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总是不太平的。
无论是战争时的刀剑之声,亦或是安宁时期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的争吵,都显得这城里热闹非凡。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虽没有太阳映着这座城,但空气中的闷热却让人难以平静下来,那厚厚的城墙阻着,就连一阵凉风也是难能可贵。但是这并不能让人们呆在家里,因为生计,也可能是其他关于责任的原因,市区仍是满满当当的人。昨天也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原本应该是吵杂的叫卖声,都变成了窃窃私语和小声议论,只因前面那一排捕快和捕头,他们围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一个死掉的女人。
死人并不新鲜,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即使是凶杀,也不会让人感到稀奇。但是这里是京都,是皇室的面子所在。
谁敢在这里杀人,就是直接的找死,这是在驳皇帝的面子。可是今天,是谁杀的人呢?
那捕头看着仵作慢慢的验尸,心里思绪万千。他自然知道这尸体上只有致命的一处伤口,并不能看出太多东西,但是他依然在等待着,希望能有什么头绪。
这个捕头,大家都叫他腿毛,至于为什么这样叫,恐怕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腿上并没有毛,作为一个男子,没有腿毛可以说是很稀奇的了。但是腿毛的名字依然被叫了出去。从那第一个叫他腿毛的人开始,他这辈子,就注定了被叫做腿毛,这就是命运。
命运没有人能更改,但是他还是喜欢自己原来的名字,即使很少有人叫,但只要有人在他背后喊一句——江山,他依然会非常高兴,虽然叫腿毛他也会回头,但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情况,很不一样。
腿毛相信命运,就像他接受了自己被叫做腿毛的命运一般,他相信这些行凶的人总会受到制裁。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他这样想着。
盏茶功夫,仵作便给出了尸体上的线索。剑伤、细剑、一剑封喉,看起来应当是一个精于杀人功夫的人所为。另外几个捕快也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证人,但是无一例外地,没有人看到是谁出的剑,只看到了这个女人倒了下去。唯一一个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在这个女人死去之前,她正在讹一个人。
赖皮本就不少见,所以一个女赖皮也不算很奇特,特别是在这个人流量多的时间段。据证人所说,这个女人平常做的就是诬陷别人污了自己清白然后索要赔偿的戏码,偏偏在这闹市上,一个男人这样被讹上,纵使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的。只好慌忙给了银两,掩着脸跑出去。这女人也算是有职业道德,接过了钱之后就会换上一副嘴脸,然后告诉众人也不全是这男的错,然后换得皆大欢喜的结局,屡试不爽。不过干这营生要经常跑路,不然被一个地方的人认出来几次,那也是要见官的。而这个女人今天刚好是来这的第二天而已。
捕头腿毛捋了捋胡子,顺便也捋了捋线索,吩咐整顿好案发现场后,就带着人以及人证去追捕那个被讹的人了。毕竟,从动机来看,被诬陷后气急败坏的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这再是个高手,脾气也肯定不小,被这样一弄,杀人而走,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就算抓捕归案,也不至于重刑重判。这种泼皮,官府自然也是相当痛恨的。所以啊,乖乖等着我来抓你,嘿嘿,于你我都有好处。
腿毛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案发时间并不长,吩咐城门看管,还是来得及的。
另一边。
城外东北,三里开外,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林子里那最不起眼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准确说,是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除了靴底的白色,以及露出来的脸之外,包括一头乌黑的发,全是黑色。
这是一个喜欢黑色的人,而黑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在很久以前,有个姑娘告诉他,他穿黑色好看。所以,他就一直穿着黑色。他同样也喜欢树林,原因亦然,在很久以前,他喜欢的姑娘告诉他,她喜欢这种环境。所以他现在就穿着黑衣坐在这里,因为这两个姑娘是同一个人。
他的面前是一柄剑,一柄很普通的剑。他刚刚细细擦拭过了这把剑,虽然剑上面并没有任何污渍,即使刚刚杀了人,这把剑上也不会沾一滴血。但它依然是一把普通的剑,因为只有在面前这个人手里,这柄剑才能做到如此境界。
剑者,在于心,在于人,在于己。所以这柄剑就成了他实现自己目标的一把利器。而在刚刚,他就用这把剑杀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女人。
男人天生就喜欢女人,他也不例外。但是他仿佛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他喜欢女人,不仅仅是气质、长相,更喜欢的是女人内心的温软和善良。无论是大大咧咧的,古灵精怪的,温软如玉的,亦或是河东狮吼的,他都能报以最大的善意,无论长相,无论其他。在这个男权社会里,他可谓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在他的心里,女性的地位可以说是处在上位的。
所以他非常讨厌把自己处在低贱地位的女人,特别是为了钱财可以厚颜无耻的,他也不介意给她以最大的恶意,所以刚刚被那女人拦住之后,他只是简单的报以微笑,和一柄剑。
他本可以不这么极端的,他也曾有个喜欢的女孩,也曾有过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他为了她,从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蜕变成了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剑客。只是当他学成归来后,一切都已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他,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对于女人的极端,并不影响他是一个有温度的人。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一副很酷的生人勿近的样子,但若是旁边有人,他也会嬉笑怒骂、插科打诨,看不到一点高冷的影子。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