐趣。墙缝里，瓦片下，或者有捣蛋的给塞牛粪里。对于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人来说，下场就是被所有人按在地上叠罗汉。

暑假那么短，却又那么长。长的时候是因为赵永顺在他小姑家，每天熬日子。短的时候是他觉得，暑假过去了，这样别样的童年应该没有几段时光了。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过往的一切都是那么珍贵。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感受他的童年。尽管在张凯看起来他有些丢了魂。

当二年级的小伙伴们踩着洁白的雪徒步走到两公里之外的刘寨小学去参加期末考试的时候，赵永顺知道，第一次转学，要来了。

张家庄小学师资力量不够，每个年级只有一名老师。既当班主任，又得把所有的课都教了。

所以齐东镇决定，集中优势资源，重点培养学生，为教育体制改革，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实际上是学校要倒闭啦，每个班就十几个人，一个学校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人，这配置要是放到县里的小学那儿，满打满算给你两个班的编制。

这次考试就是预兆。要求学生们认路，认同学，好为明年的合并打好基础。

又拿着两张奖状回到家，忙忙乎乎的准备过年。

临近年关，赵红卫回来了。跟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妻。

赵永顺前世见过几次，知道这是赵红卫的老板和老板娘。搞药的，来这边考察供货商，家里老爷子是个什么中医学教授。牛的一匹。

偷偷将赵红卫拉到一边，他准备实现自己年初的诺言。

“叔，这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你给我的那箱子东西卖的1200块钱，你数数。”赵永顺将一沓子四大伟人递过去。

赵红卫连忙摆手:“给你的就是给你的，里面藏着金子我也不能要啊！”

“那这样吧叔，过几年你要是结婚的话，肯定需要盖房子。现在农村盖套房子就得三四万。我听你老板说他是搞收藏的，咱家老宅子有点儿东西，你留他一晚，咱们晚上起出来。”老齐喜欢搞收藏，赵永顺06年去京城玩儿的时候知道的。当时老齐办公室里好多瓶瓶罐罐的，他还问过老齐。中医问齐老爷子那一准错不了，收藏找老齐，也不会看不准。

赵红卫以为是什么银首饰之类的小物件，也没多想，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