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罗老师一家没有打算给陈嬢办丧礼的打算。
也许真的是这夫妻两过来过去,过成仇了,他们只打算乘着这个白天,在外头挖个坑便将她埋了。
出殡前,我过去看了一眼,只有一口薄棺,像是四块木板拼到了一起。
因为答应了孟婆的求助,趁着这一家人出门埋人的时候,我悄悄潜进小学里,靠近教师楼,我不知道这罗老师一家住的是哪一间,但这并不碍事,亡故者的屋子与其它屋子是不同的。
从靠近这栋楼开始,我就打算先去看看这人死的地方。
便开始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我忽然觉得头痛,那份寒意好像就是二楼的第二个门口发出的。
我心中暗道一声,找到了,于是我不再犹豫。
靠近的那扇门,但很奇怪的是,靠近这扇门时,那一抹阴风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应该。
不过要不是这样,孟婆也不会找我来帮忙。
靠近那扇门,碰巧,那门没锁。
我走到空荡荡的房间中,仔细地翻看各处。
教师宿舍一共是两间屋子,里屋一扇窗,屋里铺了瓷砖,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两个床头柜,还有一个两米宽的衣柜,衣柜中间有一面镜子,镜子上已经有些斑驳。
外屋也有一扇窗,有一张茶几,一个三人坐的木沙发,几张塑料胶凳无规律的放在屋里,茶几前是一台电视机。
然后,墙的一角被当做是厨房了,墙角有一台木碗柜,两张桌子,桌子一高一低,高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些脏碗筷,还有砧板和菜刀等家什。
奇妙的是,唯独矮一些的那张桌子靠在窗户边,上面铺着碎花桌布,摆着一瓶白色山茶,窗户上贴着同色的细碎窗花,这桌窗旁边还有一张凳子,凳子上已经落了灰,看来,曾经无数次坐在窗户边倚窗看风景的人已经消失了。
除了窗户这一方的别致细腻,屋里的其他地方的陈设都是简单而凌乱,看起来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落灰。
屋里果然没有陈嬢的鬼魂,而且到处都无什么异样,到处看过以后,我都打算走了。
忽然,里屋的门后似乎有些什么,拉开一看,那门后是一摊不明显的血迹,血已经干了,变得如同一块黑红色的污泽。
我伸手摸了摸那片未干的血迹,忽然指尖一痛,也不知地上有什么一下将我的食指割破,疼痛的触感使我一下子将手拿起来,只见指尖狭小的细伤口上立马有血珠子涌出来,血珠子掉落在原本的血迹块里,很快融入其中,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有些站不稳,我定了定身,等到眩晕过后,便有些昏昏欲睡。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窗户忽然洞开。
一如那夜,我在黑暗而陌生的深巷里奔跑时,那脖颈后那抹冰凉触感再次袭来。
“你在干什么?”门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那声音冰雹一般劈头盖顶地朝我泼过来。
我顿时心想:“完了。”
这人正是我的小学数学老师罗经纬,此时,眼前的他全无我记忆中那严肃刚硬的模样,他看上去一副潦倒不堪的样子,似乎脸也没洗,胡子也没剃,瘦削的脸上腻着一层黄黑色的油光,身上穿着一件泛黄衬衫。
听到他的声音时,我脑子一昏,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办,一时想不到对策,我整个人都显得尤其慌乱。
“我……我以为这是高老师家。”我怯生生地看着他说道。
“是吗?”
他一低头,看见我脚下的血迹,脸色一变,说道:“说,你都知道什么?”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转向外屋,哐当一声将门关住,又走进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我往衣柜的角落里一推,又关上了里屋的门。
这个时候我本来就无比昏沉,以至于他将我推到撞到木柜子上我也不感觉多疼,但是心里的恐惧一点也没有减少。
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虽然严肃,但好歹是一本正经,为人师表的男人,他变得如同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面目狰狞。
他又关上了里屋的门,脚上,还有些泥巴的皮鞋走在瓷砖上有几分闷响。
他靠近过来,蹲下身,伸出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脸颊上,打得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还说道:“你在找什么?”
因为我本来长得小,他也许认为我还是学校里高年级的学生。
他这一巴掌,让我油然而生一种屈辱的感觉,但是更让我害怕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上那股冰冷如死尸般的感觉。我可以确定他没死,可他那血红的眼睛,冰冷的体温,黑的面色,看起来真的是如死人一般,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鬼魂缠身?可这里并没有鬼。但看他刚才的反映,看来陈嬢的死与他一定也是有关系的。
他打我一巴掌,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很生气,但又因为自己的身单力薄而无力反击,甚至,我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来。
我不要这样,我心里面想。其实,我为什么不反抗,我其实有能力反抗的,凭什么让他这样吓唬,先生说过,我拥有一整阴间的力量。
没有回答他的话,我转头看着镜子里,一个短发柔顺贴耳,面容乖巧俏丽,穿着白裙及膝连衣裙,粉色针织外搭,粉色帆布鞋的漂亮小女孩,此时,眼睛里弥漫出一道恐怖又孤独的光,顿时让人如同置身一只野兽面前一样。
我伸出手,他被我的动作一惊,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乖巧地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呆愣,我手狠狠一巴掌打了回去,并笑着说道:“还你一巴掌就告诉你哦。”
他大怒想一拳捶在我脸上,我轻轻地笑,喊道:“一涯。”
面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男人那如雨般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落下来,便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下次您可以在挨打前便叫我”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一涯,面无表情地站在罗经纬刚才所在的地方,嘴里出的话虽然暖人,但语调却很平静。
被掀翻在地的罗经纬显然十分茫然,他对着四周一看再看,还使劲的眨了眼睛,但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是高老师家,你快滚,以后不许来。”他的骂声锐利又尖酸刻薄,但是不难听出,里面微有些颤抖。
是了,他再凶恶,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人,尤其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哪有不怕鬼的。
脑子里面的昏沉越来越重,我也不再与他多纠缠,于是立马夺门而走,因为是在暑假期间,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
到了没人处,我已经无法站立的昏沉,倒下前对一涯说道:“快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