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依凭空消失已有数日,萧方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白姑娘究竟去哪了呢?”萧方舟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除了萧方舟,还有一人更是焦急万分。此人便是想用白初依作饵,诱风轻尘前来的阴阳鬼使邹刍。
一个没有丝毫武功根基的人,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邹刍自然不信,他偷偷寻遍府邸每个角落却还是一无所获。
一日清晨,萧衡领着下人收拾行装准备出门,一众妻妾家丁此刻也团团围绕在雕梁绣柱的大门外相送。
“麟儿,这趟你也不跟爹一同去吗?”萧衡双眼透露着不舍。
萧方舟迅速瞥了一眼众人,将萧衡拉到一旁,低声悉悉索索道:“爹是要去办要事,孩儿便不去添乱了。对了爹,这几天孩儿在清查账目,发现洛道城的凤来钱庄,资中城的云罗金铺还有数家铺子账目都有些问题。待爹走后,孩儿得去查上一查。”
“哦?”萧衡闻言不由一惊,“一家账目偶尔出错倒也能理解,数家都有问题,确实奇怪。辖管这几间铺子的可是一人?”
“均是一人。”萧方舟答道。
“确实可疑。”萧衡难得神情严肃起来,“此事交由麟儿去办便是,一旦查出问题,依规严办!记着,出行可一定要让金二爷和邹刍随着。”
“爹爹放心便是。”
“金蚕丝甲可有穿上?”萧衡对萧方舟呵护备至道。
“从未脱下。”
“好。”萧衡爱抚的摸了摸爱子的头,慈声道,“那爹便走了。好生照顾好自己。”
萧衡说完,躬身钻进富丽堂皇的马车内。萧衡前脚刚走,一众妻妾后脚便恢复常态,扭捏着身姿转身离去,只留萧方舟在原地遥遥相送。
西财神府上奉养了数名江湖客卿,均是当世高手,保护萧方舟的“三尺金斗”金二爷和“阴阳鬼使”邹刍便是其中两名。而其余几名则跟随萧衡左右,护他安全。
萧衡走后,萧方舟在偌大的厅堂中左右徘徊。他实在是想不通,白初依怎么这一消失,就再无踪迹了。想着萧衡躬身上马的背影,他忽心中一亮。
“爹爹说过,若思考进入死路,不妨倒回起点重新再看。”他暗想着静下心来,闭上双眼,脑转飞快,开始回想当时屋内的场景细捋逻辑。
“娘亲的住房只有墙上窗户四扇并没有天窗。锁窗的窗鞘均是扣着,若翻窗出去,从外面根本没法扣上,所以白姑娘绝没有爬窗而出的可能。”
“房门只有正面一扇,爹和我当时都在门外,除非白姑娘可以隐去身形,否则她不可能从正门而出。”
“白姑娘据了解并无武学基底,隐去身形这个猜测也实在诡异,她只会还在屋内,可屋里又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不过,当时进屋后,屋内家具似有点点水渍,可能是白姑娘曾擦拭过……”
“难道……”
萧方舟忽然茅塞顿开,高声大呼道:“应该如此!”
金二爷正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嘬着他的三尺纯金大烟斗,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一抖。
“公子?”金二爷怔怔地看着他。
萧方舟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忙不迭摆手道:“抱歉啊金二爷,我只是太兴奋了。”
“公子为找那白姑娘伤神已有好些时日。怎地突然如此兴奋?”金二爷不解道。
“金二爷,带上几名家丁,快随我一同到福心斋去罢。”
萧方舟说完便大步流星先行赶往福心斋。
他在门外伫立许久,金二爷才带着众人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邹刍。听闻萧方舟似有眉目,邹刍第一时间跟着人群赶了过来。
“大家一起到房内找找,花瓶盆栽,摆件桌椅都试着挪一挪,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暗道机关。”萧方舟吩咐众人道。
邹刍也早已怀疑这屋内是否暗藏着机关暗道,只是还未曾行动一探。现在萧方舟主动邀请大家前来寻找,倒刚好可以顺水推舟翻上一翻。
“这是我娘亲生前住处,还望大家移挪物品时都轻一些,切莫摔碎了。”萧方舟提醒众人道。
他快步进屋,众人也紧随其后的在屋内翻找起来,忙得热火朝天。
邹刍一直对墙上挂着的画像尤其在意,他径直走到画前细细端详。一株火红腊梅前女子肤如凝玉,面庞白皙,毛领大氅下娇柔瘦弱的身姿倚靠在一抹灰墙旁。他上下打量,画像并无任何异常。他伸手掀开,想看看墙后是否藏有暗格。
或许是因为房中陈设年岁已久的缘故,邹刍手刚一触到,画像竟从墙上脱钩而落,应声落地。
灰墙斑驳暗旧,却并没有任何机关暗格,邹刍不由大失所望。
“邹大侠。”
邹刍身后突然传来萧方舟的声音。他转过身来,见萧方舟面上似有怒意。
萧方舟一向性情温和,此番将他娘亲唯一留在世上的画像跌落在地,他确实理应不忿。
“抱歉,邹某无意之举。给萧夫人赔罪。”邹刍忙把画像挂好,朝画作了一揖便匆匆走出门去。
“你们可有所发现?”萧方舟高声问众人。
“公子,没有。”
“没有发现。”一众家丁摇头回应道。
“都出去罢。”萧方舟怕又有人不小心弄坏房中物事,赶忙摆手吩咐道。
“对不起,方舟惊扰到娘亲了……”待所有人都走出屋,萧方舟失落地瘫坐到床上,喃喃自语道,“白姑娘,你究竟在哪呢?”
