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呦！味儿可真呛！林组长，你怎么样？”

又调查过一个农户，看了他们家的情况。虽然和犯罪侧写完全不符，却还是不得不走个过程，去看了猪圈。

左鸿烈还取了些猪圈中的土样和粪便，这样更像是在调查养猪的卫生状况，也可以试着让戴明轩闻闻。虽然能辩识出来的可能非常小，但取样也只是顺手而为，又不用费什么力气。

左鸿烈猛着吸气，不断往身上扇风，驱散着身上的臭味。尽管他一靠近猪圈，就闭住气，也难免沾上了臭味。他的鼻子太敏感了，这时候反而成了弱点。相比之下，一切如常的林琳看上去反而更适应。她冷着脸平静地说道：“下水道、排污通道里的味道比这个难受得多。”

“什么？你们进下水道，不带防毒面罩吗？”

“影响视界！安全才是第一位。”林琳说完，扭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左鸿烈道，“下一家是哪儿？”

“哦，这村子最后一家了！先拐出去，然后往南。”左鸿烈翻开手机，开始为林琳导航。

“查了十六家了，农户副业养猪的十一家，小养猪场5家。只有两家是低于一米六的，五家是独居男子，全是中青年，中低收入。可是完全吻合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林琳说道，“那两家低于一米六的，是不是要列入重点调查？毕竟，这是最明确的特征。”

“嗯，暂时列出来吧，等明天早上例会，我们看看其他人的走访结果，排出嫌疑程度，再决定吧。”左鸿烈有点沮丧，没精打采地答道。

“啊啊啊！最后一家，然后下班。下班！”左鸿烈大喊一声，给自己提气道。

林琳嘴角微微翘起，轻轻一笑，没吭声，只是看着明黄的车灯照出的前路，专注地开着车。

虽说是乡间，路也比较窄，却都是平坦的水泥路。越过路两旁的田地，可以看到一个个村落。村子里的两三层的小楼，还有六七层的出租公寓亮起了一盏盏小灯。地上的灯火和天上的星光相映，照亮了整个乡间。

七八岁的大孩子成群结队地在路上疯跑嬉闹，夹杂着三三两两的狗吠声，还有隐约的蛙鸣与蛐蛐声，不禁让人感到温馨、亲切，深呼吸几口，卸下了身上大半的压力与劳累。

可是也许就在乡间的某处，就在那普通的小楼与公寓小屋子里，也许就隐藏着一个恶魔！一个有着人类的面容，人类的表情，人类的头脑，却长着恶魔的心，怀着恶魔意志的杀人狂。

恶魔表面的长相和你我并无差异，恶魔表面的生活和你我并无差异，恶魔表面的行为和你我并无差异。

他也去超市购物，也会笑着说“晚上好”，也会咒骂这该死的天气、飙涨的房价和没完没了的加班。

他身上没有地狱刺鼻的硫磺味儿，没有冥河河底的腐臭，没有长着恶魔的双角。我们无法从人群中把他们分辨出来。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寄居着一个恶魔，或者恶魔的种子！

即便是抓到了这平静的乡间的恶魔，在报纸第七版，或至是副刊上登出来了。也只会让人当做趣闻逸事，或者加以夸张，演变cd市传说。人们从不反思自我！也许只有受害者在遇袭的瞬间，以及他悲痛的家人才会真正把恶魔放在心上。

即便是恶魔的邻居，也没有警觉与警醒，他们反而会纳闷：“这小伙子很正常啊，怎么突然干出这种事情了？”可是不管人们如何无视，如何不放在心上，恶魔就在你我之间，就在你我心底。

“到了！又睡着了？”林琳喊了左鸿烈一声，没听他答话，就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哦！”左鸿烈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走到车外，吸着乡间的空气，举起双臂，伸展开身体，在心里大声喊道：“我来了，恶魔！”

然后他就换上热情的笑容，迈步走在林琳身前，随意地和小道边吃饭的老乡打招呼道：“大妈你好，吃晚饭呢？我小左啊！您这饼饹的，饼薄油多葱花香，我闻着都流口水。不用，不用。也不敢吃您的，领导在后面跟着呢。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是食品安全的，这不夏天了吗？我们就来村子里走走，检查一下防疫工作。对，就是前面那家，大妈你也知道。嗯，何强，对，就是他家。

他们家这臭味儿挺冲啊！大妈，你没找他反映一下？一个老光棍，不容易，还帮你们收玉米，晒玉米。互帮互助，真是好邻里。

现在还没检查呢，我哪儿知道？大妈，您放心，一般都没事，就是预防预防。我们过去了啊！谢谢大妈了，回见，回见。”

就这样，左鸿烈和走访目标旁的邻居，打着招呼，瞎聊两句，混了个脸熟。通过聊天，他们已经了解到何强是独居，主要是务农，养了二三十头猪，为人很热情。乡里乡亲有什么重活儿，他都乐意帮忙。

何强家的门大开着，透出屋子里的灯光，还有电视机的声音。左鸿烈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洪亮的声音道：“谁啊？还用敲门，进来说。我看电视呢，走不开。”

左鸿烈和林琳对视一眼，轻点了下头。走过大门，进了三五平米的小院，就可以看到客厅里，一台三十二寸的电视上正在播放足球比赛。

“来了吗？”一个矮个儿从椅子上跳下来问道，“嗯？你们是？”

他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刚才坐在高背椅上，所以左鸿烈和林琳都没看见他。

一米六、独居、中低收入、中青年、养猪。完全符合！左鸿烈心里一喜，却注意到身边林琳的左手正向腰间的银色小枪摸去。他赶忙闪电般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还自然地前后轻轻摆了摆，并借机用手指戳了一下林琳的大腿。这轻轻的一戳，让林琳身体一僵，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左鸿烈笑着走进客厅，歪着头向电视上一瞅，吃惊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喊道：“我去！京津德比啊！我怎么给忘了！早知道，不该加班的，这场球怎么能错过。”

听到左鸿烈聊球，特别是“京津德比”这四个字一出来，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何强立刻放松下来。他笑着拿起一罐啤酒，举起来递到左鸿烈面前道：“来来来，警官，坐这儿。一起喝啤酒，一起看球，有事儿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