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出君庭大酒店,江晨就放开了莫萝的手,好似她的手是烫手山芋一样。
莫萝忍不住努了努嘴,不过也没说什么。
江晨走到车前,停住了。
莫萝看了看车子,不是她以前坐过的蓝色悍马,而是黑色的jeep-大切诺基,一台价格不低但也不是很高的城市suv。
她有点想念那辆酷炫吊炸天的悍马h5了,于是乎,顺口就问:“你那台悍马呢?不会卖了吧?”
要是真卖了,她会觉得很可惜。
“放家里,城市不适合开它。”江晨回她。
“哦。”莫萝总算安心了,没卖就好。
“你订的酒店在哪儿?送你过去。”江晨说。
莫萝回他:“那就不用送了,就在身后。”
江晨皱眉:“他们定的酒店?”
“嗯,他们定的,公费出。”莫萝答得随意,完全没注意到不对。
江晨考虑了会儿,说:“你把房退了,去别的酒店住。”
莫萝觉得麻烦,拒绝:“这里挺好的呀,也是五星级酒店吧,再说我行李都在上面了。”
江晨不容她拒绝,“那就上去拿行李。”
见江晨这么坚持,她也猜出江晨在担心什么,不过她可不担心,于是很无所谓地说:“没事,他们今天都被你唬成龟儿子一样了,谅他们也不敢再造次。”
然而江晨并没有被莫萝说动,还是板着脸,甚至准备直接拉她上去拿行李。
莫萝有些没辙了,挣扎着说:“如果他们真有这么个胆子和能耐,就算我换了酒店,他们一样能找我麻烦!”
这话倒是把江晨说动了,他又考量了好一会,有了决定。他改口说:“那你就去大姐那儿住。”
大姐?莫萝心中一动,欣喜着问:“大姐她也在北京?”
“嗯,她前几年就调回北京的军区医院了。”江晨回她。
如果是去大姐那儿,莫萝是很愿意的。只是一想到上面那群孙子,给自己整一出瓮中捉鳖还不够,现在还害得她东奔西跑,整个人就不好了。
江晨见她一脸纠结样,便催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说!”
既然这样,莫萝就直说了:“我觉得不欺负回去,今晚我得失眠。”
要命!
江晨想起来了,这女流氓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五年前在云南,就为人家少给她一顿饭吃,她都能气不过,非要打人家十嘴巴。而今晚,她被这帮人逼到差点跳楼,真不知道要怎样她才能解气。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不给他们一点罪受,江晨心里也很不爽。
于是江晨开始想主意了。因为这里是君庭大酒店,上半年的反恐军事演习就是以这个酒店为模型的,他心思转了没多久,主意就冒了出来。
江晨对莫萝说:“行,跟我来。”
江晨先带莫萝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罐可乐,然后又转回君庭大酒店的大门前,不过他们没进酒店,而是上了隔了两栋楼的写字楼楼顶。
莫萝跟着江晨到了楼顶护栏边上,才发现这写字楼楼顶正对君廷大酒店的11层的一个大窗户,窗户里边就是走廊上的火灾报警器。
这下,就算江晨不说,莫萝也明白了。
她心想:看吧,这人就是蔫儿坏!跑上了隔了两栋房子的写字楼楼顶,监控也没能拍到是他们砸的火灾报警器。
江晨正做投球状,准备把可乐奋力抛出去的时候,莫萝着急着叫住他:“哎哎哎!别呀!让我来!”
江晨及时收了势,很怀疑地问她:“你够力?”
莫萝勾起嘴角,回他:“臂力是不够,不过脚力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需要你借点高度给我。”
于是在银白色的勾月下,有一个短发女人,亮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做冲刺状;三十米开外,还有一个男人,单脚跪在地板上。男人把一罐可乐往上高高抛起时,女人一下子就冲了上去,一脚蹬在男人屈起的大腿上,然后往上一跳,脚内侧对准垂直落下的可乐,奋力一踢,可乐就改变了方向,水平向上地往对面的火灾报警器飞,然后玻璃碎了,再然后就砸在了火灾报警器上,旋即对面警铃大作。
莫萝稳稳地站住后,猛然想起孙猴子来,于是对江晨说:“你赶紧叫孙猴子不要跟着那群龟儿子跑出去,免得被热搜。”
其实,江晨在上楼之前就发微信告诉孙猴子自己的计划了,他想那贼精的猴子早就找借口遁了。
不过很快,他才彻底理解莫萝说的“被热搜”的意思。
莫萝给拉拉打了电话,没等拉拉问,她就说了:“在微博上搜‘北京君庭大酒店’,看见有一群穿燕尾服和情趣内衣的人跑出酒店的视频,就组织咱们的小迷妹小迷弟不遗余力地点赞评论转发,到明天一早,如果我看不见它上热搜榜前三,你这个月工钱我扣一半!”
电话挂了后,莫萝诡异地笑了:“哼,敢用禁播威胁我,我就让国家****来禁你们的播!”
久违的诡异的笑,时隔五年后,再次出现。
江晨又想起比五年更久远的高中时代里的唯一一次不堪经历,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
江淼打开大门,见到从江晨后背冒出一个头的莫萝时,愣了几十秒的神。
“莫萝小妹!真是你呀?”江淼很是惊喜。
莫萝绕过江晨,直接扑在江淼身上:“大姐,你这次可得补上云南的遗憾,好好招待我了啊!”