他伸手搭上床棂,却不想手上忽一松床棂竟脱框而折。顷刻间,他失去重心背身向后栽去。
众人正在外边等候,忽闻屋里传来异声,纷纷拥上。邹刍首当其冲轻然一跃,率先而入。
屋里空空荡荡,与先前全无两样,但唯独不见了萧方舟踪影。
“公子?”金二爷试探着唤道。
房间空荡,并无任何回应。
邹刍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数遍,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他忽狐疑地望向木床,探身上前,用食中二指在木床各处叩敲数下。
沉闷的敲击声,这床确是实木,并没有藏匿任何暗格暗门。
“真是奇怪了……”邹刍暗暗嘀咕道。
所见此景,金二爷不由担心起来。萧衡回来若是发现爱子不见,定会勃然大怒兴师问罪。到时别说每月大把的奉金没了,估计连性命都难保,他暗想着萌生起出逃之意。
“金二爷,邹大侠。”一家仆忽然急匆匆一路小跑进屋,气喘嘘嘘的禀报道,“大事不好了,府外有一男子在兴师问罪,让我们交出一个姑娘。”
金二爷和邹刍闻言都是一愣。
“那人是谁?”金二爷赶忙问道。
邹刍心知来人身份,脸上不由浮上一丝邪魅的笑容。他二话不说,提剑夺门而出。金二爷唉叹一声,也从腰后抽出三尺金斗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我劝你快滚!来我们西财神府闹事,只怕你是嫌命长了!”家仆高声怒骂,指着面前这个一袭白衣脸色铁青的男子吼道。
“闹事?这是你们家主子交给我的书信。拿去好好认认。”风轻尘也不动怒,说着把手中的书笺呈了上去。
一家丁接过后定睛一看,不由呢喃道:“这……好像是公子的字迹。”
其余四名家丁闻言围过来一看,也低声惊呼道:“确实是公子的字迹!”
风轻尘不是一个会轻易许诺的人,一旦允诺下的事情纵使再难,他也必然要做到。财神府财力雄厚,门下高人客卿众多,他虽心知此行上门要人定当不会轻松,但也丝毫不惧。为了不负白初依对他如兄般的信任,也为了他对白初依许下的那句一辈子的承诺。
“让我来看看是何人上门滋事!”金二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忽得传来,他一把接过家丁手中的信笺端详好一阵,满腹狐疑地盯着风轻尘道,“你是从哪得来的这书信?”
风轻尘一指家丁道:“送信那人打扮和他们一致,还附上了你们萧府的地图路线。我便来了。”
说着,他亮了亮手中标注清晰的地图。
金二爷细细一想,早前在江阳,萧方舟确有留书在客栈,这人莫不就是那个姑娘的哥哥吧?
“风十三郎?”他试探着问道。
听到这个称呼,风轻尘先是一愣,忽又明白过来,他点头道:“正是。”
金二爷还未开口,身后便幽幽的传来邹刍有气无力的声音。
“风十三郎。我们又见面了……”
他声同幽鬼,身更如鬼魅,就这么倏然出现在金二爷背后,竟没有一人察觉他的到来。
风轻尘怒视向他,眼神冰冷。
“看来这一战,是避不了了。”他暗自想着,攥紧手中的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