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了兰市。

夜深人静，除了市中心的这一幢写字楼。

它依然层层通明，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而出，隐约映出里面走动的人影。

我和s站在马路对面，黑色的风衣在阴影里翻动。

计划在上周就已经制定完备，今夜的暗杀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行动之前最后一次联系h，我开始调试无线电耳机。

调频完毕，电流音减弱。

“h，”我说。

“收到了，”h说。

我从口袋里取出怀表校准时间。

“准备完毕了，“我说。

“好，我知道了，”h声音谨慎，“这次的计划环环相扣，不能出现太大的偏差。”

“你说过了，”我说。

我再看了怀表一眼，不再多言。

“就这样。”

无线电和怀表被我塞进口袋。

我和s向马路对面走去，目光放在整幢写字楼上。

时间到了，行动开始。

突然，空气里荡过一道涟漪，仿佛一阵不起眼的风。

而我却能感觉到，h的幻术已经覆盖了整幢大楼。

表面看上去毫无变化，但是建筑内部的结构已经被仔细改动，无数条暗道悄然打通。

幻术完成的下一刻，我和s如同影子般从警戒室上方飞掠而过，落地翻滚，然后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建筑侧面的暗道之中。

一气呵成。

大楼的墙壁被神秘力量拉伸开来，暗道从墙体的内部穿过，蜿蜒向上。

我和s飞奔疾行，在第七层停下了脚步。

暗道在这里就到达了尽头，一扇通向外面的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站在门前，迅速回顾计划内容。

这次行动需要击杀第七层到顶层的所有人，得手目标后从顶层的天台脱离。

我们并非是第一次进行这种任务，一切进行起来无比顺利和流畅。

我小心翼翼推开门，眼前一片漆黑。

潜入成功。

眼前的房间是废弃器材的储藏室，h定然是考虑到这个房间一般不会有人，所以才把暗道的出口设置在这里。

我摸着黑走向墙角，轻车熟路地掀开角落里的瓷砖，下面是一把十字剑和一叠薄如纸片的十字镖。

装备完毕后，我走向门口，s静立在我身后，无需多言她就能知道我的想法。

“十四，”她轻声说。

“我负责右侧，你负责左侧。”

话落，我猛然推开门，身形如闪电般飞掠。

刃光闪过，走廊上的几个人赢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我切碎了声带，鲜血从动脉喷射到天花板上。

尸体还未落地，我身形闪烁间已经出现在了下一个毫无反应的人身后。

银光飞闪，视线里的人纷纷斜倒。

而与此同时，s的身影也轻盈地在空气里掠动，匕首画出几个圆弧。

几次呼吸间，这一层楼已经被清除干净，我们接着向楼梯冲去。

这是经验带来的默契。

与计划预想的耗时几乎吻合。

就在我们离开大厅进入楼梯转角的那一刻，身后的楼层缓缓塌陷下去，建筑的结构悄然之中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所有被击杀敌人的尸体被包裹进了坚硬的混凝土中。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一分钟后，我和s顺利清除了倒数第二层内的敌人，计划进入最后的阶段。

s背靠墙壁喘气，而我在检视了每个角落后把视线放在了通向最后一层的楼梯上。

“你还好么，”我低声说。

s纤细的身体离开墙壁，然后向我点点头。

“我们为这一次的行动准备了很久，”我说。

“如果这次失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s看着我，仿佛想说什么，但是眼帘又微垂下去。

“s明白了，”她轻声说。

“那我们继续吧。”

我和s走进楼梯口，身后的楼层再次向下塌陷，剩下一个巨大而黑暗的空间，只有几根支柱从下面延伸上来。

经过楼梯，我们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方。

我轻吸一口气，准备抬腿踹碎门板时，s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会长，这扇门无法破坏。”

我听言立刻收回了抬起的脚，走上前摸了摸门板。

材质只是普通的钢铁，但是明显比钢铁坚硬很多。

我转过头看向s，语气疑惑。

“门上有幻术吗。”

s点头，然后目光扫过门和周围的墙壁。

“核心在墙体里，如果没有钥匙的话，这扇门无法被打开。”

我摸了摸额头，眉头皱起。

“h的计划里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啊。”

“这个幻术很隐蔽，也许h先生没有得到这个情报，”s说。

我转头看向s的侧脸。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有办法吗。”

每到这种无计可施的时刻，我都会向s询问解决问题的方法。

以往s总能给出一个对策，但是这一次她却摇了摇头。

“抱歉，会长，”她说，“s没有办法。”

我看着镶嵌在墙里的铁门，沉默了一会作出决定。

“不能再拖延了，即使是h也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这种规模的幻术，看来我们需要撤退了。”

说完我转身准备撤退。

而站在我前方的s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门上。

突然，她脸上显现出诧异的神情。

紧接着我身后响起一连串咔嚓的机械启动声。

“门上的幻术被解开了，”她说。

我立刻转头向身后看去。

无数层层重叠的齿轮从光滑的门板里浮现出来，然后纷纷开始转动。

铁门慢慢分解成许多块，在齿轮的制动下一块块平移到墙壁里面。

“是h破解了门上的幻术吗，”我说。

至少在我来看，也只有这种可能。

s摇头，眼中突然充满警惕。

“应该不是h先生，”她说，“只有布置这个幻术的人才能解开它。”

