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翩翩让人从宫外将云姐请了来。
云姐进了门就两眼盯着她审视打量,然后才说:“老板,看来你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真是令人高兴啊。”
“是吗?我怎么没瞧见你高兴?”她懒洋洋的躺在榻上,睨着眼睛望云姐。
“老板,你可别冤枉我,你看我的眼睛,多真诚,多喜悦啊。”云姐指着自己的眼睛,一直表示着忠心和牵挂。
“掉两滴眼泪就像了。”收起玩笑,她将宫女们遣出去,勾手让云姐来到跟前,低声正色道:“云姐,我要跟你说件正事。”
“老板?”见她这样,云姐猜测肯定与她被绑架有关,便不再玩笑:“老板请讲。”
“我要你带着歌舞团尽快离开韶国,回青霞城。”她说。
“啊?离开韶国?可是……”云姐知道她是担心危险,但还是多嘴的问道“老板,就快到你与韶骅皇子的婚期了,难道不留我们喝喜酒吗?”
瞪去一眼,她沉了声:“你是要喝喜酒还是要脑袋啊?”
“呃,脑袋,当然是要脑袋,没了脑袋拿什么喝喜酒啊。”干笑两声,云姐不再多问。“好吧,既然老板下命令了,那我回去就让大家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只是……老板啊,若是我们留下会有危险,那现在提前走,难道就没危险吗?”
“我想过了,会让人暗中护送你们离开,直到韶国边境。你们一旦踏上龙朝的疆土,就安全了。”她猜测,虽然歌舞团留下会令她担心,但韶泓应该还不至于费大力气去难为歌舞团吧。
“老板,你要保重啊。”云姐突然托住她的手,叹口气:“老板,最可怜的人就是韶骅皇子了。”
“嗯?”
“哦,没事没事,我在胡言乱语。老板交代完了吧?那我回去了,明天一早出发,也要赶紧准备。”云姐嬉笑着岔开话,起身走了。
看来,旁观者清,云姐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看的很清楚。
是啊,她是不会嫁给师兄的,可她跟龙静羽离开的话,师兄怎么办呢?
“小姐,宫女将衣服送来了,请小姐试试是否合身。”小玉说。
“衣服?”起身一看,宫人捧来的是皇子妃的喜服。
正巧这时,韶骅从外面进来,看到宫人送来的衣服,说:“穿来试试。”
小玉与宫女们都偷偷低笑:“皇子,您不能看,得等到大婚那天才可以。”
韶骅轻逸一笑:“我想提前看看。翩翩,去换上吧。”
面对他,翩翩发觉无法拒绝。
最终她依照他的话,将一身喜服换上,又听他在外间说:“小玉,替小姐梳好头。”
“是。”小玉抿着笑,在镜前为她重新梳着头发,时不时望着她偷笑。
“笑什么?小姐我很可笑吗?”她瞪去一眼。
“不,小姐别生气,我是觉得小姐很美。”小玉赶紧分辨。
她叹口气,不说话了。
小玉不仅帮她重新梳了头发,还精心妆点了一番,然后走出帷幔外回话:“皇子,小姐穿戴好了。”
“你们都出去吧。”韶骅摆手。
小玉与宫女们相视一眼,大约终究是嗅到了不寻常,于是全都退了出去。
韶骅缓移着脚步,掀开帷幔,一眼就看见她端坐在镜前。夕阳的余晖笼罩在她身上,虚无缥缈的那么不真实,分明他很想看她,却又不敢挪动脚步。仿佛他一动,美梦就会被惊醒。
听到身后动静,翩翩侧着回头。
“少了一样。”他一声轻笑,满眼的眷恋不舍,终于走到她跟前。
“师兄?”这样的韶骅太反常,令她有些不安。
“翩翩,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他又笑,手指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游走,落在她刚刚抹了新鲜胭脂的嘴唇上。小巧精致的轮廓,如樱桃般垂悬欲滴的颜色,柔软香甜,却无法属于他。
“师兄?”被他抚摸的脸色微红,她站了起来。
“翩翩。”将她轻轻抱住,满脸的挣扎痛苦:“若是你注定不能永远陪我,为何当初要来到我身边,你是存心要折磨我吗?你让我,如何能放你走。”
这时她才真正明白,他之所以要她换衣服,精心妆点,就是他也明白,那场定好的大婚无法如期举行。现在的这一幕,不过是完成他的一个心愿而已。意识到这一点,她感觉更加难过。
