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靖远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会让那些医生格外慎重的对待这个病人。

战战兢兢的把他的情况告诉给墨释后，主治医生就以最快的速度找个借口溜走了。

墨释推开病房的门时，像是早料到他会来一样，刚刚退烧的墨靖远笑得相当愉悦的跟父亲打着招呼“来的还真快。怎么，墨家的危机解除了”

面对儿子的笑脸，墨释才终于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他左右的小男孩。

一年的时间不长，却让他的儿子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墨释叹了口气，考虑了一下才开口“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家世背景？放弃了这些，你就什么都不是。为了那个男孩值得吗？你能保证他不是因为墨家才跟你在一起吗？”

墨释的语气很温和，跟他身上无法掩饰的怒气正相反。如果眼前这个不是他的儿子，他会毫不犹豫的让这张胜利的笑脸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墨靖远指尖不自觉的触摸着小臂上的那道疤，偏头挑衅般的斜睨着墨释说“父亲，这世界上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去做。现在我愿意为他这么做，就算最后我会摔得很重”

拉了把椅子坐下，尽管现在他更想做的是狠狠给儿子几个耳光。

不过他知道儿子现在已经是长了利齿的小豹子，承袭了墨家的一切，包括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目的狠绝。

所以他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心平气和的和儿子好好谈谈。“想想看，没有了权势金钱，你能给那个男孩什么？我听说他的父母刚刚过世，现在的你只是他的负担。这是你想要的吗？”

墨靖远看着装模作样的父亲没有拆穿他，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的雪花，冷淡的说“我想要的是什么您很清楚，虽然您从来不在意我的想法。至于我能给他什么，我想他要的一定是我能给得起的，所以就不需要您来操心”

墨释站起身，居高临下冷笑道“墨靖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假如你不是我儿子，我保证你现在不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是在太平间里”

墨靖远屈指顶了顶挺秀的鼻梁，失笑道“父亲，您是狗急跳墙了吗？以贵族自诩的您怎么也学会流氓地痞这一套，这可有失墨家的格调”转而收起笑容，微扬起下巴“假如您不是我父亲，您也不会还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站在这里让我听您的废话。相信我，墨家能有一次危机，就会有第二次。我一向说到做到，我想您比谁都清楚，这可多亏了您的教导”

墨释镜片后的眼光跟刀一样锋利，看着自己的儿子竟像是看到仇人一样隐约的都有些发红。

父子俩对视良久，墨释不得不承认，这次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不同的是那张脸上有着属于年轻人无所畏惧的勇气和自信。

他清楚他的儿子有这样的资本来骄傲，数亿的损失对墨家不是个小的打击，短短一年竟然可以翻云覆雨到这种地步，他真不知道该为有这样的儿子高兴还是生气了。

颓然的吐出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显得相当的不甘心“墨靖远，你是要跟我谈交易吗？”

墨靖远轻笑“您需要跟我谈交易吗？，不要给大家找麻烦。爷爷那里还要您多担待了”

墨靖远的话说得相当的客气，客气到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对自己的父亲说话。所以，除了字面上的客气外没有其他。

凌扬没时间去猜测黑着脸走出病房的墨释狠狠瞪他一眼的意思代表了什么，医生已经走过来说“凌先生吗？病人想见你”

正要走进电梯的墨释忽然折回来，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咬牙说道“你自己想清楚，要你消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凌扬还没有说话，微敞的房门里传来墨靖远的声音“父亲，这话我一字不差的奉还给您。就算他掉一根头发，我都会记在您的头上”

凌扬觉得下巴要给捏碎了一样，不过他不觉得疼反而更想笑。墨释脸上的表情相当的精彩，赤橙黄绿青蓝紫在他脸上霓虹灯一样的变换着。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可怜这个做父亲的，被自己的儿子威胁，这滋味岂止是不好受那么简单。

墨释用力甩开凌扬，离开的脚步重得几乎要把地板踩裂似的。

靠在床头的青年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的红潮，见凌扬进来对他笑道“过来我这里”

用尽力气似的，声音几乎不仔细听就听不清楚，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父亲时的精神。

凌扬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墨靖远伸手碰了碰他的，见他没有立刻甩开才小心的拉起他的手“你没事吧，我父亲的话不用在意”

凌扬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小声的说“谢谢你”

墨靖远笑得很勉强“谢我？不是因为我的话，他也不会针对你。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情”

凌扬摇头“不是的”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只能说“别那么想，这并不是你的错”

墨靖远沉默了一会，说“凌扬，你怕吗？”

凌扬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傻傻的“哈？”了一声。

墨靖远垂头，看着他被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手“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也许更严重。你怕吗？”

凌扬一时没做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墨释满身的煞气到现在都还让他心有余悸。

看了他好一会，凌扬才开口“为什么？那些话明明不是你真心要说的，为什么要承认呢？”

散落的刘海遮住了墨靖远的眼睛，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让你觉得我是个坏蛋，总比让你觉得我没用要好”

凌扬惊讶的张大眼睛“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墨靖远原本有些潮红的脸变得有些惨白“我害怕。要是你知道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跟我在一起的话也许会随时没命的话，你就不会再理我了吧”

“……”

“我甚至没有办法对你保证不会有事，就算尽我最大的能力，那时的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你周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也不想过吧”

“……”

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透出一丝脆弱，墨靖远抬手捂住脸不像他看到“还有，我不是你以为得那个墨靖远。那个无所不能的墨靖远并不存在，是我装出来的。我连自己选择爱人的自由都没有，像个傀儡一样做家人希望我做到的事情。如果我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还会喜欢我，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漫长的沉默后，凌扬伸手拉下他捂着脸的手。看见墨靖远眼睛红红的，白皙的额头上青色的血管都在隐隐扑扑的跳动。

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相当温柔的笑容“不是那样的，虽然害怕，但还是会喜欢。喜欢你，最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