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城,陈小北的家中。
陈小北端坐在自己的房间中,轻轻呼出口气,只觉神完气足,状态极佳。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古朴的炼丹炉,这炼丹炉有些年代了,据说是他爷爷的爷爷曾经用过的,摆在储物间里,只在偶尔有需要才会拿出来。
这一次,为了炼制玉骨凝煞散,他也算是拼了,专门从储物间中众多的杂物中将这个炼丹炉找了出来。
之前,他煅烧今昔剑的时候都没将其找出来。
炼丹炉上以前刻下的符文尚清晰可辨,陈小北默念咒语,掐动指诀,很快炼丹炉中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火焰与寻常火焰不同,是炼丹专用的火焰,温度不见得特别高,伤人不行,但却有寻常火焰没有的功效,能煅烧药材中的杂志,将药效提炼出来。
待炼丹炉达到适合的温度,陈小北将从黄文山手中得到的垂云玉石投了进去。
熔化玉石炼药,看似天方夜谭,其实古人早已有之。
岂不闻“琼浆玉液”之说,这个成语当下虽是用来比喻美酒或甘美的浆汁,但其实其字面的含义是美玉制成的浆液,古代传说中饮了它可以成仙。
现代人对此嗤之以鼻,就连先圣李长生都未曾成仙,如果饮用琼浆玉液就能成仙,那众人还修炼做什么,直接找美玉制成浆液不就行了。
陈小北不知道古时候是否真有饮用琼浆玉液成仙的先例,但想来那美玉必定是稀世珍品,常人不可得。
不过,对于以玉石炼药,他却是笃信无疑。且不说玉石公认蕴含灵气,很多法器甚至法宝都是以美玉制成,即便是现代一些偏门的丹书中也多有提到以美玉作为各种丹方其中的药引、一味药。
房间内温度逐渐升高,垂云玉石制成的玉坠已经渐渐消融,化去了小半,变成晶莹剔透的乳白色浆液,宛如沐浴牛奶之后的处子身上沾着的滴滴牛奶,散发出圆润如珍珠的细腻光芒。
陈小北立身于火炉旁,看似神色平淡,然而掌心冷汗涔涔,实则难以淡然处之。
这毕竟算是他第一次正式炼丹,以前大都纸上谈兵,或者是在实验室里在老师的监督下完成各种丹药的炼制。
这一次,他是完全自己一个人,只能依靠自身以前在课堂上学过的知识,他心中不禁忐忑不安,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玉坠终于完全熔化,彻底化成浆液,再也不见痕迹。
陈小北忙运气真气,运到眼部,看向了这一锅晶莹亮泽的玉液。只见玉液中气息氤氲,看不透,望不穿,朦胧如雾,晶莹剔透。
见状,陈小北便知玉剑彻底话成浆液,这第一步,已是功成。
“接下来,该是放药材了罢。”
陈小北深吸口气,时不时把《太上无极玄妙真经》取来,上面记载“玉骨凝煞散”的那一页仔细看上几遍,将那上面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细密文字,再度细细记下,分毫不差。
他只能看懂这“玉骨凝煞散”的配方的一小部分,其中有几味药的作用是化解煞气、中和煞气,但更多的药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添加在里面,其中不乏许多药性相冲的药物。
他只能将此归结于见识不足的问题,毕竟他对丹道也只能算是初学而已,连入门甚至都不到。
对于这“玉骨凝煞散”的丹方,他只有选择相信。
此刻,药材已经投入近半,丹炉中的玉液微微透出青色。
火焰还在燃烧,玉液逐渐沸腾。
当陈小北把最后一味药也投入玉液中后,玉液似乎突然凝固,波澜不惊。
翻滚沸腾的玉液,立时沉寂下去,没有半点涟漪。
火炉之中的火焰仍是熊熊燃烧,滚滚如天火,灼灼似地炎,然而丹炉之中,玉液静如琥珀。
房间之中气温正逐渐升高,似乎有杂质从玉液中飞出,飘散在空中。
当所有药材尽数投在其中时,房间之中由杂质而生的烟气渐渐消散,热意逐渐消失。
一杯玉液,反复添加药材,翻滚沸腾至今,当最后一味药也在玉液中消失不见时,炉中的玉液依然还剩一杯,似乎从来未曾添加过药材。
这一汪玉液,色泽青碧,润泽晶莹。
陈小北将它倒在碗中,一滴不剩。