我听后眼神微沉，右手悄然搭上剑柄的同时后退了几步，全身渐渐绷紧。

s也随我向后退出一段距离。

我们的目光锁紧正在开启的铁门，随时准备给袭来的敌人闪电般的致命攻击。

沉重的撞击声，铁门的移动轰然停下。

前方陷入了沉寂。

我眼神微动，依然保持着预备出击的姿势，眉头皱起来。

“s。”

s立刻领会，瞳孔中掠过光芒的瞬间，一层薄冰已经从脚底蔓延进入门后的空间里。

“百米内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她轻声说。

我的身体略作放松，迟疑了一会后放轻步伐向门内走去。

s紧跟在我身后。

穿过门，我迅速扫视四周，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只有零星的白色光点在远处隐约闪烁，目光所及的尽头融入黑色之中。

我心算起这幢楼的外观规模，一层的纵深绝对不可能超过百米。

但是现在我却像是面对着一个无穷无尽的黑色虚空，这个空间已经远超过了它原来的大小。

我心中开始微微忐忑起来。

“s，你能感知到这个幻术的尽头吗。”

s的脸上满是谨慎。

“这个幻术已经超过s的感知极限了，人类不可能构建这样庞大的幻术。”

我听了s的话后眼神猛然变化。

虽然我不知道s的感知极限，但是这个范围至少不会少于一千米。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规模大于千米的幻术，而这凭借人的力量无论如何能不可能做到。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冷静下来。

“我们靠近那些白光看看是什么后就离开，时间也差不多了。”

s点头。

“明白了，s会保持感知范围。”

话音刚落，我和s的身形就向一个不远的白光处飞掠而去。

脚步声在黑暗中急促响起，却没有丝毫回声，如同沉入海中的石头。

逐渐靠近了，我定睛望去。

那光芒像是不明机器上的指示灯，充满规律地呼吸着，忽明忽暗。

继续接近后，我才察觉那光芒离我们并不近，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前进了数千米，却只是感觉到白光变亮了一点。

而更远处的黑暗中，又有无数个白色的光点隐隐出现。

突然我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危机，难以言语的恐惧油然而生。

因为我大概猜测到了这个幻术的源头。

我立刻停下前进的脚步，然后猛然拉住依然前进的s。

“s，快撤退，”声音紧张急促。

s猛然停下后转身望着我，眼中充满疑惑，但是仍然没有犹豫地点头。

而我此刻的目光却被远处的白光吸引了。

不知何时，这白色光点已经这么近了，而且仿佛还在靠近。

突然我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我前方的s，身形准备横向闪避。

一束亮到无法睁眼的光瞬间掠过，而我甚至没有看清它接近的过程。

轰然巨响，碎石四射。

一根水晶质感的白色光柱贯穿我的左侧胸口，无数倒刺猛地展开，我的身体被巨大的动能带飞出去。

我飞在空中，看见了光柱后方连着的一根银色的线，线的另一端通向无尽的黑暗。

这一刻，我突然看见了很多画面交织在一起。

这些画面被温暖和快乐包围，让人身临其境而难以自拔。

“你太累了，何必呢。”

声音回响着从黑暗的尽头传来，低沉又磁性，像是亲人的包容。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吧，你想要的这里都能得到。”

那声音继续说。

我站在操场的草地上茫然地望了望四周，耳边响起了放学铃声，同学们在耳边嬉笑交谈。

远处的天边，太阳落下红色的彩霞。

眼前浮现出h稚嫩的脸庞，他微笑着在校门口招手。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我似乎重新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确实，我想我应该是太累了，否则又为何在重新回到这种幼稚的时刻会模糊眼眶。

声音叹息。

“把一切交给我，好好睡一觉吧。”

眼前的景象陷入混乱，只感觉有一个无比巨大东西在我面前，向我索要着什么。

于是我把手伸了出去，想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突然我的动作迟钝了，侧耳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哭喊。

是一个女孩熟悉的声音，但是周围都是风声，难以听清楚。

“交给我吧，把你手里的负担放在这里，就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面前巨大的东西说，却隐隐急躁起来。

我依然呆滞着，耳畔的声音却慢慢清晰起来，而风声随之减轻。

是s的声音。

我猛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收回了原本就要递出去的东西。

四周的幻觉猛然破碎。

我躺在地上，发现s跪坐在我身边，脸庞上两条泪痕。

“带我撤退，”我说着咳了咳。

s因我的声音颤了一瞬，然后轻声说。

“s明白了。”

很长的路，没有敌人的阻拦，s背着我向出口奔跑。

我向身后看去。

这个空间，有如此之多的白色光点。

当我站在窗前时，h来到我旁边。

“你看见了么。”

我后背涌上莫名寒意。

“看见什么。”

h面无表情地斜了我一眼。

“在顶层。”

我没有说话，很久后我说。

“不知道。”

h沉默了很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