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鸿烈、罗家辉、岳绯三个人各怀心事,都闷声不响地沉思着。
围观的三个人——林琳、剑修青年还有凭栏而立的李申——自然安安静静地旁观。
一时间,水榭中静谧无比,只有从湖面吹来的湿润清凉的风调皮地掀动衣衫,凑在酒杯口吹着口哨,还绕着几案、柱子打转。嗯,还非常贴心地为英晓西吹干了流在几案上的口水。
就在这时,亭子中心的空间突然扭曲,像漩涡一样转动,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模糊了。
旁观的三人,刚刚看到这幅奇景,还没有等到新宾客的样子,就遽然听到了一段撕心裂肺的歌声唱道:“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嘶吼一样的歌声,一下子撕裂了亭子里的宁静,生性好静的李申最讨厌这种大喊大叫。他眉头一皱,不悦地哼了一声,立即扭过头,转身面向湖面。
剑修青年却饶有兴趣地噗呲一乐,满饮一杯后,摇头晃脑笑着说道:“没想到他也来了!这下子更有趣了。”
“哦?是李兄的熟人?”林琳瞅向剑修青年问道。
原来林琳过来之后,两人已经相互介绍过自己,剑修是青年正是剑阁门下,姓李名蜉蝣。蜉蝣朝生暮死,李蜉蝣则自诩“醉生梦死”。这一点,倒真是继承了掌门李蜀道的真传。
“这么有名的人,你居然不知道?岭右歌神知道不?”李蜉蝣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说道。
没等他继续介绍,空间就恢复了正常,一个满头红发竖直向上,如火焰一样跃动摇曳的青年出现在了亭子里。
这时,他正唱到“发会雪白,土会掩埋,思念不腐坏。”他昂着头,微微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亭子里的人,扯着嗓子吼道:“到绝路都要爱!不天荒地老不痛快,不怕热爱变火海,爱到沸腾才——精——彩!”
拖着的长音在亭子里回响,四五双眼睛都注视过去,盯向这个出场方式极为抢戏的另类青年——其中一双是刚刚被吵醒的英晓西惺忪的眼。
歌虽然唱完了,红发青年仿佛还沉浸在歌曲中那种肆意绽放,燃烧青春的激情中。他仍然高昂着头,眯着眼,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向上拉伸着。
这时候,左鸿烈三人也放下了他们间的冲突,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亭子中心。左鸿烈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受到那种激烈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林琳。
岳绯的情绪列为复杂:班姬扇引动的情感是倾慕,不能不激发起他本能地感到“恶心”。
可是灵宝相当于一个金丹修士,引动的力量完全不是岳绯可以抗衡的。即便他还拼命地想咬向舌尖,保持清醒,提醒自己,却还是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种爱慕中,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眼巴巴地望向红发青年。
罗家辉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只是不屑地想道:“故弄玄虚,脑残!”
“干什么呢?龙王还请了歌手来助兴?”英晓西迷迷糊糊地嘟哝道。
就在这无声的注视和议论中,红发青年也清醒了过来。他一低头,就注意到了亭子里的熟人李蜉蝣。然后他再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过去,问也不问,一把抢过酒壶,一仰头灌了一大口。
李蜉蝣不以为忤,却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道:“彭明,你怎么来燕京了?”
听到彭这个姓,加上李蜉蝣之前提示的岭右歌神,林琳一下子想到了“永镇山河”彭咏清真人——镇压一方山水,十万妖魔的岭右彭门的掌门人。
“岭右彭门的人也出山了?”林琳心里一惊,却有七分激动。
这时,彭明已经喝干了一壶酒,他一抹嘴,像是不胜酒力地一屁股坐倒,整个人瘫在地上,仰面吐着酒气,像烟雾一样,化成各种山水奇景,有气无力地说道:“唉!如果能够现在,就醉死在这里,该多好啊!”
左鸿烈的目光留意着嘉明,听到他现在这厌世消沉的话,对比他一出场时,那种激昂向上,不由地一笑,走向林琳那桌,心里想道:“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彭明张开了四肢,躺在地上,像生气的孩子一样,挥着拳头,抬起腿脚,在地上敲打着,抱怨道:“啊啊啊……让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他说着就一招手,旁边几案上的酒壶立即飞了过来。可是不等彭明抓住,李蜉蝣张嘴一吸,一道酒流,像喷泉一样,顺着壶嘴直冲上天,在半空一兜,划了半个圈,拖成十几米长,然后地分成二十股,掉头向下,准确地飞向二十张几案,注入了二十个酒杯中。
这时,酒壶才刚刚到彭明手里,他嘟着嘴拿下壶盖,看了看,里面果然连一滴酒都没有了。
他把酒壶一扔,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几案下。然后彭明坐了起来,嘴撅得更高了,眼睛勾勾地盯向李蜉蝣,嘴里边骂骂咧咧道:“李蜉蝣,你个混蛋。你到岭右,小爷我是怎么招待你的?我存的灵猿酒不够你喝了,小爷去偷老头子的酒给你。
小爷现在想喝死自己,用得又不是你家的酒,你为什么不让我喝?
妈的!小爷现在生气了,不想死了!李蜉蝣,咱俩斗上一场。哈哈!能死在你的剑下,可比喝酒喝死痛快!
来来来,和小爷一决生死!”
彭明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他仿佛是在伸懒腰,两只手臂缠在一起,笔直地指向上空。与此同时,他的左腿缠在了右腿上。霎时间,他的左腿拉伸变形,像蛇一样变得极细极长,在右腿上绕了几圈。而他的右腿却变得极粗壮,本来宽松的裤子一下子变得破破烂烂。
在他身旁,李蜉蝣却不为所动,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递了过去道:“喝不?打个锤子啊!是爷们儿的,就好好说话。别想着和我打一架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