江淼被莫萝逗乐了:“好好好!姐我现在比那时清闲多了,这回一定好好带你逛北京。”
江晨见两女人完全把自己当空气,倒也自觉,把门带上后,就拎着莫萝的行李到客房。
江晨不在客厅的时候,江淼在客厅和莫萝坐在一张沙发上拉家常。
“莫萝小妹,这么多年没见,变化不少呀,还把头发给剪短了,你那时不是挺宝贝你那一头黑长直的吗?”
莫萝随便编了个托词:“好看是好看,不过太麻烦了,干脆剪了。”
江淼虽然觉得可惜,不过倒也觉得不打紧,因为短发的莫萝小妹倒更有灵气些,只是嘴上打趣她:“哪有女孩子会因为怕麻烦舍得把一头漂亮的头发给剪了的?”
“有呀,我不就是了?”莫萝嘿嘿地就接了话。
“那你男人不替你心疼呀?”江淼终于把关键绕出来了。
莫萝没发现江淼的意图,不解思索地就回答:“我哪儿来的男人?认识的雄性动物都把我当同一性别了,他们就差没叫我一起去澡堂。”
此时,江淼心里暗暗发笑:我认识的你也认识的,就有一个只把你当女人看的男人。
“那这么多年,你一直单着?”江淼继续深入。
“嗯呀,我习惯一个人。”莫萝如实回答,不管愿不愿意,她都得习惯一个人,从很久开始,她就不敢放太多感情在另一个人身上。
江淼是一个心细的人,她察觉到这话里不太合理的理所当然。她不太敢相信,当年感情丰富,可以对陌生人无条件接纳的女孩,现在似乎变得有些自闭。
她想,如果自己不是当年就和她认识的,而是现在和她初次见面的,恐怕会被她拒之千里之外。
江淼没心思继续替江晨打探了。
她招呼莫萝先去洗澡。
莫萝答应一声,想去客房拿自己的换洗衣服,不过被江淼叫住了。
她说:“你直接去浴室泡个舒舒服服的澡,置物架里有泡澡用的海盐和薰衣草精油,你拿去用,今晚保你睡个好觉!换洗衣服我去帮你拿来。”
莫萝不疑有他,向江淼道了一声谢,就期待地往浴室里边去。
江淼支走莫萝去泡澡后,就去了客房。
江晨正坐在客房阳台的椅子上,像是在想什么。
“装什么忧郁呢?”江淼倚在阳台门上,懒懒地打趣他。
江晨不啻:“你哪只眼睛看到爷忧郁了?就会信口雌黄。”
江淼没打算在这事上跟他耗,转了话头:“两个月前,你为了莫萝小妹去了叙利亚,急得老爷子直接躺进医院。现在你又把莫萝小妹往我家里带,怕有人找她麻烦。你说说,你现在对人家到底什么心思?五年前不是说好会忘的吗?”
江晨接不上话,什么心思?他自己一点也不想搞懂。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说话的人似乎特地为了证明什么,说话了:“认识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听这话,江淼实在忍不住讥笑他:“得了吧,你什么德行,你亲姐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有这么热心,母猪都会上树!”
江晨不啻,心说堂的!但又一时被呛得没话说,于是他开始考虑,以后自己要不要装一下好好先生,让这些人刮目相看一下。
江淼也没心思继续调侃他,语气变得略微认真点:“我刚才问过她了,她这些年都没男人,你要是真惦记人家,就像个爷们点,去追人家呀!你不娶媳妇,可跟谈恋爱没冲突啊。”
江晨当即横了江淼一眼,赌气似的驳她:“人家毛爷爷说了,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噗!”
江淼被江晨的回答一下子气乐了:“狗崽子,你什么时候把毛爷爷的话当过至理名言了?说实话,你是不是怕莫萝小妹看不上你,直接认怂了?”
“她现实没男人,心里有男人,还是惦记了半辈子的男人,就算那男人跟其他女人有孩子了,还能惦记着不撒手!”江晨被江淼往死里一激,一个不留神倒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江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呀,看不出来呀,莫萝小妹倒是个痴情种。不过这还真苦了我家的狗崽子了,半辈子没死心塌地地喜欢过一个姑娘,好不容易惦记上一个了,人家姑娘却死心塌地地爱着别的男人,啧啧啧,真是悲情的男二号设定啊!”
江晨真听不下去,果然是亲姐,毫不留情地在伤口上动刀子。他霍然起身,打算直接离开这屋子算了。
不过刚踏出阳台,却被江淼慢悠悠却语气严肃的话给拉住了脚步。
她说:“莫萝小妹这些年过得不好吧,她变得孤僻了许多,问她的时候,说习惯了一个人。江晨,一个以前那么热闹的女人,说习惯了一个人,不是因为她够坚强,而是因为她心里够苦。你何必跟一个心里苦得有自闭倾向的姑娘较劲她心里爱的是谁,让她过得好点,你心里也会跟着好受些的。”
房间里陷入久久的寂静后,过了仿佛一世纪,脚步声才安静地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