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赖赖紧张得一晚上没睡,赖妈妈担心她身体硬是让她躺下多休息一会儿。
“不急,你看新娘是最不用着急的,宝宝你躺下多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给你化妆。”赖妈妈盯着时钟小心地扶着赖赖躺下。
赖赖实在没辙,无奈地躺下:“妈,我这才三个月不用那么夸张。”
赖妈妈见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斥责道:“就是三个月才要好好养着,你不懂。”
赖赖不时朝窗外看去,天刚蒙蒙亮,小区一片寂静。她眯了一会儿,总算等到太阳出来,这才安心爬起来坐到了梳妆台上。化妆师大概还要半小时才到,赖妈妈又端了一碗参汤进来,赖赖一闻到这味儿就开始作呕。整整一个月,一开始前几周每天都喝,后来赖妈赖爸怕太补想着还是减减量,赖赖以为不用再喝了,结果现在改成一天一小碗,她完全崩溃了。
终于发火道:“妈妈,再喝下去我怕孩子没出来我先走了。”
“你怎么说话的,呸呸呸!”赖妈妈怒骂道,连忙端走:“那妈妈给你切点水果吧?”
“不用了,今天就喝点粥吧,不然婚纱又得紧了。”赖赖侧身看着挂着的婚纱,想起送回去的婚纱心里难受极了。
许仁泽早早穿好西装在家等着出发了,担心赖赖的身体会不适焦急地打电话关心道:“赖赖,你还好吗?早饭吃了吗?你要多休息,就等着我去接你就行。”
许仁泽一如往常格外憨厚,笑起来时眼角都向下弯曲,梳上了背头倒显得稳重了许多。
“我没事,偏偏这个时候怀孕了,我期待了好久的婚纱就这样泡汤了,啊呀!!!”她的语气比刚刚还要失落几分,捶胸顿足的动作让化妆师调整了好几次位置。
小秋一家和赖赖一家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一早于爸和阿姨就起床收拾着装了。阿姨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递给了于爸,又从旁边的衣橱里拿出了一件华丽的深紫色旗袍,开心地在身上比划着。
于爸发现衣服像是新买的,疑惑地看着阿姨:“你新买的?”说完也在身上比划了几下,满意地夸赞着:“不错!正愁今天老赖家女儿结婚不知道穿什么,这套既合身又庄重。”
阿姨走到镜子旁,仔细打量着于爸这一身,兴奋地应和着:“是不错,那还要谢谢咱女儿。”阿姨的脸上满是喜悦,不断抚摸着旗袍上别致的刺绣花纹。
“小秋买的?”于爸惊讶地试探着,心底扬起了一丝暖意。
“是呀,不止我和你,妈和冬冬每个人都有。女儿长大了,懂事能干又漂亮,你以后别再大眼瞪小眼的,冬冬是男孩子就算了,小秋从小就听话,一个人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也没喊苦喊累。”阿姨的表情慢慢心疼了起来。
于爸一面穿着一面嘴里咕咕念叨:“谁想和她吵架,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阿姨瞅了他一眼,默默拿着衣服走开了,脸上的笑容无处藏匿。
婚礼前几个小时,赖爸爸赖妈妈和许爸许妈就已经到了酒店,四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亲热地握手拥抱庆贺子女的婚事。
宾客纷纷进场,双方父母各自迎接着两方好友,热情招呼问好。小优穿着一条裸色的连衣裙,款款而来,清风摆动如夏日河畔的睡莲。
“叔叔阿姨好!”小优轻快地问候道。
“哎呀,这是小优吧,我们赖赖经常说起你,以后有空来阿姨家坐坐。”还没说完,叔叔急忙打断纠正,微笑说道:“这赖赖现在嫁出去了,以后啊应该是常去他们那儿玩,当然啊叔叔阿姨也欢迎你来!”
小优听二人斗嘴实在有趣,不过她此时此刻只想尽快见到新娘子,赖赖穿婚纱的样子她可以说是非常期待了。
另一边江崇原和小秋堵在了路上,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日子好,有好几对情侣都选在了今天举行婚礼,马路上各色各样的婚车排列开来,十分壮观。
“阿姨,我们大概还要一会儿,路上堵车了。”秋看了一眼外面,堵得水泄不通,心里开始有些着急。
终于过去了十多分钟,队伍开始移动。江崇原开得也很快,两人最后提前了十几分钟到了酒店,叔叔阿姨还在门口接待着宾客。
小秋手心微微发汗,进去里面就是她的家人,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样的场面,只要看见他们,她总是会想起过去。现在也许不像从前那么恨了,但愧疚与懊悔永远埋藏在心里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忽然,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握住了她,手上的青筋仿佛有血液流淌,碰触的那一刹那尤其温暖,像是浸在墨尔本的半岛温泉里,舒适柔和。
江崇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迎面走去。赖爸赖妈见着小秋和江崇原牵着手,顿时明白过来,心里乐开了花。他们从小看着她长大,虽说因为小秋是寄宿的,平常也就周末和节假日碰面,但是只要放假小秋就往赖赖家跑,甚至还会呆一晚上,所以赖爸爸赖妈妈对小秋就跟亲闺女一样。
“小秋!!哎呀,这姑娘长大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上次你来看赖赖,阿姨和叔叔正好都出门了,好像也有一两个月了吧。”赖妈妈亲切地跟她打着招呼,一股热乎劲儿。
“阿姨,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都比较忙,所以就来不及去看望你和叔叔了。”小秋看着阿姨,眼里满是歉意。
“从小你和赖赖关系就好。”赖爸爸在一旁高兴地注视着小秋。
赖妈妈见小秋正打算进去,心里忍不住好奇:“小秋,这是男朋友吧?”
