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红山”，指的是市里的红山精神病院，从卫桥出院之后，赵运国便辗转去了红山。

村里的人都觉得这两口子魔怔了，对别人家的闺女这么上心。几个大妈在路边铺了包袱，相互帮着给棉被里添着新棉花，这样天冷的时候，盖着舒服点儿。人多，不免就得聊点儿家长里短。

“怕不是国哥给顺子找了个媳妇儿吧？”赵永财的母亲觉得，不沾亲不带故的，无事献殷勤，里面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别瞎说，那姑娘我认识，算起来，还是运强的表妹，听运强他表婶说过，那家子前两年去南边搞了个什么力，到处借钱，可现在人都联系不上。他表婶托人打听过，在南边，搞这东西是犯法的，要么就是被抓了，要么就是跑了。咱不知道闺女糟了多大罪，才跑回来。也就运国他们家人好，才给捡回来，这要是饿死在外边，给野狗叼了去......哎......”

“娟婶儿，照你这么说，她家就算是完了？”

“可不是完了，要是真发达了，不早就屁颠屁颠的回来了？现在呢，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哎呀，这么说来，小闺女挺可怜的。她亲戚也是的，都不知道帮衬着点儿。”

“还帮衬啥啊，咱这西乡都不富裕，哪家哪户没个饥荒，自己都养不活呢，还帮衬？再说了，她爹妈前前后后借了几万块钱都没还，她家亲戚还能有好脸色？”

“哎......”

......

“你们还是去省城二院吧，说实在的，红山只能算是疗养院，这种病，说是精神病也对，说是心理问题也没错。去省二院心理科看看，如果那边看不了，只能来我们这儿疗养了。大兄弟，你跟老王是亲戚，我也不瞒你，人呆在红山，相当于废了，基本好不了。”裴传安见赵运国也不算是外人，如实说了，甚至连医院的大门都没让他们进。

“咋办啊？要去省城？”

向来不吸烟的赵运国买了盒红塔山，抽了两口，咳嗽了两下才开口：“先回家，我想想。省城咱们又不认识人，到时候万一再让找家属签字啥的，咱没招。等回去我再托人问问吧。”

......

新年过后齐东中学的第一次月考，是在第一周的周末。学校为了赶进度，终于把魔掌伸向了属于休息时间的周末。在学校，餐费都是提前交的，而且没有其他卖饭菜的窗口。除了日常用品和学习用品，学生基本上花不了多少钱。但仍有不少同学借赵永顺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要求送生活费，因为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并且允许外出，小部分憋了一周的学生们打算利用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改善改善伙食。

赵永顺的屋里挤了五六个人，而本人却带着张凯外出买菜去了。学生中间大部分都有各自的小团体，和哪些人玩的来、跟哪几个人关系不好，都会形成各自的朋友圈。有时候这种朋友圈还都有交集，在打架的时候最明显，有可能喊的帮手两边都认识，也发生过事到临头倒戈一击的。

在赵永顺这个小团体里，赵亮和刘川明显是不对付的。这是性格使然，赵亮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刘川则是话多人怂的种类；赵亮觉得刘川是小人、懦夫，刘川则认为赵亮是个莽夫、傻大个儿。

今晚的主题是改善伙食，赵永顺打算撮一顿火锅。学校附近还没有大型的超市，只有一个百货大楼，而百货大楼这时候却不卖蔬菜。还是得益于赵运国的40亩大棚，镇上有个粮油店，这时候零星的卖着部分青菜。没有豆制品，只能多买了点儿丸子和肉。

等回去的时候，刘川和赵亮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只有女生比较熟络，都是熟人，小学就凑一块儿的。

“要我说，还是顺哥仗义，大老爷们儿哪能少了肉？学校的猪食早就吃腻了。”赵亮搓着手，主动要帮忙切肉。

张凯眼疾手快，一把把肉夺过来：“离厨房远点儿，我怕你把手指头切进去。猪食！你骂谁呢？合着咱们都是猪？”

“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就是说说嘛！那就麻烦小舅子了哈！”

“谁是你小舅子，一边儿去。”

赵亮挠着脑袋，看向了坐在客厅的女朋友：“孙俪说的啊，我不是跟你提过吗，她是你表姐。”

张凯也不准备动手下厨房，分工是比较明确的，他和赵永顺只负责买菜，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张琼，走到了孙俪身边：“咱们真是亲戚？可是我记得我没见过你啊！”

孙俪属于内向类型的，平时不怎么说话，这时候低声道：“见过的，小时候你去石店过年，你把我鞋子扔房顶上了。”

想了半天，还没明白的张凯又问道：“可我姑父家只有我一个表哥啊，难道......你是......”

“那是她二舅。”怕张凯想歪了，赵亮连忙接过话茬。

张凯捋了半天，才把复杂的亲戚关系弄明白，对着孙俪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表姐，小时候不懂事。”

“说得好像你现在多懂事似的。”赵永顺补了一刀，顺便把电脑做了下清理，这时候的金山还是比较不错的，不过电脑清理只能靠手动了。而赵永顺的这两台大屁股已经不能适应越来越大的游戏客户端了，年后就得低价处理掉，换两台硬盘容量大、lcd的。

安怡和李丹都属于女学霸类型的，这种放松心情等待吃饭的时刻，两个人居然在讨论数学题的解题思路。果然，任何成功都有其必然之处，当你在放松身心的时候，你的对手很可能正在努力的超过你，超过你很多很多、很远很远。

随着材料的准备妥当，一屋子人终于等到了开饭的时刻。天天在学校食堂混的各位，在新的一年的第一次聚餐里，将吃货的本性暴露无遗。刚开始刘川还想着要说几句，可是看了看旁边傻大个儿的眼神，张了张嘴始终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