手握着瓷碗,而碗中是适才正沸腾翻滚的玉液。陈小北并未感受到半点热气,未有半点灼烫,只有丝丝清凉。
刚刚还滚烫沸腾的玉液,现在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它的热度,煞是玄奇。
而且他感觉到不仅仅是看不出来,实则是这玉液本来就已经变得极为清凉。
也并非是被诸般药材掩去了表象,其本质仍是那般滚烫,而是诸般药材相互作用之下,令玉液瞬间变得冰凉。
陈小北微微闭目,把真气聚在口部和喉咙,然后毫不犹豫仰头,一口饮下。
他虽笃定这玉液清凉,适宜人喝下,却不敢轻易尝试,唯恐自己被表象欺骗,落得个被自己制成的药液烫死的结局。
入口冰冰凉凉,清爽宜人,宛如品尝美玉。
这一碗玉液入得腹中,立刻散发出丝丝凉意,如一汪泉水,涓涓涌向他体内那一股被收摄成一团的煞气。
说来奇怪,以煞气侵蚀万物的特性,遇到这股玉液生成的丝丝凉气,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完全看不出一丝煞气的特性。
陈小北见状,立刻手掐印诀,默念咒语,缓缓引导煞气这股冰凉之气与煞气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那原本完全由煞气而成神通种子,在得到冰凉之气的加入之后,逐渐生出奇特的变化。
在识海中,依稀可见种种符文随着他印诀、咒语一一生出,然后又一一归入到神通种子之中。
而每一个符文的归入,都令神通种子发出一丝变化。
只见原本漆黑如墨的种子,逐渐朝着青黑色变化,而原本烟雾缭绕的模样,也逐渐凝结,变得凝实,清晰可见。
而在外,他的身体同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陈小北的房间外,陈父陈母在焦急的等待中。
陈小北进入房间已经一整天了,他们原本以为此次不过是寻常的闭关修炼而已,没想到一整天都没看到孩子出来。
他们不禁有些忧心,不知是不是修炼中出现了什么变故,但他们又不敢贸贸然进去。修炼中的时候,他们是不能受人打扰的,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陈父脸上现出一丝惊喜,但随即大为失望,原来是房屋外面有人敲门。
拉开门一看,是王光誉,陈母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本就因为担心孩子的安全而心焦不已,现在看到王光誉更是怒不可遏,当即骂道:“你来干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了,国强是不会放弃好好的工作,和你一起去当猎妖师的!你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陈父微感过不去,正要和王光誉说声道歉,却见王光誉忽然冷笑一声,道:“我这次可不是为了拉国强去当猎妖师,而是讨债而来!”
陈父陈母顿时愕然。
王光誉鼻孔朝天,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道:“前两天我得到一个通体青翠的宝葫芦,你们儿子陈小北见它漂亮,说拿过去把玩。我看在你们的面子上,给了他。说好一天就归还,没想到这都四五天下来了,还不见他拿过来。这葫芦虽说不是什么宝贝,但模样精致、好看,我十分喜欢,只好过来讨要了。”
这王光誉昨天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天才地宝就这样从手中溜走,心中非常不甘,但碍于誓言,却又不敢去寻陈小北的麻烦。
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今天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他心想:陈小北,我发誓,今天的事情绝不说与第三者,以后也绝不会因今天之事主动找你的麻烦,但我找你父母的麻烦,这可不算违背誓言!
