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萝把江晨带回大姐家,可真是累得她够呛。把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男人驮在背上,虽然有电梯,但也要了她半条人命。
一回到江淼家里,莫萝本来想着把江晨直接扔沙发算了,但临手要扔了,到底狠不下心,便咬牙坚持了几步,往自己房里走,最后把他放在床上。
她想,让他睡好点,也算是对他表达一下感谢吧。昨天听孙猴子说,前晚他是从营地那边赶回来救的自己。
然而,莫萝刚转身想去沙发睡个回笼觉,江晨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江晨睁开了一眼,但明显满眼醉意。
莫萝被他捉得莫名其妙,要拿另一只掰开他的手时,另一只却又被他捉住。她更莫名其妙了。难道江晨耍酒疯喜欢捉人的手?
这么一想,莫萝觉得可以理解了,她向来讲道理,不和喝醉的人计较。她可以不计较,但总得让他松手。
她甩手用劲挣脱,然而不仅挣脱不掉,反而被江晨一把拉倒,上半身就撞在了她身体上。她有些不悦了,刚抬头要开骂,不期然地,却撞上江晨近在迟尺的脸。
之前酒吧灯光暗,江晨又半边脸埋在手肘里,她没发现,现在屋子灯光亮堂堂的,她才发现江晨脸青一块肿一块的,嘴角也淤青了。
他和人打架了?
莫萝蹙眉,嘴里犯嘀咕:“我说你是不是存心的,变着法子让我伺候你是吧?”
江晨睁迷离的眼睛,忽然就笑了:“你不给我添堵就好,哪敢指望你伺候我?”
醉了还能顺着话怼我?莫萝突然有了玩兴。
“好,你说说我怎么给你添的堵?”
“跑酷玩命……认死理不肯撒手……有时候鬼精得要命,有时候笨得要死……可以把莫峰宠得没边,却把别人当个屁……还不肯服点软,都打了一个电话了,为什么不多打几个呢?多打几个我就能接到了……”
电话?三年前在韩国小卖铺打的那通电话吗?莫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以为江晨不会发现是她打的。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什么都知道了吗?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不说?他看着自己骗莫峰,也一声不吭?莫萝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了,她盯着江晨的眼睛看,似乎能在他迷离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然而显然她不能,因为江晨忽然身子一虚,然后又醉死过去了。莫萝又看了会儿闭着眼睛的江晨,最后无可奈何地起了身。
她想,天亮以后她就该走了。就和五年前一样,和江晨待久了,她就会让他难受,伤害了他,也伤害了罗嘉琪。
她转身看着江晨,手不自觉地抚摸他脸上的每一处淤青,轻声呢喃:“江晨,我好像一个扫把星,去到哪儿都能给人添堵,我一家都被我克死了。我是不是就活该一个人在孤岛上自生自灭?”
……
“死崽子,你给我起来!”
所以江晨是在日晒三竿时候,被江淼的河东狮吼给轰起来的。
江淼是收到莫萝告别微信后,急吼吼地赶回家的。
结果人去房空了,就剩一个整身酒气的人在床上睡着。
于是,江淼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江晨吼醒。
“江大姐!你是生理期来了还是更年期综合征提前了?”
江晨揉着痛得要裂开似脑袋,有气无力地埋怨。
江淼正要破口大骂,却不期然地发觉江晨的脸有几块淤青,嘴角处的最明显。
她见了像见鬼似的,惊呼:“江晨,你不会发酒疯,和莫萝小妹打架了吧!然后直接把人气走了?”
走了?
“你说谁走了?”江晨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江淼没好气回他:“还能是谁?莫萝小妹呀,她今天早上八点多给我发微信说要回上海了。我那时还在做手术,到下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江晨已经彻底清醒了。
她为什么要走?昨天自己难道说了什么酒话?不是吧,别人都说他酒品挺好的,醉了就摊尸,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整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然而,他怎么想,都觉得莫萝会突然回去,如果不是有急事的话,就肯定是他发酒疯了。果然,自己和女流氓在一起就能状况百出,都不能用正常情况说明。
江晨越想越心塞。干脆起身去洗澡,洗完澡随便吃了碗江淼下的面,便回了营地。
对于队长前天晚上在训练中突然离开,今天下午又挂了一脸彩回来,队员如今心情是好奇又忐忑的。
好奇的是,到底那方神圣可以把以一敌十个好手的江队打成这样惨。
忐忑的是他们第三特战队的全体队员又被召集到营地门口集合。按老规矩,队长糟心,他们就得跟着受罪。
果不其然,江晨又带着他们进行一天一夜的夜叉特训。
在营地里的其他队的队员,目送着生无可恋的十四个队员奔袭,按惯例,默默在心里替他们哀悼:“我心中有一座愤,葬着你们这帮未亡人!”
