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较山林多了几分嘈杂。
白慕言早早地就起来了。独自坐在桌前喝着茶,等待萧策醒来。
今次醒来,萧策没有前日那样一惊一乍。见白慕言一脸恬淡静默的模样,有时候真觉得他定是从哪个仙家洞府出走的高人。
白慕言察觉萧策醒了,平静地说:“陛下,为避免节外生枝,今日我们便动身回水郡。”
萧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用过早膳,俩人一同下楼结账。正欲走向掌柜的跟前,一个身形魁梧、目光凶煞之人带着一队人走进客栈。
此人一进门,便与白慕言四目相对。双眼微眯,上下打量,心中细细考量,遂拾步向前,转瞬便走到白慕言面前,拱手施礼道:“看这位公子的面相,似曾相识。莫非曾见过?”
白慕言一听便知这是一句搭讪的客套话。猜测许是广陵王的人见他们面生,故而来打探消息的。
神情平和,波澜不惊地轻启薄唇道:“哦?在下初来京城,并不认识阁下。阁下可是认错人了?”
此时的萧策站在白慕言的身后,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以为沉默就可以掩人耳目,然,搭讪之人却早已注意。
转眸看向萧策,目光微微锁在萧策的脸上,除了身形、气质像之外,容貌却是一点都不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认错了不成?即便认错了,此二人也定与萧策有关。稍后悄然跟着一探究竟。
如是想着,搭讪者再看向白慕言,眸底掠过一抹寒意。拱手施礼道:“原来如此,那是在下认错人了。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白慕言回礼。搭讪之人遂带人大步离开了客栈。
待那人走远,白慕言转身对萧策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动身离开。”
遂结账。驾车离去。
一路未停。
一路快马加鞭。
第二日,白慕言便与萧策回到了水郡。
萧策一脸疲态,加之身上的伤并未痊愈,舟车劳顿,脸色很不好看。
白慕言遂运气为其疗伤。
然,水郡外,一个黑衣人正悄然入内。
翻身至二楼,寻至一个房间,隔窗而探,果然发现一个眉眼酷似萧策之人正闭目接受另一男子的运气疗伤。
未有任何惊扰。黑衣人迅速翻身下楼,继而飞身出院,消失了。
或许太过专注于运气,白慕言对于刚才有人进出水郡竟完全没有察觉。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白慕言掌心离开萧策的身体,自行调息了一番之后,便收敛了灵力。
此时的萧策脸色已有了些血色,目光也不像之前那样涣散。
见他已经好了许多,白慕言不徐不疾地说道:“陛下只需再调养几日,便可以痊愈。方才是因为赶路所致。更何况白某已替陛下调理了气息,已无大碍。”
萧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男子,心底暗潮激荡。这几日,若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已尸骨无存。心下一阵感动,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白慕言看出萧策眸光的变化,遂走近,躬身靠近萧策脸庞。嘴角一个浅浅的弧度,轻言:“陛下莫不是感动得想以身相许?若是愿意,也未为不可。”
霎时,萧策双耳通红,收起目光,唯恐再次对上他的眸光而使内心风雨飘摇。
他是皇帝萧策,有些话不可说,一说就破,只能浅浅地藏于心里。
见萧策若有所思的样子,白慕言没有再说什么。
推开门,凭栏远眺。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逆光而立,白慕言的身形显得更为颀长。
萧策缓缓起身,阔步走向白慕言,遂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垂目,在心里思衬一二之后,轻声道:“他日,若朕真能顺利回宫,慕言兄可否愿意随朕一同回去?”
语毕,抬眸望向白慕言,眉心轻拧,漆黑如墨的双眼,深邃如潭。
白慕言凝着萧策的眸光,神情微微一滞,遂转身,广袖轻扬,道:“等陛下回宫那日再谈吧!”
这是什么情况?他不该很高兴才对吗?以前每每调戏自己时,总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如今给他机会随自己回宫,他又装起了正经。萧策的心,一瞬不瞬地竟有些憋气。
遂轻舞衣袖,转身倚于栏上。
广陵王府。
“哦?当真看清楚了?”
萧策一个激动,拍案而起。眸光微敛,眸底寒光闪动。
“回王爷,属下的人确实看清楚了。萧策貌似受了伤,那姓白的在给他疗伤。看情形,姓白的男子非比寻常。”
萧衍听言,紧张地问道:“那你的人有没有被发现?”
来人颔首答道:“那白姓男子正专心给萧策疗伤,并未察觉。直至探子离开,他仍未发现。于是,飞鸽传书于属下,好及时禀告王爷。王爷,下一步,属下该如何行动,还请王爷明示。”
萧衍坐到案前,随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角微微抽动,遂重重地将杯子砸于案上,说道:“由你,亲自派些人夜袭于他们。然,你不必露面。在暗处好生观察。本王要试试萧策身边那个人的深浅。告知你的人,务必全力以赴。此外,太后的人是否如数铲除?”
来人拱手答道:“是!太后秘密派出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已为己用。”
听罢,嘴角一抽,眸光犀利如刀,寒光凛凛。
自从征求白慕言的意愿被拒之后,萧策终日郁郁。伤春悲秋时有。即使是与白慕言面对面坐着,也是一副心愿未偿的模样。
一日,萧策独自依窗而立,白慕言走了过来,问道:“陛下,白某有事要与陛下相商。”
萧策遂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慕言兄有何事,但说无妨。”
白慕言略微颔首,说道:“白某见陛下终日郁郁不得宽心,决定早日助陛下重回皇宫。只是想向陛下要一个亲信的住所。白某愿为陛下送这趟信。”
萧策听闻,扶案而起。目光凝着白慕言,眸光闪动,一丝惊喜掠过。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白慕言继而又说:“那几日在京城,白某恐生枝节,便没有提及此事。毕竟对于白某而言,京城是个陌生的环境。是否有圈套,白某一概不知。然,陛下目前身处水郡,料想广陵王应该还没有这么快找来。所以,白某打算进京一趟,联系陛下的人,前来营救。不过,白某猜测,京中已然不似曾经。”
白慕言说的最后那点,萧策不是没有想到。前几日去到京城,萧衍的人居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寻他。可想而知,太后的人,估计都被萧衍的爪牙所害。想到这,萧策心中一阵苦闷。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