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高贵的妇人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指间袅袅飘忽的烟雾跟她的心情一样,凌乱,焦躁。
她一直盯着的紧闭的大门打开,走进来的人手里捧着带血的衣服。
美艳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痛快的欢畅,随后又陷入一种接近疯狂的痛苦中。
“母亲,我把父亲接回来了”
饶是他习惯了用淡漠得表情掩饰一切,黑亮的眼睛里还是免不了的盛满了不叫外人看到的哀伤。
美艳妇人看着儿子递到眼前的衣物,上面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就像那个人的生命,已经永远的干枯消逝了一样。
久久没有伸手去接,像是不敢相信叫她日夜煎熬的人终于不在了。
直到儿子把衣服轻轻的放到她的手上,说“母亲,你剩下的就只有这件衣服了”
抬起头,看见儿子正用怜悯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和那人酷似的脸,酷似的表情让她想都没想,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砸过去“尔明赐!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吗?!你休想!”
报复过后的极度空虚扭曲了她的脸,原本艳丽不可方物的女人,丑陋得如同地底深处的魔鬼。
血顺着额角流下来,刺痛了眼睛。
但是他已经习惯忍住眼泪,习惯了承受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他不害怕,也不难过。
毕竟还有多年前残存在心底的那一线温暖告诉他,还有个人为他心疼,还愿意贴近这样的他。
想起那个稚嫩的身影,对他微笑时,连冰冷的月光都被渲染成淡淡的暖黄色。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嘿嘿,你不是最宝贝那个夏威吗?我要让你看看他,怎么痛苦的活着,如何被罪恶感逼疯。尔明赐!你等着瞧,我不会就让你这么安心的去死!”
女人边恶毒的咒骂,变把手边的花瓶,台灯,相框……凡是能扔得动的东西全都砸到男孩身上。
身上的伤痕在累加,男孩始终动都没动一下的任由母亲打骂。
微扬的嘴角,悠远目光,他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邱风!你给我滚进来!”妇人气喘吁吁的坐回沙发里,冲着门外高声叫道。
“大少爷!”
邱风进门的时候,看到满身伤痕的少爷占在一地碎玻璃中。想都没想,直接冲到他身边。
一声枪响,打穿了邱风脚下的地板“哼!邱风,认错主人的狗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邱风转头,一脸平静的说“夫人,我只认大少爷一个。从我进到尔家那天,就只有他一个,也只会保护他一个人”
女人没生气反而笑了,看向自己的儿子“蓝枢,他不听妈妈的话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杀了他?你知道,妈妈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尔蓝枢迅速的把邱风扯到身后,直直的给母亲跪下“请您不要生气。风跟我一起长大,难免会多一些个人的感情”
地上的碎玻璃扎进膝盖,尔蓝枢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没有起伏。只有从他紧握得已经泛白的拳头上,才能看得出一些痛的痕迹。
邱风红着眼睛跪在尔蓝枢的身边“夫人,刚才是我一时混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会照做的”
似乎很满意两个人的臣服,女人并没有过多的为难邱风。睨着跪在脚下的人,说“邱风,去把夏威的儿子给我带过来”
尔蓝枢猛的抬头,眼睛里有些来不及掩饰的惊慌“母亲,父亲已经死了,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吧!你难道连无关的人也不放过吗?!”
一向淡然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质问她?女人玩味的勾起嘴角,恶劣的笑容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蓝枢,没听过一句古语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看到母亲闪烁刺探的视线,尔蓝枢费力的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的问“那母亲,你想把那个孩子如何处置?”
女人很享受的看着儿子在恐惧里挣扎,慢慢的,以折磨人的语速说道“如何处置吗?我要在夏威的面前砍断他儿子的手脚;挖掉他儿子的眼睛‘割了他儿子的舌头。把他儿子放在大坛子里煮啊煮,直到熟透了,煮烂了,再喂他亲口吃下去。你说,是不是很精彩。啊,我都等不及想看看夏威那张脸会扭曲成什么样……”
还在畅想的时候,一把枪顶在了她的头上。
女人并不惊慌,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蓝枢,你是不是想我把你皮一刀刀剥下来,嗯?”
从小到大的调教,让她深深的相信儿子是不敢有任何一点反抗的。
“求求你了母亲,别逼我。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但是别动那个孩子可以吗?”
尔蓝枢握枪的手有些抖,她有再多的不是也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他可以面不改色的从白家拿回父亲的遗物,可以从容的面对任何危险,却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杀了自己的母亲。
所以他恳求着母亲,不仅是放过夏悠然,也放过她自己。
女人不屑的啐了一口,说“跟你爸爸一样贱骨头!那对父子有什么好?哈?!你以为你这副德行那小子会喜欢你?做梦吧!
你就像地沟里的老鼠,肮脏,龌龊,一辈子见不得光!那小子见到你只会跑得远远的,站在一边唾弃你!没用的东西!有胆就开枪,想我放过他,门儿都没有!
我不止让他死,还要让他死得很惨。尔明赐不会心疼了,但是你会。哈哈哈……”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的枪,但是子弹穿过头骨发出的细微声响,他很久以后都还记得。
“大……大少爷!”邱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倒下去的女人,凝固着笑容的脸诡异得惊悚。
“风”尔蓝枢怔怔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枪“我杀了她了?为了一个或许都不记得我是谁的人,我杀了她?”
邱风心疼把这个承受太多痛苦的男孩搂进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背说“他一定记得你的,大少爷,他不可能不记得你”
“请问找谁?”
纤细的少年跟童年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差别,但还是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站在少年家的巷子口,他笑着迎上前,但是少年却说:请问你找谁?
他想,可能是少年认不出他的模样,毕竟过了八年,他也从少年长成了青年。
于是他伸出手,依旧微笑的说“我叫尔蓝枢”
少年露出防备的眼神,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