这时候万山河走出了营地,拦了拦要上越野车的副队曾铮,问:“你们队最近特训是不是有点多了?江晨怎么回事?”
曾铮当即苦了一脸:“我也想知道呀,自从两个月前开始,江老弟就阴晴不定的,队员也得跟着受苦。不过好在,这两个月队员体能测试个个爆表,苦是苦,不过这帮小子都被江老弟训成硬骨头了,扛得住。”
万山河听完,若有所思。她瞧着曾铮车子开远后,拨了江淼的号码。
这次在战壕和江晨对打的是李小山。
李小山擅长射击,但不擅长搏击。不过十招,他就被江晨打趴了。然而李小山是一个死心眼的,打趴了再站起来,打趴了再站起来,打趴了再站起来。
于是,硬生生的,他和江晨的这一组被磨成最后才上来。
李小山被拉上来后,曾铮去看了一眼,一看啧啧摇头,甚是同情:“太惨了,血肉模糊了都。”
说完,当即剜了一眼边上一点愧疚都没有的江晨,叱了他一句:“自己的兵,下手都没轻没重的。”
江晨看了眼满脸血的李小山,转而才开口:“我已经下手很轻了,咱小山有骨气,就不认输,我也没辙,不能敷衍他。”话到这儿,他又看向李小山,笑着问:“是吧?”
李小山倒真觉得他队长说得对极了,立马回答:“是!都怪我太弱了,不能怪队长。”
然后,江晨颇为得意地给曾铮飘了眼神,曾铮一时无语凝噎,好久才憋出一句:“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被打的都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于是,曾铮负气状地走到另一堆的队员那儿,寻求一点安慰。
“队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李小山问。
江晨点头,回他:“想问什么?”
“你脸上的伤是被媳妇打的吗?”
李小山虽然浑身是痛,不过到底皮糙肉厚,江晨也是顾着分寸的,没有伤到要害。所以痛归痛,他还有精神注意到队长下唇的一排浅浅的牙印。于是,思想单纯的他,只想到被媳妇咬,因为他家乡就只有媳妇才可以咬男人的嘴唇,于是便很顺便地把江晨脸上的伤也记在队长媳妇的账上。
只是,李小山他话一出口,其他队员以及刚刚被气走的副队都齐刷刷地向他们看过来。
如果他们队长真被媳妇凑成这样,那是多么了得的一个悍妻呀?他们必须跟嫂子讨教讨教把队长凑成这样的秘诀。
江晨忍着再去凑一顿李小山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你何以见得我是被媳妇凑的?”
李小山真的很实诚,憨憨地实话实说:“队长下唇就有一排牙印,咱家乡就媳妇儿可以咬男人的嘴唇。”末了,他还深感不解地补了一句:“队长你这么俊,媳妇怎么舍得下重手?我都不舍得!”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
一下子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队长的下唇看,副队曾铮甚至跑到江晨跟前求证。
江晨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机,然后调成前置摄像头。
他看着屏幕里的一排浅浅的牙印时,整个人是懵的。
他旁边曾铮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按了屏幕上的按钮,然后那排牙印作为照片被保存下来了。
事实胜于雄辩,再加上李小山憨厚朴实的说法,虽然难以置信,可是大家都不得不接受平时万人不敌的队长,竟然挨了媳妇凑,而且还是一顿胖揍的事实。
现场里最乐的,自然是刚被江晨气走的曾铮。他乐得不可开支,揶揄:“想不到呀,咱不可一世牛气哄哄的江队,原来家有悍妻呀!怪不得最近总是大姨父来的状态。”
然而不管曾铮怎么说,江晨现在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断片那会儿到底干了什么。这牙印肯定不是莫峰咬的,更不可是他大姐,只有可能是女流氓。
女流氓对这方面有心理洁癖,如果自己真是发酒疯,强吻了她,逼得她咬自己嘴唇绝对是她做得出来的事。这么说来,真的是自己把她气走的?
江晨越想越懊悔,结果索性起身,快步走到越野车那里,上车前他就给曾铮丢下一句:“帮我和队里申请两天假,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看着越野车绝尘而去以后,班长江东问曾铮:“副队,那咱夜叉特训还要继续吗?”
曾铮一个面慈心善的主,当即宣布:“夜叉都回阎王殿了,还夜叉特训个毛?回营地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