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嘣嘣的敲门声，还有呜呜的怪叫声，啪啪的脚步声，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暖暖抬了下头，瞄了一眼门。

看到果然是自己的琳琳姐，她紧绷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又耷拉下头，轻轻晃了晃脚。

林琳慢慢走到床边，见小家伙没兴趣起来和她玩。她就重重地扑倒在床上，床垫弹得她和暖暖都是一颠。

她顺势向前一窜，张开手臂，紧紧抱住暖暖，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装出烦恼地样子，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哎呀！暖暖不要姐姐了吗？姐姐好可怜啊！”

被林琳抱在怀里，温暖与柔软，让暖暖的僵硬、麻木的身体与心情变得柔和了。特别是琳琳姐和她一样的可怜，一样不能见妈妈，不能和妈妈在一起，让暖暖感觉她就是另一个自己。

于是她嘟着嘴，撑起身体，挣开林琳，反过来抱住姐姐，奶声奶气地安慰道：“琳琳姐不可怜，暖暖最喜欢姐姐了，暖暖现在就好好抱抱姐姐。”

小家伙小大人的话语，反而让林琳心里更难受了，她替姑姑感到愧疚。于是她也抱紧了暖暖，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道：“暖暖最好了，姐姐最喜欢暖暖。”

“那妈妈喜不喜欢暖暖呢？”

简单的问题却仿佛一声炸雷，让林琳汗毛倒竖，身体一僵。她赶紧抬起头，直视着暖暖的眼睛，大声说道：“妈妈当然喜欢暖暖了，妈妈比姐姐更爱暖暖。”

暖暖瞪着一双晶莹的大眼，抿起嘴唇，不确定地问道：“那妈妈怎么又不回家呢？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低下了头，不安地嗫嚅道：“是不是因为我……我尿床了，所以妈妈就不喜欢我了？妈妈说坏孩子才尿床，妈妈不喜欢坏孩子的。”

林琳感觉自己的心都颤抖了，她想用全力抱紧面前这个可怜、可爱的小家伙，又怕力气太大伤到了她。于是她翻身坐在床上，让暖暖坐到自己怀里，抵着额头，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暖暖，你是最好的孩子，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

得到肯定的暖暖不由抬起眼皮，注视着林琳的眼睛，大声问道：“真的吗？琳琳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

“不能再让小家伙问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哄她，怎么让暖暖相信我。”林琳忖度道。

然后不等暖暖说完，她就一下子把小家伙高高地抛起来，又稳稳地接住。同时，她嘴里模仿着风声道：“呼呼……呼呼……暖暖像小鸟一样长大了，飞起来了，飞得高高的。”

身体上的失重感是非常新奇的，它会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而多巴胺会刺激肾上腺、心脏等受体，让人感觉更有力，更开心。

现在像鸟一样飞翔的暖暖就有别样的感觉。她感觉这黑乎乎的小屋子变亮了，狭窄的房间变大了，原本高高的天花板变得一伸手就摸得着，撑得住，再也不担心它突然掉下来了。

随着这些想法，她的心胸也开阔了。她挥着双臂，格格地笑个不停，还学着鸽子咕咕叫了起来。

暖暖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欢快、甘甜的小溪一样，流淌进林琳的心里：“暖暖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只是姑姑气势威严，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再加上暖暖总是孤零零地，既没有人陪，又没有人可以说话才变得阴郁悲伤了。

唉！娟姐毕竟只是一个保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只会絮叨些家务事，哪里能让小家伙依恋、开心呢？”

暖暖“飞”了几分钟，新奇感渐渐消退了，身体上也感觉到了疲惫，激动的心情又变得平淡了。

林琳一发现她不挥手臂，腿脚也垂了下来，就连忙停下来。

感觉到暖暖又无力地依偎在她怀里，林琳连忙兴致勃勃地说道：“暖暖，妈妈今天不在家，陈阿姨也不在，就没人来管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做些好事，等明天妈妈回来了，就会特别开心，还会表扬暖暖最乖了。”

听到这个提议，暖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双手一撑，从林琳腿上跳起来，绕着床跑着，瞅到了自己的鞋子，一屁股坐下来，连忙回头催促林琳道：“琳琳姐姐，快来，快来！帮我穿上鞋子，我要帮妈妈洗衣服。

上一次，我帮妈妈洗了衣服，她可开心了。她不停地夸我，过年的时候还对一家人说‘暖暖最好了。’妈妈最喜欢我帮她洗衣服了。

现在我又要帮妈妈，妈妈又会开心，又会喜欢暖暖了。琳琳姐姐，你快一点啊！”

林琳鼻子一酸，背着身抬起头，压下对小家伙的疼惜，赶忙跑过去，弯下腰一边帮她穿上鞋子，系好鞋带，一边说道：“暖暖，姐姐给你买的那双‘魔术贴’的鞋子呢？就是那双印有毛毛虫的鞋子。那双鞋就不用系鞋带，你不是可以自己穿鞋子吗？”

“不要，我才不要那双鞋。我把它撕坏了。我不要自己穿鞋子！”暖暖撅起嘴来抗议道。

她盯着林琳，一等穿好鞋子，她就一跃而下，跑到卧室外，连声喊道：“琳琳姐姐坏！琳琳姐姐给暖暖买坏鞋子，不是个好姐姐。”

暖暖的谴责让林琳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这小家伙明明想着帮妈妈干活儿，却为什么不愿意自己穿鞋子呢？突然间，她脑海里闪出了左鸿烈的身影，想到周六左鸿烈一见暖暖，就说出的怪话：“暖暖，不是冷冷？你不冷怎么让妈妈抱着呢？让她放下你好不好？”

“他到底看出了什么？为什么不让姑姑抱暖暖呢？”林琳疑惑地想着。

她走到洗漱间，看着小家伙拖出来比她还大的洗衣盆，跳上小板凳，熟练地把软管插到水龙头上，开始向盆里注水。她嘴里的话比水花还多还密地说道：“暖暖不是小孩子，会帮妈妈干活，比陈阿姨还厉害。妈妈就会特别特别喜欢我，最喜欢我。”

听着两岁的暖暖这么懂事的话，看着卧室里被扔在角落，被撕坏的几个布偶，林琳蹙着眉头，暗暗下了决心道：“一定要问问左鸿烈，他到底看出了什么，暖暖肯定有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