“我真想让你忘掉所有的事,只记得我。”
“师兄……”对不起三个字,她说不出口。
沉默之后,他让她重新坐下,再次仔细端看她的样子。浮着霞光的眼睛是那么漂亮,此刻专注的看着自己,只映着自己的身影,是那么的漂亮。他贪恋的以指尖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的眼帘,似乎是希望自己的身影永远都能映在她的眼睛里。
翩翩心里很难过,却不敢在此时表露心软,若是心软了,下次再如此反复就会更加残忍。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着,直至夕阳落尽,华灯初上。
晚饭后,皇上派人来将韶骅请走,翩翩则闷闷的呆坐在房中。不多久,她起身出了门,前往飞霞殿。
“王爷,骆小姐来了。”展飞禀道。
龙静羽一听就抬头往外看。
翩翩进来,却是先和展飞说了一句:“展大哥,我已经让云姐明天带歌舞团离开韶国,你要是想见她,就得等等了。”
展飞一愣,眼中虽有困窘,却没像之前那样反驳。
“静羽。”她笑着去了里间,见他坐在榻上看书。
“我还以为你不能出来。”自从回宫后她一直呆在玉华宫,龙静羽本以为是韶骅不准她出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刻意不提玉华宫的事,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翩翩。”龙静羽捉住她的手:“伤早就没事了,才换过药,别看了。”
“你该不会害羞故意不给我看吧?”她不高兴的嘟了嘴,盘腿坐在他对面,身体晃了两下,突然毫无预警的到头栽到他怀里。
“翩翩?”龙静羽接住她,奇怪于她的举动:“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我只是心里难受。”闷闷的说着,她张口在他肩膀上乱咬,并没用多大的力气。
龙静羽没阻止她,因为猜出了原因:“是因为韶骅吗?”
“静羽,我觉得好像很对不起师兄。”埋首在他胸前,瓮声瓮气的说着,又烦躁的用手乱抓他的衣服。
“你没有对不起他,男女之事就是这样,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自古就有‘缘分’一说,你与他之间没有缘分,今生今世是我的幸运。”他缓缓的说着,似在安慰她,又似在说着别的什么事。
翩翩安静下来,抬眼望着他恬静柔美的面容,嘴角淡淡的笑似乎带着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怎么盯着我看?”他笑问。
“我看你,是你的荣幸。”她哼出一声,抬手在他脸上抚摸:“不仅要看,我还要动手调戏,你能奈我何?”
“是我的荣幸,再多调戏一点吧。”低笑,低头在她娇纵的唇上亲了一下。
“我还有话要说呢。”推开他的脸,她问道:“皇上有没有让你离开韶国?”
“暂时没有。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
“也不是,只是在猜测。而且,我觉得韶泓的举动也很古怪,猖狂的太过了点,他即便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有恃无恐到如此吧?再者,皇上和朝廷也太沉得住气了,很古怪。”皱着美想想,她又说:“今晚皇上找师兄去谈话了,我觉得,很可能谈的是韶泓的事。”
龙静羽凝思片刻,点头道:“韶国风云将起。”
“静羽,你是不是也在担心?”他虽看似局外人,可皇后是他的生母,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我想,皇上应该不至于虚弱到此。”他轻笑着摇头,看似平静,实则也有不安。他很怕那件秘密无法保全。
“嗯,我想皇上定然有准备。”自古来能做帝王者皆不是泛泛之辈,或许皇上一直以来的平和只是一层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