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气之外化。气,是剑之灵魂。彩明,你的剑法已臻大化之境,可是你终究战不过为师,你可知为甚么?”
陈彩明站在雾灵天台,望着老者身后起伏的群山,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心存憾事,不能突破心魔。三年来你练功不辍,却始终停留在剑客一阶,便是因为心魔成障,让你无法自由收束功力,也就无法凝练真气。你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么?”
“师父,我……”
“但说无妨。”
“师父,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老者点点头道:“她为你而死,你却为别人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所以心中耿耿于怀。”
“是……三年来,我始终忘不了,忘不了她最后那一眼……”
“那又何必一定要忘记呢?”
“师父,您的意思是?”
“云霁自幼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寻得亲生父母,却又被奸人杀害。她孤身犯险,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给父母报仇。更何况,她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
老者点了点头:“不错,云霁的父母被奸人所害,但她却还有一个妹妹尚在人世。当初她深入虎穴,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将妹妹救出。只可惜……”
“那她的妹妹……”
“下落不明。当初她与一干乱党同归于尽,等我赶到时除了血迹再无他物。那女童,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她还活着吗?”
老者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从现场痕迹来看,当时除了云霁和皮逍遥之外,应该还有第三位高手。而且,那人的功力应该远在两人之上!”
“什么?!可皮逍遥已达剑豪巅峰,怎还有人……”
“没错,若所料不错,那人应该已入剑圣之境。你该知道,古往今来能入此境界的,一共不超过三人!”
陈彩明点了点头,除了圣师古雾之外,只有北宸派古青石和神功派露为霜两人有剑圣之名,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后来北宸派消失,神功派没了对手,就再也没有剑圣出世。
“你下山吧……”
“师父!”
“你去找她。这三年来我多方打探始终没那女童的消息,只因没有任何凭据,根本无从找起。这件事,还得交给你。”
“是!”
“你下山后多加小心,虽然你功力不弱,但心魔一天不破,就难以与剑豪高手抗衡。我教你一套‘偷天诀’,遇强敌时可临时激发内力与真气一般使用,但过后会功力大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用……”
“是……”
陈彩明想起七年前师父的教诲,自己经过多年磨炼已将“偷天诀”用得炉火纯青。不仅威力大增,而且功力损耗越来越小。而眼前这老者,明显用得和自己一样的功法,他又是什么来历?
心中疑惑,立时运功飞跃上前。正好落在横杆之上,挡在老者身前。
老者本作势要抛下白衣少女,忽见眼前多了一人。当即后退一步,与陈彩明各站横杆一端,两相对视。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挡我去路?”
陈彩明并不理他,手中长剑轻轻一指,却是向着白衣少女而来。
“喂!你干什么!”
“哎呀!”
“救命!”
场上人都发出一声惊呼,谁也没想到这人不是来救人反而是来杀人的!
白阳先生一挥手,韩楣和几名武士便纵身跃下。还没落地,场上早已发生变化。
陈彩明剑指白衣少女,少女惊叫时老者也是一呆。但他随即缓过神来,一只手将少女从怀中转到后背托住,另一只手反而攻击陈彩明中路。
谁知陈彩明本就是虚晃一剑,中途忽然改变方向砍向老者伸过来的手臂。
老者又是一惊,也临时变向抢攻陈彩明下盘。谁知陈彩明剑锋亦变,又指向老者背后的少女。
老者大惊,放弃攻击专注躲闪,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击,却已被陈彩明欺到铁杆末端。
“喂!我说你好不要脸,打架就打架,你老是偷袭这小姑娘干什么?”
陈彩明一笑:“我倒是想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可这小姑娘这么碍事,不如我帮你解决了,然后咱们再打!”
“我呸,你把她解决了,我找谁玩去?我师父平时冷冷冰冰,连饭都不肯多吃一口。好不容易找个小姑娘陪我玩,你想作死不成?惹恼我暮隐大师,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暮隐大师?陈彩明回想自己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笑道:“你想玩什么,我陪你便是,快快叫我把她杀了!”
陈彩明越是这么说,老者越护着少女。陈彩明见他中计,笑道:“那好吧,我不杀她也可以,你把她扔了,咱们痛痛快快打一架!”
说着忽然运起“偷天诀”,全身经脉瞬间暴涨一倍!
“咦?”
老者这下来了兴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我们雾灵派的‘偷天诀’?”
“雾灵派?你是雾灵派的?”
