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家之前，赵永顺特地到青苹果那里看了看。门上的告示已经换了。

“家中有事，急事请联系:13562333333”

心血来潮，赵永顺掏出钢笔，又在小面写了几个字:“朕知道了！”这次的字又漂亮了不少，都快赶上他颜值了。

不着急给他打电话，再晾几天让他晓得严打不是一时的，先回家要紧，再晚一会儿可就没车了。

赵红卫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过年两口子就能住进去。

婚礼是在家办的，那时候赵永顺正好期末考试，中午回来的时候酒席已经开始了，没他什么事儿。

赵老爷子还是住在赵永顺家里，等过完年才会搬回去。

“爸，跟你商量个事儿呗？”赵永顺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啥事儿，说就行。”

“是这样，爸，您能不能办张银行卡送给我？”赵永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委婉的提一下，“前两年我不是赚了一千多块钱嘛，我想着，放银行卡里保险点儿。”

“给我我帮你存着不就是了，还能昧了你的？”

“不是，放存折里不是不方便取嘛，卫桥不是有了取款机了么，想取钱挺方便的。到时候我自己交学费行了吧？”

好说歹说才拉着赵运国去卫桥办了张银行卡，存了一千进去。父子俩协议达成，这张卡归赵永顺所有，但是学费家里就不管了。什么时候钱花完了，卡没收，然后家里再出学费。

10月6日，星期天，多云转阴。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小到中雨。晒场里的玉米昨天已经收了，没太阳，不值得晒，免得被鸡鸭给祸害。

骑着大梁自行车卖冰棍儿的刘大爷也没来，不知是天太早还是觉得这时候没什么生意了，反正赵永顺已经坐上去县城的车了。至于张凯会不会跳着脚骂刘大爷不干正事儿，他管不着，反正县城有卖的。

已经跟大嗓门儿混熟了，论起来还能攀上亲戚。她是赵永顺小姑家里表妹房丽丽爷爷的二房媳妇儿家的亲外甥女。她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去镇上赶集保不齐还能跟摊主是亲戚呢，也没见能便宜多少。

车上人少，售票员能闲着，大嗓门儿正在跟赵永顺炫耀自己的见闻。“前两天我们在汽修厂修车，斜对面卫桥那边来了老大一帮子外国人，外国人你没见过吧，说话都是叽里呱啦的！”

赵永顺心想，人家那不是叽里呱啦，碰上黄皮肤的你得喊“雅蠛蝶，一袋一袋思密达！”，碰上白皮肤的你得说“欧耶贝贝康姆昂”，这样才算显得有见识。

一路东侃西侃，不到一小时就进了车站。

门口的灌汤包小店还是那么多人，4块钱一笼，比一碗贵馄饨便宜多了。

赵永顺没进去，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卖部，打完公用电话，付了两毛钱。瞅着天还早，背着个小书包去体育广场看人家滑旱冰去了。

比他还小的都能踩着旱冰鞋转着圈的滑，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没办法，学不会啊！可能技能点加错了，或许职业不符，压根儿不能学这技能也说不定。

正琢磨着是不是趁着年纪小再学学试试呢，一辆125摩托猛地一个刹车，“吱”的一声停在了广场南边，中年驾驶员也不下来，就停在路边冲着广场喊：“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啦！”

喊的声音够大，小半个广场都能听见。赵永顺慢慢走过去，对喊话的人说：“不好意思哈，我没手机，只能这么找你。”

驾驶员也没在意，熄了火一起坐在花坛边上，这才道：“没事儿，只要你确定能有东西就行。我看看！”

赵永顺从包里拿出一沓子证件：“东西有，家里大人有事，让我过来，觉得没问题的话，转完帐可以把身份证复印件给你，过户的话你自己找关系，我们不管。”

“人不出面不好弄啊，你让家里人过来一趟走个手续不就行了。”来人有些不满，法人不出面，过户麻烦啊。

赵永顺有点儿不耐烦了：“转让书也在我这里，公章什么的都有，你只需要签个字就能生效。一口价，全套证件15万。”

“你这也太贵了，算了，大不了我不做了。”中年人起身准备要走。

“黄老板，你这房租、电脑，投资了就不下20万吧。光这些电脑，当二手处理了，也才卖不了4、5万，还不一定有人接手。我家里做过网吧，20多台电脑，一个月怎么着也能落个一两万。”赵永顺没动弹，一边收拾花坛上的证件，一边说，“再跟你透个底儿，我家里有人在京城，打听过了，上面的意思是先缓个十年八年的，看情况才会有政策。你也知道，这都好几个月了，还是严打。上面不松口，下面人就靠着罚款创收呢。别说十年八年，一两年你都能赚出这个钱来。”

姓黄的中年人没再动，背对着赵永顺说：“可是这么多钱，我一下子是真拿不出来啊，便宜点儿，5万我拿了。”

“这么着吧黄老板，我这里不止一套，一共四套。都有公章转让书，都是签个字的事儿。你可以多找几个一起吃下来，50万。你卖多少钱我不管，50万你从我这里拿，我只认你。明天的这个点儿我还会来这边。当然，你也可以再等几年，看看政策会不会变。”赵永顺把东西收拾好了，背上书包，“不过有句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有证的不止我一个，保不齐外县的也会卖到这里来，晚一天入手，晚赚一天钱啊。提醒一句，要用农行的卡，转账快。”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赵永顺让师傅绕了两个圈才停到广场旁边的一个宾馆。他是真怕这姓黄的看他年纪小抢他书包，这才选了全梁邹人最多的地方，广场北边就有派出所，相信他不会乱来。

40块钱开了一间房。这年月住宾馆还不用身份证登记，当然，也没有联网刷身份证这一说。

躺在床上回忆了一遍今天的事儿，心里这才平静下来。没有漏洞。电话是公用电话打的，谈话是用标准的普通话。从头到尾没透露过自己叫什么、来自哪儿、联系方式等等。黄老板应该是只认识他这张脸。

前几天来梁邹的时候在老宋那儿查过，南河省的一套证已经叫价25万了。抛开梁邹是个小县城，没多大市场不说，50万4套真心不贵，转手一卖就能赚个十几万差价。他是怕年纪小被人惦记上，老黄出面最好。这烫手的东西还是早处理了早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