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和莫萝确定情人关系后的两个星期里,其实只联系了一次。
那是他回了北京后的早上,他告诉她自己得去俄罗斯参加军事联合演习,会有一段时间联系不上。
结果整整两个星期没联系。
这是第三个星期的第一天,莫萝有些赌气了。她在黄浦江边的“玉山脚下”里,盯着手机看了老半天。
她真怀疑江晨和莫峰是不是约好了一起不理她的。莫峰也已经一个星期没给她发的朋友圈点赞了。她也给莫峰发了微信,他只回了个“忙”字。虽然感觉不确切,莫萝觉得莫峰状态有点不对劲,至少他不会真因为忙顾不上其他人和事。
“大大,你把手机盯出花来了吗?”在另一边对着笔记本工作了半天的拉拉忽然就凑了过来。
莫萝横她一眼,给她一记“滚”一边去的眼神,就不想搭理她了。
拉拉才不管莫萝想不想搭理自己,反正她要干的就是强行谈公事。于是她立马调整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和莫萝说:“大大,咱已经快坐吃山空了,真得工作了。前天北京一家娱乐公司联系我了,他们正筹备一部以跑酷为题材的电影,他们邀请我们做客串,我们明天就去北京和他们聊聊吧。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得开直播了啊,不然会掉粉的。我想拉北京一个大集团的赞助,正好对方高层中有一个是大大你的粉丝,他和凌波也认识,正好这个周末他会在他家别墅开一个跑酷同好会,我和凌波沟通了啊,他周末会帮我们引荐,那天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啊。”
乍一听莫萝觉得拉拉说的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寻思了半会,她就发现不对了。
“拉拉你怎么会拉北京公司的赞助?自从你交了你的零零七程序猿男友不是都不愿意去出差的吗?”莫萝问。
拉拉这么被一问,心虚了起来,“大大,我说实话别打我呀……其实是这周他拿到了假期,他想去北京,我就想着我和他去北京度假,等我们度假完,我就能顺便把工作给做了。”
莫萝明白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揭穿她:“敢情你是想公费旅游呀?车旅费是不是都记我账上呀?”
拉拉“嘿嘿”了两声,然后拎起包跑了,临走前她还有脸跟莫萝说:“大大,笔记本帮我拿回工作室。我中午约了零零七,先遁了啊。”
“死丫头,下不为例啊!要是你三个手下都跟着你这么干,我得提前破产!”莫萝在后面喊得气急败坏,然而逃之夭夭的人只管左耳进右耳出。
这个时候,谢子东给她做的焦糖玛奇朵做好了,他没让店员送,而是亲自端给她。
莫萝接过焦糖玛奇朵,抿了口,等口腔里的焦糖香调动起自己愉悦的心情才理会已经在自己旁边位置上坐下的谢子东。
“有为青年你已经很久没求我做事了,怎么这次又为陈欣冉求我什么?”莫萝已经是一副好整以暇地姿态了。
谢子东却是把请柬递给了她,是一种订婚请柬,上面并列的名字是“谢子东”和“路瑶”。
莫萝觉得吃惊不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应该说震惊。
她抬眼看了一眼谢子东,又看了一眼请柬上的两个名字。
“谢子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陈欣冉和陈楠知道吗?”
谢子东倒是淡然,他说:“他们都知道,我和路瑶交往一年了,他们早半年就知道。”
“那就是只有我不知道。”莫萝有些不高兴了。
谢子东给她解释:“莫萝这几年你一直全国各地地跑酷,你就和陈欣冉联系多点,我和陈楠你不是一年才见一两次吗,最近呢,你才经常来我店。这些小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的。”
“所以到了订婚才告诉我是吧?”莫萝虽然知道错在自己,但还是语气不善。
谢子东不说话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的人,自己并不擅长应对莫萝的暴脾气。
友情是需要经营的,自己冷落了它,难道还奢望朋友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吗?莫萝自责起来,她软了声音,和沉默的人说:“谢子东对不起,我不是怪你,自是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莫萝,我们能体谅你。特别是陈欣冉,这些年她其实都很担心你。”谢子东安慰她,虽然语气和话都听冷淡的,不过这纯属是他的个人风格。
说到陈欣冉,莫萝就心里犯嘀咕,她怎么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谢子东已经谈对象的事?难道她真的对谢子东没点超出友情的心思?
“谢子东,你都有未婚妻了,可能我现在说有的不合适,不过你知道我性子,不吐不快。陈欣冉你不守着她了吗?”
谢子东对陈欣冉的心思,莫萝是最先知道的,用她当幌子对陈欣冉好,她也很清楚,还挺配合。只是她不知道,这些年她变了,大家也改变了。
他回答莫萝:“我们已经过了为男欢女爱守候的年纪了。你知道我是单亲家庭,我妈操劳了一辈子,是时候享享儿孙福了。路瑶是北京人,她爸妈也在那边,我妈其实也是北京人,后来才嫁到玉山的,她想回去安享晚年,上海这边的工作会慢慢转移到北京,可能一年吧,我和路瑶就会结婚,就在北京安居乐业。”
莫萝没话说了。她比谁都知道,亲人,该珍惜的时候真该珍惜,该尽孝的时候真该尽孝,能陪伴就应该好好陪伴。
她很理解他,也支持他:“好,我不管怎样,我都祝福你。你订婚典礼刚好是这周六在北京办,我明天就得去北京找活干,这几天我就在北京等你的订婚礼。”
谢子东依旧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然后回到吧台里工作。
对他来说,似乎什么事都是激荡不起他的情绪的。看着谢子东忙碌而有条不絮的身影,她想起了当年大学城里的第一家“玉山脚下”,刚开始生意还不理想,他冷漠的面具下其实是焦虑的,只是他这个人太闷骚,就是不吭声,但眼里的不自信他再想用冰冷的态度伪装,都得暴露在惨淡的生意场里。
现在他眼里不再有自卑焦虑,从前都是未知数,他的感情,他的事业;现在都是预知数,他的感情,他的事业。明明他的生活比从前好得太多了,为什么莫萝总觉得遗憾如影随形呢?谢子东初中时候就一直打工,他比同年人更懂自己适合什么,要什么,能做什么,还有能拥有什么。或许他早就知道,陈欣冉不是他能拥有的女人,而他也不是陈欣冉要找的男人。所以在可以成熟的面对放弃的时候,谢子东也适时地在一场旷日持久的单恋里抽身离席。
莫萝回了神,继续品尝她的焦糖玛奇朵。
又是一场最初的爱恋被年长的自己丢在已故的青春里,咱这几个朋友里有没有一个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呢?
莫萝忽然想起了严欧,不知道他能不能十一年抗战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