陈彩明也是一惊,他是雾灵剑派嫡传弟子,却从来没听说过自家门派里还有这么一位人物。老者将那女童称作师父,莫非他两人是旧雾灵派的?却不知是哪一脉分支?
几十年前雾灵派曾经历一场内斗,几近灭门。后来师祖韩安平以无声剑法力压群雄,重振门派声威。这才有了后来的雾灵剑派。经过师父韩三山,到陈彩明这辈已是第三代。
既然对方自报家门,陈彩明恭敬答道:“在下雾灵剑派第三代弟子陈彩明,敢问前辈分属雾灵派哪一脉分支?”
老者一愣:“什么哪一脉分支?雾灵派就是雾灵派,又是哪里来的雾灵剑派?算了,管他那么多!看你小子有两下子,我就陪你玩玩!”
说着,将白衣少女轻轻一抛,只见她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弧线。尖叫声还没停,却稳稳落在看台之上!恰好就在之前站立的位置!
白衣少女惊恐未定说不出话来,茶襟少女却早已一把抱住她,反而喜极而泣。
“大胆狂徒!三番五次在泽园捣乱,你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韩楣和几名武士已赶到轮花外围,她见老者露了这么一手,知道对方武功高深。白阳先生指示救人,既然白衣少女已经没事,便不愿轻动。
但几名侍卫沉不住气,竟大骂着冲了上去。顶着轮花金线向前冲锋,还没到半路就被打了回来。
“哎呦,好烫!”
老者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此时唐公子感觉事情不妙,便叫几名大汉停止推盘撤了下来。虽然轮花还没表演完,但总比惹怒白阳先生强得多。
壮汉一撤,铁杆转的慢了,轮花盛况也就不再。老者见状灵机一动,忽然对着台上大喊道:“小姐姐,你喜欢看这金花么,我再转给你看!”
说着轻轻跳起,脚下用力一踢,忽然将横杆踢得飞转!
陈彩明此时站在横杆中央,只觉本已减速的横杆忽然加速,原本低落的金线花雨也随之暴起!
万条金钱以极快的速度向外飞出,波及范围比之前更大了一倍!
“小心!”
眼见金线飞来,台下靠近的众人无处躲闪,只得回身硬抗。金线滚烫,靠的最近的几名侍卫早已痛的大叫。只有韩楣轻轻一跃,反而越过金线只取老者。
到了这个份上,不能再容他放肆了!
陈彩明旋转中间韩楣飞奔过来,知她与老者根本不在同一级别。便轻轻起身,向老者虚晃一剑,继而转身飞向远处的树林。
老者躲过一招,便也踩着铁杆,借力追了上去。
韩楣扑了个空,只得也踩住铁杆。见两人隐没在林中,只好反向一踢将铁杆停下,却不再追赶。场上这才安静下来。
“我的天,这唐公子每次表演都节外生枝,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说起来,这次的‘涅槃轮花’果然比上次那个什么‘凤凰飞天’要壮观多了啊!”
轮花表演被老者一搅停了下来,重新开始也没了之前感觉。唐公子一脸愁容,自己好不容易准备的节目还是没能达到预期效果……
高台之上,白阳先生笑着向“九公子”问道:
“‘涅槃轮花’蔚为壮观,九公子可还满意?在下保护不周,叫两位小姐受惊了。真是罪该万死……”
两位少女还惊魂未定,九公子点头道:
“白阳先生费心了,泽园宾朋满足,这唐公子不辞辛苦也要向贵主献礼,足见贵主人望之高……”
“九公子言重了!家主向来深居简出,一心研习武道而不问俗务。这些宾客都是在下私自结交的。”
“哦?那白阳先生可大胆的很呐。不得主人指示,哪有仆人私自结交宾客的?”
“九公子教训的是!在下私自结交四方宾客,实在违背了家主的训示。但眼见他人受难,却也不忍弃而不顾。慷慨之际,却将什么都忘了。”
“嗯,白阳先生高义,在下早有耳闻。只是聚众如此,怕有收买人心之嫌……”
白阳先生闻言忽然鞠躬道:“还望‘九公子’高抬贵手!家主战战兢兢,从不敢有丝毫越礼言行,还望九公子明察!”
“九公子”点了点头不说话,白阳先生见状连忙称谢。
就在此时,忽听台下一人大声说道:“什么‘涅槃轮花’,统统都是废物!白阳先生,我到贵府有些时日了,令家主到底什么时候见我?今天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把东西拿出来给你瞧瞧,你们要是有心买,就出个价钱,没心思买,我可就要走人了!”
此语一处,一个矮胖男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场地中央。高台上,白阳先生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