于是,今天他准备好说辞,带好法器,便匆匆赶了过来。
陈父是个老好人,闻言忙说道:“小北他今天刚刚回来,正在修炼呢!等他修炼结束,我问问他,许是他忘了!”
话虽这样说,陈父心中却不以为然。
自己孩子的性格他非常了解,从小就极为懂事,对诚信看得非常重,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除非有特殊情况。
王光誉一听陈父的话,心中暗暗窃喜,他原本还担心,陈小北如果在的话,说不得还要编更多的谎话来诓骗陈父陈母相信,还要担心被陈小北揭穿。
现在好了,陈小北正在修炼,那正好骗陈父陈母将那葫芦找给他,于是强硬地喊道:“不行!今天我就要拿到,否则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小北他正在修炼,现在可不好打扰他。”陈父为难地说道。
王光誉闻言,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之前看他那大手,显然是修炼了偏门异术。这种异术往往容易走火入魔,既然陈小北在修炼,我何不乘机故意以此事为借口,打断他的修炼!最好是一下子就走火入魔,我倒了却了一块心病,还能趁机得到那宝葫芦,想来没人说些什么。
于是嗤笑一声,道:“一个小屁孩,说修炼你们还真信啦!肯定一个人在里面玩幻术平板呢!快让我进去,我亲自找他要!”
陈父严词拒绝道:“这个不行!万一在修炼怎么办?走火入魔呢?再说,我们家小北修炼从来都十分刻苦!”
王光誉眼含讥讽,嗤笑道:“修炼刻苦?那我怎么听说你儿子在班里排名都是倒数几位啊!”
陈父满脸通红,怒道:“这有什么办法,别人家都有大把的灵石供应,修为自然精进迅猛飞快!”
王光誉不欲激怒他,转回刚刚的话题,道:“你知道的,现在这阶段,修炼都是浅层次的,即便打扰也不会走火入魔,最多有一会儿的不适罢了!”
“不行!”陈父固执地拒绝道。
王光誉大怒,道:“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就要我那葫芦,快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母见两人闹僵,生怕打起来,那陈父到时候必定吃亏,于是慌忙走到两人中间,对王光誉说道:“别急嘛!我们这不在想办法嘛!”
说完,嘴巴凑到陈父身边,小声说道:“我想起来,小北回来的时候,包中的确揣着一个葫芦样的东西,我当时没太在意,没有问,难道真如王光誉所说,是他的?”
王光誉耳尖,听到陈母的话,立刻跳出来喊道:“我说吧!那小子拿了我的葫芦不还我。你们赶快把葫芦拿来,我可没时间和你们在这里耗着!”
陈父道:“你先等等,我们找找!”
王光誉大叫:“还找什么找,一定在那小子身上!”
陈母闻言怒了,叫道:“你说来说去,就是要打扰我们家小北修炼!不就是一个破葫芦嘛!至于这么急嘛!你也是修炼的,难道不知道修炼的忌讳吗?”
王光誉故作大怒,道:“就一个破葫芦怎样?你们家拿走,难道就不允许别人要嘛!赶快拿来,否则我真要不客气啦!”
说着,手中闪耀出夺目的法术灵光,竟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陈父吓了一跳,以为王光誉大怒之下要对陈母不利,慌忙之中,打出一道火符,同时将陈母拦在身后。
王光誉见状,心中一喜,这正是他设计的结果,刚刚他故意摆出那一副架势,正是为了让陈父以为他要攻击,逼得陈父先出手,从而让他可以占取大义名分。
“好啊!你们竟敢动手!”
王光誉故作悲愤的样子,手中法术灵光应激而发,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透明的水镜。
“水镜术!”
陈父心中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火符撞到水镜上,瞬间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
他措手不及之下,被火符直接打在身上。
陈父受伤!
陈母见状,悲呼一声,扑在陈父的身上。
就在王光誉恶向胆边生,准备乘势打伤陈母的时候,门突然“哗”的一声打开,一只青黑色的手掌从门里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