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40分，唐起看着手机屏幕不断跳动的秒数，心里预演着离开房间后的各种情况。他浪费了很多时间，为了制定出周全的计划。

从一个地方到达另外的地方，仅仅需要从现在待着的房间离开，然后在同样的地方再次进入。就算是普通人，整个过程也可以在10秒内完成。短暂的过程，除非对方杀了个回马枪，并且正巧在出口撞见自己，否则其他情况的风险性很低。但是身边有个普通人赵之沐，唐起还是顾忌着那微乎其微的危险性。其次，他需要在正式行动前，想出一个百分之百能够找到陆邱等人的方法。不然反复的尝试，万一被那些人逮到一次，他们就会变成瓮中之鳖。这是极高几率会出现的状况，因为在这样一座城市中。

被陆邱告知城市的秘密后，唐起一直留意着。他发现，在城市中行动时，行动的轨迹会受行为者的目的影响，将行动中的人引导至目标附近。那些人之所以能找到医院，并不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医院，而是城市将那群人引导到了他们所在目标附近。但是没有明确目标各项特征时，模糊概念只会给人提供一个范围。这就是当时那些人出现在医院大厅，而不是具体某个人所的房间的原因。至于那对夫妻会被抓住，恐怕是他们在其他人离开后，想偷懒在原地休息，才会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所以他需要一个特定的物品，利用这个物品准确找到陆邱三人。

在房间等待的时间里，唐起一直在回忆三人身上存在的特征物品。同时也思量着这个东西会不会与追捕自己的那些人的某人重合。

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对了，”唐起想起来什么，目光先是在赵之沐身上掠过，没有找到他想到的那件东西，问道，“药箱，你把药箱给了谁？”

家用的小型药箱，里面装着的药品，每一件都经是唐起之手放入。而且刚从那段记忆里离开，唐起对准确描述出药箱是胸有成足。 此时没有出现在赵之沐身上的东西，只要小队的另外三人中有人拿着，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

在唐起炙热的目光下，赵之沐略一思忖，确定自己的记忆无误后，开口说道：“我离开时把药箱交给了童雪，小希的伤需要多次换药，她应该不会丢下。”

唐起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之沐。

“不需要把药箱的细节告诉我吗？”见唐起准备行动，赵之沐问。

“我知道就可以了。”唐起笑了笑，拉起赵之沐的手，“要走咯。”

说完，他打开房间的门。两人回到小巷。

“还好，没人。”信息场第一时间传来了附近的情况，唐起放下心，把手又一次贴在墙壁上。

心中确定想要寻找的目标，继而从回忆里将和药箱有关的要素一一提取出来，组成这座城市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门应唐起所想出现，他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道白光袭来。他本能地抬起另外的手臂去遮挡，心中却袭来一阵凉意，顾不得强光刺眼，连忙往回看。这白光将背后照得很亮，但是他身后，理应站着赵之沐的地方变得空空荡荡。

唐起低头看向余温未散的手掌，结果看到掌心的一片红色。粘稠的触感敲打着他的天灵盖，是血。他慌了神，赵之沐的消失和手心的血迹让他忍不往坏的地方去想。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当前面对的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情况。

白光消散，周围不刺眼，残存的光亮足够照亮房间。唐起慢慢回过神，意外已经出现，总得想解决的办法。然而状况远比他想像得遭。

当他环视房间，药箱被丢弃在不远处。他的计划没错，确实找到了三人中的一人。

离药箱几米外的地方，童雪倒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

唐起看向童雪，又看了看双手。一个更坏的想法冒了出来。

“你想的没错。”

这时，童雪一边说，一边从血泊中站起身。

“是你杀死了童雪，也就是我。”

“可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唐起浑身发怵，事情朝着恐怖的方向发展，他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她已经死了。”

童雪使用第三人称称呼着自己，她把话说完，身体便无力地瘫向前方。唐起见状，有些犹豫，但还是扑向前去，想要接住眼前不太正常、也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结果他扑了个空，站稳脚跟时，周围又换了模样。

这次是在城市的街道上，能够听见相邻街道有人在说话。人数至少五人，说话时急促嘈杂，看上去似乎受到惊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企图将自己的那份恐惧稀释掉。眼看着那群人走到两街道相接的转角。唐起想躲开，脚却像是地下生了根，根本迈不开步子。

他和那群人相遇，是一行七人，其中有三个熟面孔。当时在医院内，劫持了那对夫妻的人就在队列中。

唐起试着动了动手指，和无法迈开的脚步一样，僵硬动不了。看样子是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权，唐起反而不再慌张。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他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无论以何种方式活动，他都处在记忆里。

这样也解释通了，进入房间后，赵之沐的消失和童雪的突然死亡。两段记忆之间，恐怕又出现了断档。

“不错，你思考的方向很对。”

对面的七人突然静止住，走在前头的人开口说道：“不过是对一半错一半。”

“什么意思？”唐起问，庆幸身体在不能动的情况下，还可以发出声音。

“你是一直在自己的记忆里，也可以做一些你过去没有去做的事情。但是关键的事情上，你无法干预，比如现在。”

“现在？你……我想干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

话毕，一行七人从静止中解放。看到唐起时，非但没有上前的意思，反而惊慌失措，转身便要逃走。

双方调换了身份，可他们在害怕什么？唐起思考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追赶着逃跑的人们，和他们间的距离仅是一步之遥。迈出的第一步后，他抬起手，只是轻轻碰到那人的后背，那人便毫无抵抗地倒下。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最开始的好事者。相比起之前的六人，唐起伸出手时，手掌从他的后背贯穿到了胸膛，是更加痛苦和恐惧的体验。大概是自己对他作恶的惩罚，唐起揣测着那时的心情。

收手时，他不敢去看左手，生怕会出现让自己恶心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去瞧，双手上却没有沾染任何污秽的东西。

“感觉任何？”被贯穿胸膛的人生生把头旋转了180°，嘴角带着邪性的笑容，盯着唐起。

“什么感觉？”

“使用你真正力量的感觉。”

“然后用这力量去杀这些没有能力的人？”唐起厌恶地说道，“我不会因此感到开心。”

“第一，你不是杀人，而是清理不属于这座城市的垃圾。”那人机械地开合着双唇，“第二，你的情感体验不重要。让你感受真正的能力就像是在调试一台许久未启动的机器。”

“放屁，我是人。”

“是吗？仔细想想，你早就死了。现在的你只是占有了这具身体的情感体验而已。”

“我早就死了？”唐起嘴里不停念叨着，记忆闪回到被陆邱推下天台的那一刻。

“是啊，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唐起终于意识到，整个人在那刻也放弃了思考。

啪——

响指声让场景回到童雪倒下的房间，也强行把唐起从迷失中拉了回来。