小秋顿时双颊泛红,来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紧张或是不好意思,结果真的面临这种场面时内心却开始有些不安与慌张,想着之后进去肯定又要面对许多问题,就索性自然大方地介绍。
“嗯。”她微微点头,转身朝江崇原看去。
江崇原手上的力气又稍稍加重了些,紧紧地握着她。他的神色却格外平静淡定,伸手与赖爸赖妈握手并礼貌问候道:“叔叔、阿姨好,我叫江崇原。”
和煦微风伴着骄阳将他的声音卷在空气里,一字一句极其低沉自然。
“好,好,不错,快进去吧,你家里人肯定都等急了。”赖妈妈笑得嘴角都快扬到了耳朵边,热情地催着她们。
内场的布置很温馨,鲜花蛋糕、红酒佳肴每一样都洋溢着幸福与甜蜜。冬冬一眼就看到了姐姐,兴奋地挥手示意着。
小秋看着围成一桌的亲人,眼神里的黯淡却怎么也掩饰不了。江崇原见小秋的脚步停下,低头温柔地凝视着她:“别怕。”
“崇原,我有点紧张。”她的喉间轻轻地飘出了这几个字,似乎毫无底气。
江崇原慢慢地用十指扣住了她,低声安慰,眼里充满着爱意:“对于我,你永远都可以理直气壮。对于别人,你也问心无愧。”
她低头握紧了他的手,跟随着他的脚步缓缓步入了内场。俊男美女格外养眼,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找到位置坐下后,奶奶亲昵地叫唤着小秋,双目很是慈祥。阿姨坐在小秋的一边,拉着于爸欣喜地向小秋道谢着:“小秋啊,你给我们买的衣服真是太好看了,你爸爸还一直夸呢,说这衣服又合身又庄重。”
小秋侧身疑惑地望了一眼江崇原,他用手悄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隐晦地说明了意思。事已至此,再解释也没什么用了,她无奈转身微笑地看向阿姨表示默认,一旁的于爸似乎很是欣慰,嘴角仿佛漏出了一丝笑容。
“奶奶、阿姨忘了跟你们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江崇原。”小秋的面色有几分紧张,毕竟也是第一次正式向他们介绍,虽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但这样开诚布公地谈着自己的私生活让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众人的表情都很惊讶,倒不是对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惊讶,更多的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跟她们分享关于她的事。
“小伙子,上次在我们家楼下的那个是你吧?还有之前我在小秋家遇见的那个人也是你吧?”阿姨看着江崇原的脸耐心回想着,眼里多了几分期许。
江崇原微笑地应声答道,深邃明亮的双眸尤其引人注目:“是我,阿姨。”
随后又亲切地向于爸、奶奶问好,只见奶奶在一旁乐呵呵的开心极了:“好,好,我们小秋总算有着落了。”
于爸欣慰地朝江崇原点了点头,只有冬冬闷不作声,似乎对江崇原有几分不屑。
婚礼马上就开始了,花道两旁的摄影师准备就绪,端着家伙来回移动,因为小秋就坐在靠近婚礼走道的一边,所以不得不随着摄影师的身影左右转动着。
婚礼的进行曲开始了,场上的灯骤然昏暗了许多,江崇原凑过身子低头与摄影师小声交流着,不一会儿,摄影师架好了位置不再移动,而是随着新娘的脚步晃动着走道的灯。
小秋倒是没有察觉,静静地等待着赖赖出场。冬冬目睹了全程,十分好奇。基本上所有的婚礼都避免不了摄影师来回跑动影响视线的问题,他此刻愈发想知道江崇原是如何一言两语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们为什么都不动了?”冬冬对江崇原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移动。”江崇原的声音很温和,全然不在意他冷淡的模样。
冬冬愈发好奇,不禁放低了姿态,少了几分冷酷:“为什么?这样子拍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好。”
江崇原微笑地看着他,示意他将手机拿出来,冬冬老实地将手机递给了他,向他投去了期待的目光。江崇原打开了手机内置的手电筒,然后一只手固定着手机摄像,另一只手则不断调整着手电筒的角度位置。
“你看,只要你学会调整光的角度,就能克服物体位置的局限性。比如现在,你要虚化的效果只需要调准手电筒的光源强弱以及距离摄像头的位置,如果要电影片的感觉就需要一块黑布。”江崇原耐心地一边比划一边解释着,从冬冬眼里闪现的光芒似乎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痴迷好奇。
终于在音乐的高潮时,赖爸爸牵着赖赖的手从入口处缓缓走来,穿过花台、踏着花瓣、接到捧花,一切流畅有序。听到誓词时,她心里分明是感动的,可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她开始害怕。
如果说亲手把母亲送到了天堂是意外,那么她活在地狱就是应该,她可以不去恨那些关于背叛、肮脏荒唐且苟且的事或人。但是对于自己,她似乎再也不能幸福了,踩着过去的伤疤怎么能再次开出灿烂的花,心怀愧疚、默认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