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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符夫人居住的沁竹院倒是十分热闹,不仅符夫人在,苏姨娘和阮姨娘也都带着各自的小姐过来了。
“笙儿见过姨母。姨母安好。见过苏姨娘、阮姨娘。”浮笙认真的给夫人姨娘行了个礼。
其他人也各自按着身份尊卑行了礼。这下可好,你要行礼我也要行礼,行完礼还受别人一礼,实在是忙得很,这在浮笙看来甚为麻烦,却又不得不做到礼数周全。
符夫人面带笑意,轻声说道:“笙儿,怎的这么久才过来?今日的布料我觉得有几块极适合你,就让夏儿去唤你过来了。想来笙儿是不喜欢做新衣裳?也不愁好看的布匹先被夏儿索了去。”
符夏在一旁低着脑袋偷偷的笑,“哼哼,阿笙,你刚才还不信我呢。”
浮笙对符夫人微微欠身,笑着赔罪道,“浮笙来迟了,请姨母责罚才是。”
符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也并非什么大事,这责罚就免了,等会好好挑一块布料就是了。”
“谢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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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这不临近年关了嘛,今日新得的布料正好用来裁制新衣,就把各位都叫来我这里,让你们自个儿挑挑。”符夫人说完,对李管家点了点头,“都拿上来吧。”
李管家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就带来了十来个捧着各色布匹的小厮,小厮们把布匹都一一放好就退了下去。
待所有小姐姨娘选完布料,符夏欲拉浮笙去她院里挑选新衣款式,符夫人却以有事要单独与浮笙说为由,将其他人打发了去。
符夏噘着嘴委屈的说:“母亲,你是不是疼阿笙就不疼我了?偷偷藏着好看的布料给阿笙了?”
符夫人:“……”
林浮笙:“……”
……
府里的粗使丫鬟过来一一行礼,又在李管家的吩咐下,娴熟的将布匹搬往各院。浮笙曾经问过这几个年纪约摸十六七岁的女孩,说“你们为什么要来府里当差呀?”一个名为柳萍儿的小丫鬟诺诺的说:“因为家里穷呗。爹娘只好把我送来当丫头了,怪只怪这天生的丫鬟命吧。”
那天,浮笙把自己最是喜爱的桂花糖蒸糕拿出来与她分享,两人一起躲到假山的“山洞”里吃点心,浮笙狠狠的咬了一口蒸糕,说:“萍儿,我才不信命,我才不相信一切都注定好的。”
后来,她们常背着符夫人偷偷的找符夏玩闹,也就渐渐熟络起来了。因为萍儿与她年纪相仿,人也算机灵有趣,浮笙便大着胆子向符夫人索来自己院里,做些简单轻松的活计。许是因为她极少向符夫人开口请求什么,符夫人当即便点头应允了此事。
……
站在堂屋正中央,浮笙安静的看着正坐于首位的符夫人。符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才喊她过去那身旁的位置坐下。虽有些好奇符夫人到底有什么事想对她说,但她知道符夫人终究会开口的,所以心里也不着急。
符夫人虽已近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倒也是美丽大方,风韵犹存。
其实在浮笙到这府上之前,记忆中并不曾有姨母这个角色。她一直和爷爷奶奶一同生活,也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只记得当时随她到府中的一个老仆和她说过:“符夫人是您的姨母,但您切不可拿她当母亲。照顾好自己,有些事假若您能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便最好。”浮笙当时年纪还小,又能听得懂什么,哪怕是五年后的今天,她依然不知老仆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后来的一天,随她到符府的老仆还有两个丫鬟四个小厮,都消失不见了一般……而浮笙对自己身世的记忆,至今模糊不清。
对这个符府,她信赖,却又不敢完全的依赖它。对于眼前这个被她叫了五年“姨母”的符夫人,她虽是感觉亲近得很,却从来不敢拿她当母亲,饶是几年前符夫人提出想收浮笙为义女,她也不敢应承下来,这让符夏都觉得很不能理解。
所有的一切,都宛若被人锁入了被重重迷雾和层层厚土掩埋的老匣子里,不可望亦不可及,不可知而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